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那年,他的眼睛彻底瞎了
小黄慎又上了手术台。却不料开刀治疗引起了哮喘、心力衰竭的并发,小黄慎鼻子里插着氧气管,两手吊着静脉注射液,头像炸开了一样疼,胸口闷得连一口水都咽不下,肚子饿了也什么东西都不能吃。这些连成年人都无法承受的痛苦,统统加到了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身上。病在儿身,痛在娘心。母亲寸步不离,用轻轻的按摩和温柔的安抚来减轻孩子的病痛。孩子喜欢听故事,妈妈就握着孩子的手讲,孩子平静下来了,但只要故事一停,小黄慎又哭闹了起来。妈妈就一直不停地讲,一天七八个小时,忘了吃饭,忘了疲劳。就这样度过了最艰难的抢救期。
1988年春节前,黄慎的病情又恶化了,头疼得在地上打滚,吃什么药都无济于事,以前喜欢听的故事也没办法让他平静下来。情急之下,外祖父请来了一位练气功的朋友。神奇的是,半小时气功治疗,孩子的头疼居然大大减轻了。小黄慎见状,“扑通”一下跪在气功师前,央求要跟着学气功治眼睛。气功师也给他感动地流了泪。从此,母亲便开始学起了气功,自己学会了再手把手教给孩子。黄慎很懂事,跟妈妈一起去气功辅导站,都是自己灌好了水带去喝,一路走过去,难得乘次车。有时练着练着走神了,妈妈气得忍不住打他,母子俩抱头痛哭一番,哭完了再接着苦苦练习。为了孩子能得到更好的治疗,母亲又去学中医、学针灸。学习很苦,拿着银针,她总是在自己和丈夫身上扎了又扎,有了把握才给孩子扎针。在气功、针灸等的多重治疗下,黄慎哮喘、心脏病的病情渐渐减轻了。
但一切的努力都没有阻止青光眼病情的一步步恶化。病症的发作让他眼睛一阵阵发花,看东西像隔了层磨砂玻璃。在阳光下,眼睛更能分离出阳光的七色光谱,看到七色光环。随着发病越来越频繁,每一天,黄慎都面临着陷入黑暗的威胁之中。严酷的现实让黄慎灰心丧气,兴起了自杀的念头。一天中午,黄慎很平静地问母亲要水喝。母亲转入厨房,猛然心中涌起一股不祥之感,她疾步退回房间,看见儿子的一条腿已经跨出三楼的窗口!连拖带拉的,黄慎被抱回了房间。类似这样的举动,前前后后有过3次,每一次,一家人都相拥而泣。那时,为了给黄慎治病,母亲已经两年多没有上班,四处求医花去了家中几乎所有的积蓄,辛劳自不必说。面对儿子低落的情绪,母亲悲愤交加,她哭着对孩子说:“慎慎,爸爸妈妈养你到今天,为了给你治病,什么苦都吃过,你要是绝情绝义,妈妈再也不拦你了!”懂事的孩子抓住母亲的手,泪流满面地说:“妈妈,我再也不寻死了!”
黄慎终于没有逃过厄运,12岁时,他的眼睛完全失明了。
半路出家的盲人,比与生俱来的盲人别有一番痛苦
失明之前,黄慎一直随着正常的孩子一起上课。失明后,黄慎被迫休学一年。为了让他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气,尽管经济拮据,父母还是为他购买了大量书籍,先自己看懂,然后用故事的形式讲给他听。父母的挚爱,渐渐驱散了他心头的阴影。1990年,黄慎进了盲童学校。盲文是要用盲笔在板上刻出来的。从原来的用眼看字,到现在以手摸字,其中的艰苦可想而知。一开始他的触觉并没那么好,认不出字,刻破了手指是常有的事。一般的盲孩子都是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慢慢学起,学两年左右才能大致学会。黄慎没有那么多时间,但他很要强,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可言,每天总要刻6小时以上。这样苦练了3个月,黄慎通过了考试,插班进入三年级就读。
因为是插班生,一开始黄慎在各个方面都要比其他学生慢一拍,为此还受到同学的欺负。盲校要求学生生活自立,刚住校那段日子,黄慎不是头撞破就是脚扭伤,还有几次从楼梯上摔下来。父母看了心疼,黄慎自己却十分坚强,他咬着牙适应着新生活。毕竟在普通学校上过的几年学给黄慎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再加上自己的努力,不久他便开始在考试中崭露头角,原来欺负他的一些同学也慢慢服了他,跟他成了朋友。黄慎在新学校找到了自己的新位置。在盲校里,他学会了打毛线、捏泥塑、做木工等手艺,在学习中找寻乐趣。
盲校有一门乐器课,黄慎班里选的是笛子。在失明前,黄慎在音乐方面有些五音不全。或许是一种观感的丧失使其它几种感觉敏锐了起来,也或许是失明激发了黄慎对自己的高要求。一次,老师在上课时放的一段竹笛名曲《姑苏行》,优美的旋律打动了黄慎的心,随着音符,他仿佛是看到了姑苏的秀丽美景。黄慎开始迷上了这小小的竹管。除了上课时努力学习外,他还向父母透露了想请个好老师,好好学笛子的愿望。为了满足孩子的心愿,黄慎的父亲黄德林连着两个礼拜骑着自行车在偌大的上海滩奔波寻觅,而他并不认识任何音乐界的人土。在好心人的推荐下,他辗转找到了上影乐团的陈立峰老师。黄慎的诚心和父母的诚恳打动了陈老师,尽管已经50多岁,他仍欣然收黄慎为徒。黄慎出门不方便,每月 4次,陈老师都风雨无阻地上门授课。
黄慎很珍惜得来不易的学习机会,学习很刻苦。一到寒暑假,更是一天十几个小时练习。冬天,他把手指插在冰雪里,直到冻僵后才取出,然后拿起笛子练指法,直练得手指由紫变红,由红变肿,以此加强手指的灵敏程度。夏天,因为笛声会影响邻居们休息,他汗流浃背也把自己关在小屋里苦练,热得险些昏倒。父母看着心疼,节衣缩食为孩子安装了一台窗式空调。黄慎看不见谱,父母便一起硬学,跟着乐谱后的注解,一处处告诉儿子哪儿是滑音,哪儿是颤音,一个符号一个符号连教带哼地让黄慎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