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艾玲, 从我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开始。当然, 那天已经是五年前了。
我喜欢她淡淡的有些妩媚的笑容。喜欢她轻盈得有些做作的步履。我觉得自己一旦喜欢一个人, 就会喜欢上她的全部。包括她不喜欢我的那种感觉。
艾玲的大学也就是我现在读的大学。我并不喜欢它, 从某种意义上说, 是特别的讨厌它。我和艾玲学相同的专业,被分在了同一个班级。这些有点出乎我的预料。但我知道,这些都是碰巧, 不是缘分。因为, 我和艾玲之间是不存在缘分的。只有碰巧, 那是她说的, 我也相信。
艾玲在大一下学期便爱上了一个学习艺术的大三男生,他叫胡熊。这是她在一堂无聊的《宏观经济学》上告诉我的。
她说她喜欢胡熊的一切, 就像我喜欢她一样。
艾玲和胡熊的爱情进展得很快, 认识不到一个月便开始了同居生活。
那段日子, 我几乎天天逃课, 时常出现在学校附近的那家舞厅, 我坐在被众人遗忘的角落里, 喝着一杯早已经冰凉的红茶。音乐响起, 整个舞厅有点像扔了炸弹的居民区, 人们在惊恐中挣扎着。我漠漠地望着那些疯狂舞动的人群, 一语不发。
红丽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在看见我之前, 她的舞姿比任何人都妖艳与疯狂。她舞着舞着, 忽然就停下了, 然后就默默地朝我走了过来。
你也喜欢红茶? 这是红丽的开场白。
恩, 我点头。
那味道让人想自杀! 红丽冷冷地笑了笑。
我不语, 只是缓缓地端起剩下的红茶, 喝了一口, 然后又放下了, 点燃一只香烟。
红丽是一个很惹人喜爱的女子。
我一边吐着烟圈, 一边起身要离开。
等等, 说着她也跟着逃了出来,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对我来说, 无论哪里我都去, 只要能给我安静。我没有反对她的提议, 尽管我们只是刚刚认识。
走出舞厅, 外边已经一片漆黑, 只有远处挂着的那几盏昏黄的路灯仍有几丝亮光, 夜风有些特别的凉。红丽匆匆地走在前面, 我紧跟着, 我们走了很远很远。
红丽说着告诉我, 她在这附近租了一间房子。———和她男朋友住在一起, 现在她男朋友和别的女生好了, 所以她单独住了。
想不想去我住的地方看看? 她转身说着。
恩, 我点头。吸完最后一口香烟, 将烟蒂随手扔在了桥下。
红丽的房间在二楼。她告诉说, 这边租房子很便宜, 每个月的房租最多六七十元。现在她男朋友虽然不和她住一起了, 但房租他依然会付的。那房间里并没有别的什么东西,除了一张单人床, 就只有一张写字台, 一些没来得及清洗的衣服乱扔在了地板上,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人的房间也会那么凌乱。
你不介意吧? 红丽对我笑了笑。
没关系, 我微微地应着。不经意间我看见了摆在写字台上的一张男女双人照片, 那男的是胡熊———艾玲现在的男朋友。
喝茶? 这时的红丽像一个家庭主妇。
我点了点头说, 红茶。
红茶, 红丽依旧是笑, 她的笑很特别, 这点我是在她转身去泡红茶的那一瞬间发现的。
红丽端来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茶。然后我们都坐了下来, 缓缓地喝着。一边聊着一些并无特别意义的事情。
我也知道, 红丽需要的也一定就是那么一个纯粹的听众。
我们聊得很晚, 知道了很多她和她男朋友的事情。但是她并没有直接告诉我, 她的男朋友就是胡熊, 我也没有问。然后我就开始为艾玲担心, 尽管我知道这样的担心毫无意义。
当我起身要离开的时候, 红丽忽然从背后将我抱住。
你不要离开, 好么? 我求求你了, 她在那一瞬间泪流满面。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早就认识你了吧, 红丽苦笑。
知道, 我叹了一口气。其实, 那不是你的错, 也不是胡熊的错, 更不是艾玲的错。有些事情, 它就是这样。我们无法左右, 只有观望与接受, 我默默地说着。其实, 我的心情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
对, 我们都没有错, 红丽依旧是笑。不过, 我想让你告诉你的艾玲, 胡熊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好。
我点头, 然后, 漠漠地离开了。其实, 我知道, 我说与不说都没有多大意义。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红丽时常让我去她的住处, 我们起初是聊天, 我只是听众。红丽说她那份感情已经彻底绝望了。
她只希望赶快毕业, 然后离开。
偶尔她还会问我说, 艾玲到底有什么魅力。我说,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 爱情有时候就是受罪。然后她说, 她有时候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像我这样做什么事情都独来独往的人, 竟然也会那么死心塌地地去爱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
我说, 我与生俱来就是一种错。只是觉得爱了就爱了,没有什么好后悔的。这时, 红丽忽然冷笑。她说, 你很幼稚。
然后, 我们就开始很放纵自己。两个纠缠的灵魂, 在漫无目的地寻找着那若有若无的解脱。第二天醒来, 相视一笑, 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我一直没有见到艾玲, 这点或许你很难相信, 毕竟我和她是在一个教室里上课。但是, 事实就是这样的。
已经是晚上11 点多了。外边下着大雨, 我呆楞在宿舍里。想一些这一辈子都想不出结果的问题, 然后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艾玲。
泰格, 你出来一下好么? 艾玲哽咽着。我想, 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马上出来, 我挂了电话便径自去了她的住处。
到了那里, 我发现艾玲只是木木地站在马路上, 任凭雨水侵袭, 她已经浑身是水了, 冷得直打哆嗦, 我赶紧跑上前去替她遮住了雨水。
你别碰我! 艾玲猛地将我推开, 然后放声大哭起来。
艾玲? 你告诉我, 到底怎么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将她送回住处, 胡熊不在那里了, 我也大概明白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默默地扶她坐下了, 然后去找一些干的衣服让她换上。
艾玲却一直这样木木地呆楞着。她忽然直起身, 在我面前一件一件地把衣服脱下, 我赶紧阻止她。然后她声嘶力竭地对我吼道, 你不是一直喜欢我吗? 好了, 我今天可以满足你了! 来啊!
我漠漠地望着艾玲那裸露的白皙的身体, 呆楞了一阵,然后我离开了。毫无意义的眼泪, 毫无意义地流淌着, 滑满了脸颊。
艾玲怀孕了, 胡熊有新女朋友了。
艾玲说, 她一定不会让胡熊继续那么逍遥自在。但结局是, 胡熊依旧那么逍遥自在。艾玲却被学校开除了。不同结局的原因是: 胡熊的父亲是某公司老总, 每年都给学校捐助多达30 万元。
艾玲离开学校的那天, 红丽来了。她苦笑着对我说, 泰格,你也离开?
恩, 我漠漠地应着。
我始终想不明白, 我为什么要离开。可我也一样始终想不明白, 我为什么不要离开。其实, 一切早已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