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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铃儿噌噌

  极弱的一些乐调由墙内穿透墙外土墙面上残留着一行脱落不全“再穷不能穷教育”的字迹。乐调隐隐约约飘忽至斑驳字迹的土墙上。墙顶立着锋利的玻璃扎玻璃扎尖似乎把阳光戳个稀碎阳光的光点在玻璃扎尖闪烁。

  院内扬起尘土。一伙人踩着矫健的步伐跺踏地面随扬起的尘土练着舞蹈他们呈方队。一个头上系着红头绳结的男人在方队前领舞跳一段间隙双手叉腰面对着方队指指点点汗水在他的额头上积珠他的年岁略大。

  哧院外正门急停一辆汽车。一个年轻人窜出车耸了耸背包。走进院内。直朝双手叉腰的男人跟前走去。跳舞的方队都注意到了年轻人的出现可只有那个系着红头绳结的男人并未理会。他只是注视着方队每个人的舞姿。伸直胳膊继续矫正着方队的舞姿。

  许久过后直到敲鼓的人停下手中的活提醒他有人就站在他身边等待他招呼时他才把视线移到身边的年轻人身上。

  年轻人先开了口“阿爸我回来了。”

  那个系红头绳结的人并没有回应把脸侧向方队轻声吐出一句“路途累吗”

  年轻人回答“回家吧”

  系红头绳结的人没有理会他对着方队大喊“先休息一会然后再跳一次。”

  年轻人转身坐在敲鼓的人让过来的凳子上再没有应和系红头绳的人。年轻人表情微显烦躁开始扒拉着手机玩。偶尔无意间瞥一眼舞蹈队里的那个年轻的女舞者。

  中年男人再次指着敲鼓的人方队就自觉的维持好了队形。开始跳起伊舞。但这次中年人没有领舞时不时矫正着队里人的舞姿。不经意间瞄一眼年轻人可没有瞧见年轻人将目光投过来望一眼。

  舞蹈结束系红头绳结的男人让舞蹈队的人各自收拾好东西宣告今天练舞到此结束。然后骑跨摩托车示意年轻人上摩托车。年轻人步伐没有加快慢慢挪动步子脸上显露僵硬的表情像是弱弱地暗示着自己等了较长时间的不满上了摩托车。

  他们回家的途中没有对话。

  到家年轻人下车进屋时被他的母亲迎面拥抱打量着年轻人说话语速很快这种激动的反应分明是按耐不住母爱的表达方式连串的问道“累不累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煮了肉是特意为你煮的。”

  “阿妈我不累我吃点肉就行了。”年轻人卸下背包回答道。

  年轻人坐下后阿妈就给他倒好茶了。红头绳结男人进屋坐下后阿妈也给他斟好茶了。一盆大块牛肉也就端在这父子俩面前的桌上。

  阿爸右手提起小刀刃背另一只手抓一块肉递于年轻人的手里。年轻人一手握住刀把一手接过肉刀刃朝外的削着肉。红头绳阿爸看着他手上的别扭的动作摇着头。年轻人的阿妈见到他割肉生疏先是一笑然后从他手里接过刀和肉刀刃朝里在掌心里利落地割下一小块一小块肉捧在掌心送于年轻人面前。

  红头绳阿爸嚼着肉说道“这次能待多久。”

  年轻人嘴里的肉嚼的费劲回答道“我刚考上文工团没有太长的假就一个星期。”

  红头绳阿爸“假期太短了”

  年轻人“阿爸这算长了。”

  红头绳阿爸“你在这次假期里一定要学习依舞这次是个机会。”

  年轻人没有回答还是使劲嚼着嘴里的肉表情里有丝亢奋的神态。

  阿爸继续说道“这个假期你就和我一起去我的伊舞队里边学习传统伊舞边给伊舞队搭把下手。”

  “我不想学伊舞。”年轻人果断的拒绝道。

  红头绳阿爸脸色顺臾阴沉下来年轻人察觉到红头绳阿爸表情变化就没再说话回了自己的房间小音响里放出了流行歌曲。

  阿妈边打量着阿爸的脸色边斟茶说道“孩子不想学伊舞就不要强迫他了反正他现在不用指着伊舞又有工作……。”

