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长假开始了,单身汉赵飞宇闲极无事,便骑了自行车专往平时难得一去的偏僻地方乱转。正骑着,路旁有个老头向他招手,待赵飞宇停下车后,老头扬扬苍黄的手指间夹着的一支烟,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说道:“老弟,借个火!”
不用说老头的烟瘾发作了,赵飞宇一听急往后让,一边叫道:“我没火。”
见赵飞宇这副样子,老头一脸的诧异,年轻人的反应也太激烈了,至于吗?可他不知道世上有种人天生就对烟味极端敏感,闻到一丁点的烟味就难受得呕吐头晕,甚至喘不过气来,不幸的是赵飞宇就是其中一个,这个老烟鬼身上的烟味还不呛死他?
赵飞宇急急掉转车头正要走,眼珠子突然定住了,他发现一个人,是一个女人,准确地说,是他一直暗恋着的女同事,章静。
章静是外地人,在城里买了房子,除了工作,从不与旁人,尤其是与男人交往,所以有人怀疑她被包养,不被包养哪来的钱买房子?但赵飞宇不信,他相信自个的眼光,还有,章静要是被包养,又为何衣着用度简朴之至,又何苦从事这辛劳的工作?
说起来赵飞宇不止一次向章静表白过,但结果无一例外:被冷冷拒绝。但赵飞宇分明捕捉到章静眼里的一丝温暖,尽管这温暖一闪即逝,但已使赵飞宇读懂了她内心深处的秘密,所以他不想放弃。更使赵飞宇吃惊的是,尽管章静整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有好几次他清清楚楚地看到章静的脖子上有伤,像是被人打的,说不定身上还有伤。这更使得赵飞宇又是怜惜又是难过,但章静生硬地拒绝一切关心。
现在赵飞宇看到一身居家衣服的章静低头急急走着,她的手上拎着好几个沉甸甸的塑料袋,内面全是菜,看样子才从菜场买菜归来。这么说她的家应当离此不远。
这个冷艳又神秘的人,她的背后到底有怎样的故事,这么一想赵飞宇的好奇心大起,当即悄悄跟了上去。
转了几圈后,章静在城乡结合部一处相当偏僻、相当狭小破败的民房前停了下来,就这样的房子能值多少钱?所以就基本排除了她被包养的可能性。这时眼见得章静掏钥匙开了门,赵飞宇不失时机地大叫起来:“章静!”
一言既出只见章静全身一颤,回过头,满眼的惊悸,赵飞宇飞快骑过去,一脸偶遇的样子,说:“真巧啊,我随便乱逛,不巧就遇见了你,怎么,不想请同事进屋坐一下吗?”
这样的要求再正常不过了,任何稍懂礼貌的人都是无法回绝的,谁知章静眼内的惊恐之色更浓了,一边张惶四顾,一边语不成声:“不行不行……对不起,原谅我……”
赵飞宇大窘,原本还指望人家爱上自个哩,现在连门都不让进。他还要努力,却惊见章静满脸的痛苦、满眼的泪水,他的心顿时软了下来,佯装无事地说:“不方便就算了,再见!”
听着身后关门上锁,赵飞宇郁闷极了,章静的表现也太奇怪了,为什么?
