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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的妻子

师范毕业后,我被分配到李店中学任教。过了三年,妻子也从乡下迁到了李店街上,开了一个小卖部。一家人能够团聚,日子也开始慢慢好转。

1996年7月,我们潘塘镇三所中学合并为二所:潘塘一中、潘塘二中。潘塘一中为重点中学,从全镇选拔老师。由于在96年中考中,我在李店中学带的三(2)班成绩全镇名列第一,自然成为首批进入潘塘一中的老师,人很光荣,也很幸福。一年后,潘塘一中中考的成绩骄人,创造了潘塘镇历史。上级决定为一中的教师建两栋教师宿舍楼,改善教师四个人合住一个房间的住宿条件。教师宿舍楼一共二十八家,结构为二室一厅,教师本人要出资一万五千元。当时家里只有一千三百元,剩下的钱只能靠借。离交钱的日子越来越近,剩下最后一天时,还有三千元没有凑齐。幸好,二妹夫向当地一个老板借了这笔钱,一家人总算搬进了这栋教师宿舍楼。

宿舍楼是住进去了,可是,一万多的债务,对于当时我们家庭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而且孩子的培养,生活的开销,靠教师每月微薄的工作,实在难以维持。没有办法,妻子决定南下深圳去打工,尽管我极力劝阻,也无可奈何。

而在我的周围,是从远处不断地传来爆竹的祝福声。

后来,我与妻子交流中,才知道妻子在深圳打工的艰辛:妻子到深圳后,被分工做彩绘,手里拿着枪杆,向玻璃杯、陶瓷碗、精致花瓶上喷油漆。这项技术,活很累,又很脏,尤其是影响人的健康,操作时需要戴上口罩,而且每天的工作量是十五个小时,中午吃饭只能在工棚里躺半个小时,晚上上班到十一点钟,第二天七点半要准时上班,脏衣服只能在夜晚十二点快洗,冲凉的时间只能用五六分钟,人整天就像一台机器,不停地机械地运转。有一次,实在太劳累了,妻子倒在了她工作的地面上,是工友把她抬到集体宿舍去的。躺了两天,打了两天针,第三天带着没有痊愈的身体又继续出工。我问为什么要干这一类伤身体的活,她说,工资比较高一点点。

三年的打工时间,让妻子从三十五岁变老了许多许多:头发变枯变黄,皮肤变粗变黑。我问她,这三年你是怎样撑过来的?她说,支撑她的有两个:一个是我这三年来给她写的每一封信。在深圳打工,她每一天上班都要从收发室经过,总要看看收发室旁边的黑板,看上面有没有我寄的信。每一次收到我的信,人要幸福好几天。另一个就是每月老板发钱的日子,当妻子拿着用自己血汗换来的钱时,一切痛苦全部消失了,只想把钱尽快打回家。

我常常问自己,打工是什么?打工就是去干城里人不愿干的活,这种活又累又脏又苦,能让鲜活的生命迅速变得枯萎。为什么打工的钱如此沉重?因为每一分钱,都是血泪铸成的。

我深深地爱着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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