  没等阿妈说完就被阿爸打断“你懂什么学伊舞的人越来越少已面临失传了。”阿妈再没有说话继续给阿爸填上茶。

  翌日阿爸早起叫醒年轻人“热哇起床跟我走。”热哇懒懒散散的起床像一头老象用笨重缓慢的起身。洗好脸阿妈早已把糌粑和酥油填在了父子俩的碗里。阿爸吃完碗里的糌粑热哇没有动碗里的糌粑只是咬了几口饼子。“怎么不吃要不我给你拌好吧”阿妈焦虑的说道。

  “早上吃糌粑对身体好”阿爸补了一句。

  热哇不屑地说道“我不想吃我怕不消化。我吃过饼子了。”

  红头绳阿爸和阿妈见热哇执意不吃糌粑就没再逼迫他。然后他们父子俩出了屋子骑着摩托车离开了。

  到练舞院内红头绳阿爸让他坐在伊舞队前面的小凳子上让他正面对着伊舞队。可还是发生了阿爸担心的事。热哇并没有把心放到眼前的舞蹈上。不是玩着手机就是闭着眼睛塞着耳机。时不时的看着伊舞队里那个年轻舞者。

  红头绳阿爸有些沮丧后头阿爸忙着矫伊舞队的舞姿就顾不上热哇了。

  这一天结束父子俩回家的途中没有对话。行驶的摩托车像一把抛出的利刃划破阔别回家的路。

  两天后夜里。热哇看着电视红头绳阿爸很晚才归家。阿妈为晚归的红头绳阿爸张罗好晚饭热哇给阿爸斟茶。红头绳阿爸吃过晚饭缓了口气说“明天我们舞蹈团队要去赛巴村跳舞。热哇你也跟着去。”

  热哇回答道“你们去了会给钱吗那么远你都年纪也不小了别去劳累。”

  阿爸立马回应“这不是钱的问题赛巴村的村民一直有很强的夙愿观看伊舞我们便自发赴赛巴演出一场。”

  “他们要看表演有文工团的人可以去你们干嘛劳累自己呀”热哇直言。

  阿爸表情凝重说道“你现在虽然在文工团里有工作了但别忘了我们世代有是跳伊舞的世家而且都是领舞的。我早该要告诉你你有工作很好但我们不能断了伊舞的传承。”阿爸神态严肃继续说道“你在外地上学三年就没学过伊舞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补上。”

  热哇接着说道“阿爸现在看伊舞的人越来越少况且现在的人都不怎么爱看伊舞又不挣钱。”

  阿爸果断打断了热哇的话“只要我们家族的血液在流淌有我活着的一天。就不能会让伊舞失传。”用严厉的语气训斥。

  热哇洞悉到阿爸的怒气就没再顶嘴。

  回了自己的屋子。

  清晨阿爸起得早早早的穿好了跳舞的长袖藏服。叫醒热哇他们吃过早餐热哇的早餐依然没吃糌粑。

  父子俩乘摩托车到练舞院子里院中间已停有一辆卡车。卡车车厢上面都站满了穿着长袖藏服的舞蹈人员还有和一面大鼓。舞者们靴子上套着串着铜铃随着他们身体运动的频率发出没有节奏清脆的铜铃声。红头绳阿爸的串铃暂时有热哇收着。热哇将阿爸的一串铜铃装进了衣兜里。舞者们让红头绳阿爸和热哇坐进车厢内。

  卡车在朝霞的映衬下驶离院子向逶迤的公路行进。卡车发动机发出轰轰声车厢外人声吵杂。车厢内热哇一言不语望着车窗外着意或无意的躲避着阿爸的目光像是对这次的出行怀着不情愿的心理。红头绳阿爸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是通过后视镜里注视热哇冷漠而略带烦躁的表情判断的。

  车子从破晓开始行驶数小时后晌午过后在离赛巴村几十里远的土路上陷车。车厢里外所有人都下了车。开始为这个蹩脚的铁家伙出谋献计。都忙碌起来独有热哇手插着衣兜无动于衷站着。阿爸和年纪大的人并未表现出焦急。阿爸开始指挥其他人捡大小块石头来让年纪大的人退让到离卡车几步远的地方。

  最后走到热哇的更前说“都在动手你去看看能帮到他们什么”

