2012年中秋节的那天傍晚,中条山山脚下的垣曲山村,月亮比往日都过早的爬上了山头,然浩瀚的月色,却不时地被飘云潮弄,时隐时现,虽是仲秋季节,可这被群山环抱的小山村,家家户户的住房内依然闷热,只有村东的那棵大槐树下微微地山风呼呼的吹着,显得格外的凉爽。吃过晚饭,村里的老少爷们像往日一样,三三两两的各自搬了凳子,又聚集在了村东那棵老槐树下,继续谈论着:中国海监渔政船、小日本石原慎太郎、钓鱼岛……
“他奶奶的,小日本贼心不死呀,又想讹我江山,我操他奶奶的!”满头白发的王老爹听到大家的议论从内心里迸发出气愤的骂声,他已经九十岁了,耳不聋眼不花,听他那说话的语调虽然漫不经心,但带足了十分的气愤。“哎!1941年那场在咱们村南山坡上和小日本打得那一仗太惨了,战后那死骨真是满山,鲜红的血像河一样顺着山坡往下淌,时间都过了几十年了,我想起来都好害怕,你们知道吗,那场激战后,过了好多年,下了雨,我到山上放牛都还味到血腥味儿,我强忍着内心的呕吐,抑制着两眼的泪,久久的呆在那里,依然看到我那些战友们还在和小日本拼命地厮杀着……”
“你们知道吗,那场战斗,我们打死了小日本好几百人,还活捉了小日本一个中队长……”
“哎!可我们的死伤也惨重得很。我们首先发现敌人进山扫荡的的是一连三排的战士,他们发现敌情后,一方面派通讯兵到连里汇报,一方面立即进行阻击,把小日本挡在了南山坡下,双方展开了激烈地战斗,不料敌人太凶猛,三排的战士奋勇拼杀,激战了一个多时辰,没了子弹,只好退到山上和敌人厮杀到了一块,当我们赶到的时候,敌人的援兵已经赶到了我们前边,三排战士终于寡不敌众,全排战死。我们赶到后,敌军正欲撤退,我们哪里肯放过他们,怀着无比悲愤的心情,给他一个迎头痛击…..”
王老爹半躺在一把竹制的藤椅上,一边讲着,一边不时地用手指敲着藤椅的手把。围在他身边的老少爷们,看着王老爹九十岁的人了,依然记忆犹新,依然念念不忘,他那种慢慢腾腾,不慌不忙的语调,那种沉重悲愤的表情,无不沉浸在了悲愤之中。
“孩儿们你们知道吗?几十年来过去了,每逢鬼节我都要到那山上去看看,在那山上我经常听到有冤魂的嚎啕;有幽灵嘶叫;尤其是南山上那片烈士坟地,每逢我到那里去看望战友,总听到他们的喝操声;跑步声;……”老人讲着,端起自己的蜂蜜水杯,喝了一口,看看别人都不说话,又接着说道:“我的山娃他大舅也是三排的战士,他当兵刚一个月,就碰上那场战斗,死的好可怜,好惨!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嘴里还衔着小日本的一个耳朵,满身的血,肚子上被小日本戳了三刺刀,要不是他是六指,我真认不出他。”
“哎!娃死的可怜,幽灵总不散,我每年鬼节去给他上坟,他不是吹灭我已经点着了的纸火,就是偷吃我的供品,害得我毛骨悚然。”
忽然,有一十多岁的孩子说道:“爷爷!听说每逢云遮月的深夜,南山上那片烈士坟地的幽灵们总爱出来折腾了,是真的吗?”
“是的,娃娃!要是逢上云遮月的夜,最好不要从那儿过。你要知道时间过了这么多年了,那些烈士的幽灵,可一直没有散,说幽灵好听,其实都是鬼,是鬼嘛,都吓人!”坐在王老爹一旁的李奶奶没有等王老爹开口,接过那个十多岁的孩子的话说道。
“那年,还是大集体,文化大革命,破四旧立四新,有一帮叫啥子造反派,听村里常说那山上常有闹鬼,于是,来到山上,大打出手,毁坏了林木,砸坏了墓碑。事后,没几天,那个带头的造反派头头,年轻轻的竟然得了怪病,求了好多大夫给看病,可大夫们都说不清那是啥病,三个月后那头头竟死了,达那以后再没有人敢到山上胡闹了。”
“那一年,是哪年来着?啊,对想起来了,是毛主席去世那年,有一个外乡人,来到村里打听说:听说那年战死的张连长有只好手枪,陪同张连长一同下了葬,是真是假?村里人没人告诉他,他竟然趁一个月色明亮的夜里来到烈士坟地,偷偷地刨挖张连长的坟墓,那天夜里村里开完会,民兵连长你大山叔他们几个,从那片坟地的西头路过,忽听坟地里有动静,他们壮了胆子,走过去钻进郁郁葱葱柏树林里。”
“那是九月后半月的一个夜,月亮悬在柏树梢上,云雾在柏树梢不停地移动着,时隐时现;奇怪的脚步声仿佛一个连队集体跑步声,听着就在这林子里,可总是找不到队伍的迹象;偶尔,会突然蹦出一个字来“杀!”那一声是那样的清脆,那样的铿锵,那样的让人心惊,但细细听来却又没了声音;偶尔会突然传出一声哭声,那声音是那样的凄惨,那样的悲凉,那样的撕人心肝。”
“忽然一阵风起,旋起地面上的树叶,卷成了烟囱似的筒子,在柏树林里飞速旋转着,刹那间整个坟地天灰地暗。他们几个慌了手脚,相互搀扶着匆匆离开了坟地。刚出坟地,忽然,被一个什么东西给绊倒在地上,爬起一看,竟是一个死人,似乎还有一点气息,他们吓坏了,哪里还敢吱声,个个像丢了魂似的,疯狂的望家飞跑。”
“可他们感觉那倒在地上的死体,也猛然站起,像飞似的在他们身后追赶着,就在这棵槐树下…..
