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沮丧极了,独自乘车去小城,路上只打了个盹,便听到乘务员嘶喊着要乘客下车了。
“喊什么喊,早知道这样,自己驾车来了。”他嘟哝着,声音小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从车站走出来,宽阔的大道两旁尽是高楼大厦,绿树成荫,花带如画。他四处张望,努力地搜寻着,繁华的新城区令他心更沉重,失落感更深更厚。那张阴沉的脸被烈日照得更显憔悴,额角沁出豆大的汗珠,到眼角汇成汗水,如泪两行。
辗转了半天,他终于从新城区找到了老城区,然后,找到了那个沙洲。
沙洲上仍是人多却不喧嚣,树荫下摆满了牌桌,人们三五成群地或打牌,或下棋,也有一边纳凉一边享用美食的,更多的则是在蝉鸣的绿荫下享受闲逸。
他坐下来,目光四下里搜寻着,远远地发现那家茶馆竟然还在!目光所到之处,都有她的身影存在…
他与她那次去小城的时候,也是盛夏,一个最浪漫的季节。晚上两个人手牵着手,去河边散步,去河堤边听别人唱歌,去街上看人家跳舞…他们的手始终紧紧地牵在一起,就如那两颗激情澎湃的心,谁也不愿离开谁。
第二天,他们要离开小城的时候,他说回去太早了,去逛逛吧。于是两人象误闯桃花岛一样,来到了沙洲上。他们同时被那里的恬逸所迷醉,两个人围坐在一个石桌旁,绿树为他们成荫,蝉虫为他们歌唱,周围的人一个都不打扰他们,任他俩尽情地享受着那份大自然赐予的幸福。
天忽然就下起雨来,他们跑去了茶馆。茶馆里的人不多,一个老板娘,几个慈祥的老头儿。老板娘无所事事,两个老头在谈论南海问题,他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着。外面的雨让气温有所下降,凉爽凉爽的。他打了个哈欠,她笑着说:“累了吧,傻瓜,来,爬在我腿上休息一下。”他挪了挪椅子,爬在她的双腿上,闭目任她轻抚,孩子般地温顺。不知什么时候,雨小了,老头们也不再谈论国家大事,个个闭目养神。他醒来抬起头,揉揉眼,发现她正疼爱地看着他,眼里洋溢着的笑意,脸上写满了幸福。他有打趣道:“平时总是你向我撒娇,今天反过来我向你撒一次娇,感觉太好了!”她扯了一下他的耳朵,娇嗔道:“傻!刚才还打酣呢!”他喜欢她说他傻,所以每次她叫傻瓜他都开心地应得好快。他动情地对她说,他得到了一份可遇不可求的幸福,那是上天对他的眷顾。他说刚才的情景他曾幻想过,没想到真的能亲身体验到,天公作美,他太幸福了!他高兴得象个孩子似的,就差手舞足蹈了。平时他虽然显得沉稳,但在她的面前,他永远是个孩子气的性格,喜怒哀乐易于形表…
他喜欢闻她的发香,每次深情地闻后都会由衷地称赞:“真香!”有一次她故意说:“我自己怎么闻不到香呢?是什么香味?”他故作认真地说:“瓜香味!”“什么瓜的香味?”她问。他抱紧她,咬着她的耳朵调侃她:“傻瓜的香味呗,嘿嘿…”她不依,直往他怀里钻,一边捶打他的胸口,一边说他坏…
他眼睛里有了一丝笑意,嘴角微动,为已过往的浪漫与甜蜜。
“轰隆…”一声闷雷响,把他从记忆中拉了出来。他的脸再次绷紧,目光有些呆滞,怔怔地望着江面,任思绪随那滚滚江水涌动、奔流。“今天不会也下雨吧?”他想,“此时她在干什么呢?是否会偶尔想起我呢?”从而心里有了隐隐的痛。他们象所有的恋人一样,激情过后就是长时期的平淡,两个人还常斗嘴怄气,现在已是长久的各奔东西。
雨,真的下来了,虽疏,点却很大,砸在脸上有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