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受辱
那天,武秀枝刚从楼上下来,拐弯处突然被只美腿一绊,猝不及防摔得她七荤八素,“美腿”居高临下:“武秀枝,你人丑是不是心也丑?我是有几天没来怎么样?犯得着你告黑状做小人?”
是段凌,公司最漂亮嚣张的女人,武秀枝负责考勤,段凌旷工的事她本是公事公办,没想到让自己滚了一身泥。
周围围了不少人看笑话,武秀枝想支撑爬起来理论,可腿上刺痛又跌了下去。
一只结实的臂膀一把拉起她:“没事吧?要不要去看医生/”那人有双清澈的眼睛,是段凌的男友翁雨岩,四目相对,武秀枝心一动,内心反抗的冲动突然软了下来。
看无大碍,翁雨岩转身劝段凌少安毋躁,段凌不依不饶和他拉扯着走了,武秀枝望着他们的背影发了好一阵呆。
段凌家底不错,加上自身条件又好,向来视武秀枝这种内向土气农村来的妹子不顺眼,武秀枝是不漂亮不会打扮,可她也是有自尊的。
次日,打水房,武秀枝提着暖瓶迎面跟翁雨岩撞个满怀,零星的开水溅到他身上,明亮的眼睛跟她又对上了,武秀枝赶紧说:“没伤着你吧?真不好意思。”
翁雨岩不成不淡地说“没事”,自顾灌他的水,那暖瓶全是段凌的。对于武秀枝这位女友不喜欢的人,他没必要多言,上回扶她只是怕她真伤了,女友要吃官司。
武秀枝站在门外,尴尬了好半天,直到翁雨岩提着两瓶开水出来,她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是想谢谢你,段凌的事我只是秉公办事……”
翁雨岩望着这个羞涩惊慌、小灰兔般的女孩,心莫名软了下来。
灰姑娘的反击
天起了风,挂在坝子里的衣服随风跳舞,翁雨岩的格子衬衣甩起袖子打到武秀枝脸上。
没多久,武秀枝就穿着宽大的格子衬衣堂而皇之地打饭去了,这仿佛煮沸的油锅里滴了冷水,段凌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
这阵子,翁雨岩不在公司,武秀枝知道。
当晚,翁雨岩就急匆匆来找她:“武秀枝,你干吗要偷穿我的衬衣?”
“什么衬衣?”武秀枝无辜地说。
“那件灰格子的,我对你没意思,别暗恋我,凌凌跟我都闹翻了。”
翁雨岩急于表白,武秀枝翻着单眼皮盯着他“那衣服是我买的,我犯不着偷你的衣服,这是超市小票,还有包装盒。”武秀枝扔过来一大把“证据”,翁雨岩哑口无言,椅子上的灰格衬衣和他丢失那款一模一样,但是新的,真不是他的。
真这么巧?
“你以为你是谁?我会暗恋你?”武秀枝咄咄逼人,翁雨岩脸红一阵白一阵了,武秀枝话音一转,盯着他脸上的红印:“段凌打你了?她好心狠。”
当晚发生了两件事,一是翁雨岩在武秀枝那儿坐了好久,但什么也没做,二是段凌把宿舍的东西全砸了,跟翁雨岩闹分手,她骂道“姓翁的,你就这点眼光啊,有本事跟那头黑驴鬼混去。”
武秀枝皮肤不白,第一回有人骂她“黑驴”,她躲在阴暗的墙角,被骂得差点笑出声来。
翁雨岩的格子衬衣让武秀枝有了鬼主意,她把它藏了,又去附近超市买了件牌子、样式相似的,猛看一样,细看又不一样,足以糊弄旁人,又让翁雨岩拿不到把柄。她没偷翁雨岩的衬衣,她想偷他的是更宝贵的东西:心。
翁雨岩坐在小店喝闷酒,武秀枝走过去,“失恋了?我陪你。”
翁雨岩抬起醉眼,发现这头“黑驴”挺耐看的,脖颈下挂着砭石,还有一抹风情。
灰姑娘的伤心
很快,翁雨岩就和武秀枝勾搭上了,失恋、醉酒,还有一个送上门来的女人,翁雨岩不要白不要,武秀枝很乖很贤惠,主动要他的衣服来洗,饭也是早早打上恭候着翁雨岩。
有个可以使唤的女人有什么不好呢?何况段凌已闪电般坐上了油桶大叔的轿车,谁都能看出她是使气。
武秀枝的名气这下大了,一个其貌不扬的乡下妹,居然抢了厂花的男友,她真有能耐啊。
武秀枝早就暗恋翁雨岩,只不过因为段凌的侮辱才加剧了她把他抢过来的决心,那件翁雨岩真正的格子衬衣,她一直藏着,她幻想:如果结婚那天,她把衣服拿出来,翁雨岩会生气还是会大笑?