憨大胆说:“净他妈的瞎扯!世界上根本没有鬼魂。”
众人纷纷说道:“你憨大胆不信,可敢到坟地住上一夜?”
“打啥赌呢?”
“你若真敢住上一夜,我们几个包把村西头马寡妇给你娶到家。”一个高个子小伙专捅憨大胆的软肋说道。
“你们办不成?”憨大胆接过那高个子小伙子的话说到。
“只要你有这个胆量,我一定给你办成?……”大家正在议论,马寡妇娘家二哥,搬着凳子从村里走过来,他平日里已经看出憨大胆对自己妹妹十分有意,也看到憨胆大对这事却不大胆,他也十分清楚,就那憨大胆,那老实吧唧的样子,再给他个五个胆他也不敢向妹妹张嘴求爱,他更清楚妹妹那火爆脾气,虽然急需找一个老实、可靠的帮手做伴侣,但也是十分的爱面子,对于这事,妹子不会启口求于任何人。于是,插嘴说道。
马寡妇娘家二哥突如其来的话音,把大家都惊呆了,个个都十分的尴尬。高个子小伙也感到自己不该拿马家嫂子开心,急忙上前说道:“二哥,我错了,没别的意思!”
“好一言为定,谁陪我做个证?”马寡妇娘家二哥把凳子刚放在地上,还没有来得急再说什么,憨大胆却急急说道。
“陪了你,还算你胆大?”马寡妇娘家二哥笑道。
“我们信你自个儿去吧!回来后给我们讲讲那里的故事就可以了。”于是,大家都从原来那尴尬的场面中解脱出来纷纷说道。大家都相信这憨胆大那老实劲,因为他平日里办事都是丁是丁卯是卯的,从不撒谎。
憨大胆想娶个媳妇,什么也不顾。这天夜里,他真的独自一人去了坟地。他来到坟地,在乱坟苁中找了一块比较平整的空地,铺上凉席和铺盖卷,平躺在凉席上,背靠着铺盖卷儿,两眼紧盯着天上的星星,漆黑的夜,没有一丝风,各种各样的昆虫吵闹着,是他久久不能入睡……。
忽然,憨大胆感觉到,远处的天空,慢慢地升腾起片片云彩,那云彩慢慢的淹没了蓝天,淹没了山岗,淹没了这片坟地……。紧接着一阵狂风起,那狂风太大了,把乱坟地里的杂草拔了起来,漫天飞飘;一棵棵碗口粗的树被折断了;一块块高大的烈士碑也被折断了;夹杂着杂草残枝卷起自己在云海里飞翔…..
他的心揪成了疙瘩,扑通扑通的跳动着,仿佛要从口中蹦出…..
忽然,憨大胆感觉到风停了,原来大风卷起的那些杂草残枝连同自己的身躯,从高空中悠悠的往下坠落,慢慢接近了地面,落到了南山坡上…..
他被掉入一片茂密的草丛中,透过茂密的草丛,他看见了,一群手端长枪的鬼子,猫着腰正向他走来,长枪上一把把雪亮的刺刀,在夜幕中闪闪发光……
鬼子越走越近,他吓得萎缩一团,一动不敢动,忽然,他发现在不远的草丛中,马兰姐姐一个人也萎缩着身子,藏在那里一动不动,有一个鬼子好像发现了她,端着刺刀正向她扑去,他害怕极了,心想,不能让鬼子伤害我的马兰妹妹,我得救她,于是,他什么也不顾,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众多的鬼子发现了他,一窝蜂似地向他扑来,一把把雪亮的刺刀,向他刺来,眼看自己就要丧命,突然,一群八路军战士从山坡上,呐喊着冲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个鬼子倒下了,一个个八路军战士也倒下了,满地的尸体,满地的血……
他急忙躲过柜子的刺刀,趁乱钻进草丛拉起马兰姐姐的手,不顾一切的飞跑,终于跑出了南山坡……
忽然,他感觉手里拉着的马兰兰妹妹怎么不见了,啊!原来我没有救出她,不行,我要返回去救她!他刚一扭身,被迎面扑过来的鬼子,噗嗤,一刺刀捅了过来,他急忙闪躲……
一咕噜,掉在了山坡上,他醒了,啊!原来是梦!
他睁开眼,看看天空,已是黎明,抹去满身的汗水,定了定神,站了起来,看看那些烈士的墓碑,依然是亭亭玉立,再侧耳细听,依然没有异常,只有远处断断续续的鸡叫声,划破宁静的黎明。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不由地抱怨道:“什么闹鬼呀!啥也没有,害我空守了一夜!”
“是啊!我在这里都守了一百多年了,愣是没见过有什么鬼,都是些革命战士!那些鬼子早被我们赶出中国去了!”有人应声道。憨大胆听的真切,四下望了望,却不见一人,心想我还是离开吧。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村里人都奔走相告,传说着憨大胆夜宿烈士坟地的新闻,传说着憨大胆夜宿烈士坟地的见闻,越说越传奇,越说越玄乎,马寡妇也早早的听说憨大胆能为自己夜宿乱坟丛中,十分欣慰,她认为憨大胆,其心可谓真诚也,毫不犹豫的托人提了亲,愿意终生相伴憨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