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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真实的情人

我大学毕业,做了张的情人,是那种严格意义上的情人。有爱情、有肉体、没有婚姻。

我喜欢在计程车里和张肆无忌惮地聊天。有一天晚上我望着外面都市霓虹划过的道道光影,总结道:“当了鸡,是零售。做了情人,是批发。要嫁人,就算是清仓大甩卖了。”正说着,外面闪过一个“批零兼营”的招牌,我们俩同时开怀大笑。我,没有零售的勇气;为了不让张可怜兮兮的太太更加可怜兮兮,也无法清仓,所以只好批发。

因为张的缘故,我认识了柯。他们俩绝非那种割头换颈的朋友,生意上相互扶持却是不遗余力。我相当欣赏男人间这种可以量化的交情。柯开了一间叫“绿”的酒吧。绿吧在我们这座城市里颇有些名气,因为它正宗的德国啤酒以及宽敞大气的环境。

柯常常在与张谈生意时暗暗打量我。我觉得他的眼神很可笑,像一位父亲看自己嫁不出去的丑女儿,又像是个菜贩子看自己卖不出去的蔫萝卜。

又是一个冬天来了,张要去北京。那儿有个合同等他签。奇怪的是,他走你只能怀着更大的恐惧等待那一刻来临。张走那天我没和他联系,说到底爱和感动毕竟不是一回事。何况,我没有资格做什么或说什么。

那晚我一直呆在办公楼20层上,听到了飞机从头顶上方掠过的轰鸣声。想起一位伟人的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天气越来越冷。

一天,高中几位老同学邀请我参加聚会。

饭后,有人提议去绿吧,我没有异议。那天不知怎么绿吧里很是冷清。琴师居然在弹巴赫。在这样的背景音乐里,大家情绪不断高涨。我喝干红,感觉到酒精一点点渗入每根毛细血管后,就开始尽情嬉笑怒骂。说真的,如果你也像我一样,在刺痛中有女孩变成女人.然后像卖西红柿一样经营自己,你就会明白过去曾经坚持过的操守有多么可笑,就会明白卸下面具抖落衣衫的那一刻是何等壮美。

就在我开始饮第五杯酒时,透过高脚杯看到了从大堂经过的柯。他依然用他那种看蔫萝卜的眼歪头与他对视,他妈的!暗骂一句后,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把空杯口朝向他,嫣然一笑。巴赫的曲子结束后再传出来的居然是《天下浪子不独你一人》。这歌我会唱的!”

情人的眼中,乞求望不到天明……”我一句一句和得很认真。情人情人的歌,再合适不过。侍者送来一个好大的果盘,还有每人一盒冰淇淋。说是位先生送的。然后告诉我他在楼上恭候。我在众人万般猜测中离席上楼,酒意微醺。

“你好像挺喜欢这首歌?”柯递给我一杯热茶。“你以前不喝酒的。好像也不化妆。我第一次见你还以为你是张的妹妹或者侄女什么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咱们好像不认识吧?”我不客气地说。他转身从桌上拿起一张名片递给我。“发生什么事了?你今天这样子……”他耐心至极。“像只鸡,是不是?”我笑了,“告诉你,鸡是零售,可我不是。我也没清仓。我是——是批发。明白了吗?

哼,妹妹……”我站起身往外走,跌跌的女声:“您拨叫的用户没有开机。”原来维系人与人之间的绳索如此脆弱。原以为有了呼机号,有了手机号,这个人就永远不会丢失。说到底我还是天真的。数字就是数字,毫无他用。落花流水春去也。逝者如斯。所有的一切都会丢失。

平安夜前一天我接到柯的寻呼,说为上次事道歉,邀我明天去绿吧。我依约前去。柯在门口接我,他牵着我到角落里一张小几边,坐在这里,可以看到整间大厅的情景。“谢谢你能来。”他坐定了,认认真真的望着我说。我注意到他的领带花纹是一朵一朵红玫瑰,漂亮极了。他起身去应酬,离开时递给我一张号码卡片,说一会儿要抽奖。

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在席间穿梭,有余暇就过来与我淡淡聊两句,我们的谈话越来越轻松。这时有司仪小姐开始叫号发礼物,我兴冲冲展开号码核对,可惜从三等奖到一等奖全不沾边。“你的手气可不好。”我开玩笑道。他说还有特等奖,叫我别急。

向号码箱……我有种预感。果然,我听到了手中的三个数字。柯念完,俨然一副等待谜底的样子。我克制住自己不要笑出声来,走上去,站在酒桶旁搭好的高台上,接过柯手中的大木棰。所有人都在抬头仰望我,这感觉真是过瘾极了!最后一秒,我举起木棰,奋力砸向桶盖上标好的圆圈。雪白的酒沫喷薄而出……我一个人站在高处看下面无数欢呼雀跃的脑袋,有点恍惚。头发被溅出来的啤酒打湿了,贴在脸上凉凉的。

随着年龄的增大,我变的吝啬起眼泪来,能让我流泪的事情少而又少。可那一刻,置身欢乐的海洋,我突然蹲下身子,把头埋在膝盖上,哭了。

隐约觉得有双手握住了我的肩,泪眼朦胧中,我看见了玫瑰,领带上的玫瑰花。我伸出手搂住柯的脖子,任由他抱我下来。然后,在他怀里,哭得涕泪横流,悲痛欲绝。

我已经分不清此刻是在为谁哭泣!是为多年前那个受委屈的小女孩,还是为了如今赔得血本无归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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