  “我就说跑这么远受罪干嘛你们有不是专业跳舞的没必要这么拼。”这句言语像是热哇压抑已久不满的心声迸发。

  这次红头绳阿爸反应异常没有和他说理。转身走到被陷的轮胎边。让年轻的男舞者用铁锨在陷入的轮胎前后挖坑两头先填碎石让后再垫大石块。让其余的人从车的后面侧面推动。围观年纪大的人也投身其中。唯独热哇漠不关心他们齐心推车的撼动。站在热哇身边的时那个年轻的女舞者年轻的女舞者先开口了“我藏服上的佩戴的饰品限制我活动我怕推车的过程中关掉饰品。”

  热哇接过女舞者的话“你是女孩你也帮不到忙”

  “我是女孩我帮不到力气活可我能达成我阿爸的心愿从大学毕业后回村帮我阿爸跳舞。”女舞者语气平静地说着。衣袖指着一个使劲推车的年迈的人继续说道“那就是我阿爸你还会吹笛子。”

  热哇看着女孩的侧面女孩只是专注的望着他的阿爸。

  卡车像蓄力的牦牛俯身猛冲轮胎像牛蹄蹬踏碎石和土灰扬起齐心发力与瞬间蓄力爆发撩起的火花。这是似乎是伊舞队蕴含着一股执着韧劲的昭示。

  大伙儿再次回自己卡车上的位置。

  “”女孩也被她的阿爸叫了上卡车。车厢内热哇坐着热哇父子依旧没有对话阿爸也没有说出指责热哇的半句话。这次热哇变的会透过后视镜瞄阿爸的脸。

  接下来车子顺利地开到了塞巴村。

  他们队伍到村里时已经有村长和为数不多的村民在村里较平坦的场地边等待着。早准备好了两个音响小桌上放着一台功放和一台VCD。功放一头接着发电机一头接着音响。伊舞队迅速下了卡车他们整理着装等待跳舞。

  在当地村长嘈杂的话筒声中断断续续说出

  “喂……喂各位村干部、各位村民们上午好我村再次引来了糌粑节我代表村委会及全体村民表示庆祝。下面开始表演节目”

  一名主持人接过话筒对着话筒“下面有请本地歌手江永献上一首《赞美家乡》的歌大家鼓掌欢迎”

  第二个节目就是阿爸他们的伊舞。主持人简单解说后阿爸的他们伊舞方队正式开始跳了起来。从喇叭中放出了音乐阿爸领着方队踏着有节奏的步伐挥着偏偏的长袖舞动起来。热哇站在音响旁边面无表情的望着阿爸挥洒的舞姿。就在中道时影响突然断了声响。在场的观众先等待然后发出数落的唏嘘嚎叫声。伊舞舞蹈队不得不终止舞蹈他们像是一群欢腾驰骋的羚羊遇到崖沟停下的步子似的。

  热哇看着观众们不难烦的嘲讽和嚎叫开始显得焦急。村里的人一时也找不出音响的问题。场面陷入吵闹混乱的僵局中。

  就在此时阿爸示意鼓手和年纪大的人让他们从卡车上搬东西。鼓手和几个人从卡车上搬来了鼓年纪的人从车厢里掏出来笛子。这才知道他们跳舞的任何人摇身一变变成鼓手和笛子手。阿爸再次调整补好方队空位。准备在口吹的笛子和击鼓的单调声里重新开始跳舞。热哇开始有了动静走到鼓手跟前接过鼓棒用下颚指向方队示意他归队跳舞。

  热哇注视着笛子手阿柏的眼神信号将阿爸的铜铃串系在手上随着笛子声击响了鼓。阿爸脸上洋溢笑容有彷佛有些自豪的神情翩翩甩起了长袖。舞者脚上的有节奏的铜铃声和热哇手腕上的铜铃声有了一直节奏串铃声在舞者的靴子上在热哇的腕上随着舞者挥起长袖纵身跃起的舞姿摇曳着铃声由缓至急蹭蹭响萦绕到每个人的耳畔。跳动的舞锤击的鼓清脆的铃让观众的心跳与这些奏乐一致。先是轻巧平静后来就急速澎湃心率随之起伏激荡久久响彻在耳畔流到心里。

  这声音像是倾诉像一个很老很老的人在倾诉。铜铃声中他和阿爸似乎有了一种无言中的默契和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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