突然间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跃入脑海:长假漫漫无心睡眠,为何不作一次彻底了解——就到章静的家乡!如果章静值得爱,只是暂时有难言苦衷,那就为她排除障碍再放开追求;如果不值得爱,这份心早死早投胎!‘ 赵飞宇向来是个杀伐果断的人,说干就干,立即掏出手机打给公司人力资源部的一个死党,他要知道有关章静的家乡具体情况,然后,火速登上火车。
高速奔驰的火车变天涯为比邻,一天一夜过后赵飞宇毫无倦意地出现在章静的家乡,一个清雅周正的江南小镇。一见小桥流水粉墙黛瓦的小镇,赵飞宇心中大叫:是的,只有这样的小镇才能孕育出章静这样秀丽柔美的女子。
章静的老宅破屋倒墙芳草凄凄,什么人也没有,这难不倒赵飞宇,他毫不耽搁地找到几位老邻居,一脸郑重说道:“各位高邻,我是章静的同事,现在单位有心提拔她,特让我了解她的有关情况,请各位高邻本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精神协助一下。”
他这几句官样腔调立即引起几位老派人物的重视,纷纷说道:“章静这小囡不错啊,热爱国家、忠于人民,从小就好学上进……”
赵飞宇温和说道:“这个我们全知道,我们只是想更深入了解一下她的个人情况,例如家庭情况、恋爱婚姻情况,尤其是后者。”
此言一出现场气氛立即变了,变得分外凝重起来,然后老人们不约而同地叹口气,说:“说起她的家庭情况,唉,她是个苦水里泡大的孩子啊……她爸妈老早就病死了,是大伯拉扯她成人,后来谈了个男朋友,我们都不看好,因为那男朋友面相不善,又听说品行不端,可章静哪听得下去。我们当时都骂她犟,现在回想起来她苦啊,她这样的孩子最需要的就是有人关爱,只要稍许给她一丁点,她就感动得不得了。再后来两人一同进城打工,可是不久我们不幸言中,她男朋友不知怎的成了杀人犯,公安来老家抓过他好几次也没抓到,再然后就再也没有两人的消息了。”
赵飞宇大大吃了一惊,问道:“她那个杀人犯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老人们回答:“叫周定海,因为就是我们相邻镇子上的,所以事隔几年了,还记得清清楚楚。”
接下来就很容易查了,无所不能的网络告诉赵飞宇:三年前在远方一座城市里,有位叫周定海的打工者手刃他的老板,原因是老板欲对他的女友章静图谋不轨,案发后嫌疑人销声匿迹,一直没有归案……
难怪章静如同冰美人,原来她的人生曾经历如此惨痛!
用了回程火车的一天一夜和长假剩余几天的所有时间,赵飞宇辗转反侧反复思考,终于下定决心:章静是个值得爱的女孩子,至于她心中的隐痛,只有用时间和春风化雨的关爱暖化她。
长假结束了,赵飞宇开始不动声色地展开全方位进攻,工作上时不时地提醒帮助她一下,生活上永远展开温暖的微笑,请她喝茶、邀她看戏,假装路遇并肩走几步,加班晚了淡淡地说送她回家……但,章静全部拒绝。
但赵飞宇还是越来越捕捉到章静眼内电光火石般的一丝感激和柔情的眼波,他知道堡垒有些松动了,正准备稍加大攻势,情形变了。
这天上班时赵飞宇惊现章静眼角青肿了一大块,双眼如烂桃子一样,这是怎么回事?赵飞宇不敢问,因为经验告诉他,问了也是白问,可他知道必须加快行动节奏了,他不能再见她受苦。
周六,下午,章静家的门突然被有礼貌地敲响,章静一惊之下在门内颤颤问道:“谁啊?”
门外有人声音嘎嘎地接腔:“我们是社区的,要登记一些信息,请开下门!”
章静把门打开一条缝,往外一看之下脸色就变了,刚要关,门却被有力但缓慢地推开,赵飞宇一脸讨好地硬挤了进来。
章静脸色大变,再次仓惶四顾,说:“你怎么会来的?快走……对不起,我不能留你……”
赵飞宇坚决说道:“今天我是留定了,随你怎么着!”
既然进来,赵飞宇就决不能浪费一丁点时间,扫眼一转之下,发现章静正做晚饭,菜已做好,有好几样,饭也装好,满满一大碗。
章静脸色煞白都要哭了,用力拉着赵飞宇叫道:“你这人,干嘛硬闯进人家?求求你快走吧……否则,我要叫人了!”
赵飞宇轻轻挣脱章静的手,嬉皮笑脸地说道:“你叫吧,我不怕,我是你恋人,怕什么?章静,我一直喜欢你,知道不知道?”嘴上一边说,脚下毫不停滞,眨眼间已转遍了屋子,小小的屋子一觅无余。赵飞宇稍稍有些失望,突然间皱起了眉头。
此时章静全身抖颤得像风中的枯叶,赵飞宇心再次软了,说:“我走,我走还不成吗?”
当章静关上门后,背靠着门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赵飞宇这一闹,暴风骤雨又要来了,这样的日子哪天是个头…
就在这时门又被敲响,章静心突地一跳,听到门外有女人温和地说道:“家里有人吗?我是社区王主任,我们要了解住户的一些情况,请开下门!”
这回是真的了,章静急忙擦干眼泪,口中强作镇定:“噢,我来了。”
门刚打开,有人再次硬挤了进来,天啦,又是嬉皮笑脸的赵飞宇,他一连骗了她两次,亏他模仿女人口音如此之像。
赵飞宇笑嘻嘻地说:“章静,瞧我这记性,我刚才向你求爱了没有?如果没有的话,现在我郑重向你求爱。章静,我爱你,答应我吧!”赵飞宇手一掏,魔术般从怀中掏出一朵娇艳的玫瑰来。
章静再也忍不住,跌足哭叫道:“你想害死我吗?”