但似乎翁雨岩并没有和她结婚的意思,衣服武秀枝洗,饭帮他打,随叫随到如使唤丫头,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们的初夜是在翁雨岩酒醉后完成的,很粗鲁,完事后翁雨岩一把把她推开:“我想睡会儿,你走吧。”
这是武秀枝的第一次,像块抹布一样轻贱的第一次,她哭了。
抢来的果子终是不好吃的,虽然这个果子是她爱的,以前总是见翁雨岩黏在段凌后面当奴做婢的,就因为自己不漂亮不风情吗?
武秀枝开始打扮、减肥,翁雨岩对她的态度还是一样,男人不爱你,你是朵花也会被当成狗尾巴草。
但他们的关系还是保持着,段凌辞职了,据说在跟油桶大叔暖昧不清,让武秀枝这么个丑丫头霸占了她的男友,她受不了这份气。
一天,翁雨岩和几个同事打牌,武秀枝蜷在一边像温顺的小猫等待差遣,翁雨岩头也不抬扔给武秀枝一句:“给我买二百块的烟来,快点。”
武秀枝愣着,翁雨岩重复:“快啊,听不懂中国话啊。”
“可是可是,我的钱花完了,这段时间我们的饭钱都是我付的呢。”
这段时间是翁雨岩在白吃着武秀枝,可他没有内疚,反而感觉莫大的羞耻,一下蹦了起来:“这点事犯得着当众说吗?你当我是小白脸白吃白喝啊,你愿意给我白吃白喝,如果不高兴,别在这现眼,滚。”
武秀枝整个人都僵了,周围人看不下去,纷纷劝解,可翁雨岩眼睛还是喷着火,他从没爱过武秀枝,是她害得段凌和他分手,她只是个自犯贱的替补。
武秀枝被一个男人拖了出去,他叫刘含,是公司唯一的工程师。也许是太同情了吧,他陪着武秀枝在花台坐了好半天,劝解安慰她。
明亮的月光下,刘含的脸部表情分外动人,温柔体贴的话滋润着武秀枝受伤的心,她突然说:“听说你是临潼来的,跟我同乡,说说你的故事吧。”
灰姑娘的骨气
武秀枝和刘含的关系突然变得很好,她的洗衣盆里不再有翁雨岩的衣服,而变成了刘含的,刘含39岁,看上去比实际年轻,他家乡有妻儿,但远在千里外。
刘含不好意思,但武秀枝说:“您把我当妹妹吧,我们是同乡,以后还指望您照顾着。”刘含望着武秀枝青春的背影,有些飘忽。
本以为以武秀枝的贱坯子个性,很快就会像绵羊一样来找翁雨岩,可她却突然转移了阵地。
爱情策略上,往往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这下轮到翁雨岩坐不住了,好歹武秀枝也是他公开的女友呢,怎能主动给他人投怀送抱?叫他脸往哪儿搁?他把她拦住:“你什么意思?难道爱上了刘含那个有妇之夫?”
“我只把他当哥哥,如果他没老婆,我愿意嫁给他。”武秀枝声音小却清脆地说。
当晚,翁雨岩在曾和武秀枝同醉的小店里喝得大醉,这回是为了武秀枝醉的。情势发生了改变,以前每天都是武秀枝打好饭等翁雨岩来吃,现在反过来他打好饭;武秀枝却不吃,以前都是武秀枝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后面,现在也反过来了。
在曾被段凌绊倒的楼上,当着众人的面,武秀枝说:“别老跟着我,去找段凌吧,那个老板不会真心对她的。”
翁雨岩斩钉截铁地“那女人再回来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要她了,秀枝,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不是错了,是从来没对过,我们在一起就是个错误。”这样有骨气的话从武秀枝平凡的嘴里吐出来,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哪来的底气,她是清醒的段凌那种女人才是翁雨岩喜欢的,他此时只是失去后的心理落差而已,如果她回头,将永远为奴为婢。
武秀技越来越出名了,她抢夺厂花男友在先,而后将其抛弃,还叫人家苦苦哀求未果,更甚者,她居然让向来以严谨能干著称的刘工程师动了心,两人暖昧不明。
真看不出,“狐狸精”原来都包装在平实的表面里。一时间,武秀枝成了超级“狐狸精”的代名词。
灰姑娘的心思
刘含妻子来和刘含大闹一场后走了,人们说是为了武秀枝。只有他们自己明白,他们什么也没做过。
刘含对武秀枝表白,“我们结婚吧,如果你不嫌我年纪大。”
武秀枝苦笑,她明白:刘含不会离婚,只不过心情烦闷时,又要把她当替补,他也许不会像翁雨岩那样欺负她,可当情人的滋味好受吗?她起初是想在伤心无助时找到刘含这个依靠,后来是真的有点感情了,这相当危险。
武秀枝主动跟刘含划清界限了,在传言中:“狐狸精”把刘大工程师引诱了,又把他给一脚蹬了,搞男人的手段真是不得了。
只有武秀枝自己知道:她这“狐狸精”名号是用苦涩换来的,很辛苦,她只想拥有一份完整平凡的爱情,她不想再爱得太辛苦,这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