赵飞宇一脸的色相,说:“小心肝,我哪舍得害死你哟,爱你还爱不过来哩,你知不知道我夜夜都在想你,我都等不及了……”一边说一边竞色胆包天地横抱起章静。
章静魂飞天外,大叫道:“不要……”就在这时赵飞宇忽然附耳轻说了一句:“不要怕!”
章静不知是什么意思,天眩地转间已被赵飞宇扔到了床上,然后他开始缓慢又一脸淫笑地脱衣服。
章静如见鬼魅,好似三年前的恶梦重现一样,失声惊叫:“放开我……”
两人只顾厮打,浑然不知身后倚墙而立的一座大衣柜正缓慢移开、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然后,一双狼一样血红的眼睛露了出来…
此时赵飞宇正作势压在章静身上,突然间停住了动作,因为身后野兽一样低沉的怒吼声、喘息声隐约响了起来,急掉头,一个野兽一样的人赫然站在面前。这人衣衫褴褛几不遮肤,皮肤苍白得几近透明,蓝色血管清晰可见,一头花白长发和一大逢胡须几不可分,其间一双赤红的眼睛令人毛骨悚然,更令人胆寒的是,野兽手中赫然握着一把闪亮的尖刀,正要刺过来!
章静再次尖叫起来:“不要!”可是没用,那人还是直逼过来。
赵飞宇猛然大叫一声:“周定海!”
时间一下子停滞了,野兽人和章静瞬间石化,章静好容易反应过来,惊恐地指着赵飞宇叫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怪人却一脸的失魂落魄:“周定海?谁叫周定海?不对不对,这名字好熟……我要杀了你!”
怪人挟裹着一阵急风直冲过来,万分危急时刻门突然被大力撞开,警察冲了进来……章静支撑了三年,此刻再也支撑不住,眼一翻,晕了过去。
当章静再次醒来时发现身在医院,旁边坐着一脸关切的赵飞宇。见她醒来赵飞宇高兴坏了,说:“对不起,原谅我,先前我装色鬼完全是为了引出周定海,让你受惊了,实际上我真不是那种猴急的人……”
章静无力地摇摇头,目光散乱精神疲惫,说:“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屋内藏着人的?”
赵飞宇便把他的章静家乡之行说了,末了说道:“引起我怀疑的首先是你身上的伤,其次是做出好多饭菜,你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了的,可这些并不能使我完全确定你的身后藏着人,直到我在你屋内突然闻到一股香烟味,老天保佑,我是个对烟味极度敏感的那种人,而你从不抽烟,所以我出去后飞速报了警,再回头装色鬼引蛇出洞。老天再次保佑我,我猜中了,否则,现在被警察关着的就是我这个装扮过头的强奸犯了。”
章静惊讶地盯着赵飞宇看,嘴内喃喃说道:“你真厉害!”
赵飞宇一笑,温和地说:“因为爱,所以才厉害。现在喝口水,再告诉我一切好不好?”
章静依言喝口水定下神,然后饮泣道:“三年前事发后,周定海要我来到这个城市并买下这个房子,然后他没日没夜地挖了个地窖,三年来他无处可去,一直藏身其中……”
赵飞宇插话道:“三年来极度惊恐的潜伏生涯已使他变得神经质,甚至变态了知不知道?他那么下劲打你你还藏他?”
章静泪水再次流下来,说:“他是为了我杀人的,你说我能扔下他不管吗?再说了,他威胁说如果我不藏着他、养着他,他就杀掉我……”
赵飞宇摇摇头,说:“他为了你并不意味着就可以随便杀人,威胁更不是爱。”
久违的阳光直射进来,照得侧着脸的章静脸上细微的茸毛像金子般发光,赵飞宇痴痴地瞧着,不知不觉中偷偷握住了章静的手,说:“章静,先前演戏虽说是为了引出周定海,但求爱却是真的,答应我吧?”
章静掉转目光盯着赵飞宇看,慢慢的,脸绯红一片,眼里溢满了柔情,可嘴上说的是:“我心很乱,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章静的手没有抽出来,这使得赵飞宇信心百倍,时间会冲淡噩梦的,更会使一切重生,一定会的,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