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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童话与空间中的飞翔

  1
  一连几天,心情都不好,我想找人谈心,如果碰到你,我说,给我几分钟好吗,就几分钟,我这样说,你会瞪大眼睛看我。我还不想当疯子,我是个诗人。这年头,竟有人大言不惭甘愿堕落自称诗人,你会笑我的。
  前天晚上写了11封信,早上刚丢进邮筒,还没有人回信,我等不及了,给他们拨电话。他们是几个在外地的朋友。在卡式电话机旁,听筒一端嘟嘟的忙音意味深长。
  占线。
  连续几个都占线。我心情糟透了,举起话筒往机子砸,即使这样,朋友也不会跟我讲话,我转身欲走,迎面三个人,把我吓了一跳,不好意思,我讪笑着,忙音真讨厌。他们并没有阻止我的意思,他们在等电话,我半只手插进口袋,走开了,随口哼着罗大佑的歌。
  对罗大佑的偏爱,可以看出我的情感有问题,据我所知,只有两种人会唱他的歌,一种是痛苦的人,另一种是假装痛苦的人。对于一个南方来的人,这个城市的冬天简直糟糕透顶,我打算在每一封信里详尽叙述一番,又不想了,或者厌烦吧,人在寒冷的冬天很容易烦,连多说一句话都让人烦。
  有时,整个上午都会在八一路上闲逛,累了,到自选商场买几包零食在汽车站牌下吃完,我会错过一两辆车后再上车,我的目的不在薯片而在来往的女生和漂亮的装璜,这条路上,每天都有店铺关闭开张,你昨天看到一间书店,今天会卖服装,明天可能就是饭馆了,你可以看到招牌变幻就如女人身上的换季服装,而且,似乎整个城市的女生都荟萃在同一条街,我第一次到这里时就万分惊讶,这个城市会有如此多的漂亮女人!住久了,自然明白,整个城市还说得过去的街道只有一条。
  漂亮女人比崭新的装璜更能使人心情舒畅。后来我遇到了画家风。
  她背对着我,拿着画夹,在画些什么,风吹头发,很长很飘逸很柔顺,我想起一个洗发水的广告,一开始我就认定风是漂亮的女生,这并没有什么依据,好比在公车站牌下吃薯片,不需要什么依据。
  我走到站牌的另一端,这是策略,若想观察一个女孩子,不要在她面前死皮赖脸盯着她看,相反的,要和她保持一定距离,用眼镜的余光瞄她,女孩子都希望别人注意,她们会装出生气的样子,一生气脸上会起皱纹,就会难看,很好玩。
  她用的是中华牌的2B铅笔,这种铅笔我以前用过,我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素描。她在画一个女人,通过模糊的线条我判断她在画一个河边的长发女人,尽管我搞不懂为什么一个女人要画女人,但我没有多想,车来了。我抓一把薯片放进嘴里大嚼,以表示有事可做不会上车。看她仍专心作画,我顺便哼起莫文蔚的《爱情》。
  车子停了三十二秒,车门要关上的时候,画家突然把画夹夹在胳膊上,跳上了车,车门随之关上,上车已经来不及了,二十分钟后会来下一班。透过车窗玻璃,我看到长发是一张男人的脸。
  2
  有一天在河边画家甩甩头发告诉我他叫风,我甩甩头发告诉风我叫小飞,我的头发剪得很短,又好久没洗,甩头发不会飘逸,只会滑稽。
  薯片吃完,公车没到,那天女生特别少,又没有一个漂亮的,这使得等车的时间变得漫长。我就想画家和河边的长发女人,一个故事经我一笔一划的勾描在想象的画布上清晰起来:在这个莫明其妙的城市里,画家幸运地找到了一个漂亮的女友,我和画家认识后,画家告诉我,她叫霖,是很任性的女孩,我见过霖。一袭白色衣裙,长发披肩,美得让人感动。我敢说你见过许多漂亮的女人,见到霖你仍会惊讶,她是那种淹没于人流仍能浮出水面并让你把她找到的女人,我第一次见到她,脑海只有一个想法。
  美是不可触摸的!
  3
  40分钟后,我上了一辆公交车。车子误点了。这个设施落后的城市!跟你说吧,在我到过的城市中,没有更糟的了,要买什么东西一定要到八一路,那里有你要找的,而你要找的在别处会找不到,比如,一包薯片。
  我的心情已经很烦燥。我讨厌这个城市,生活在这里的人缺乏幻想,这里根本不存在奇遇之类的东西,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写不出一句诗歌,如果不离开这鬼地方,我想象的花朵将会枯萎。平淡的日子纷纷坠落,眼前堆满时间的碎片,每一天都用一个模子印出来,我厌恶重复,我厌恶永不变更,我厌恶重复和永不变更,我厌恶永不变更的重复。
  我陶醉于自己的激情独白,一个女人疲倦尖锐的声音强行进入我的思维,先生!你还没买票呢。我一愣,如梦方醒,一张不太友好的面孔和五六双好奇鄙夷的眼睛盯住了我。
  我掏出一块钱,递给售票员。她眼光冷淡,我揉揉眼睛,恍然大悟,又掏出一块钱,看她撕下一张票,丢在我手里走开了,要知道一张票在手里你几乎感觉不到它的份量。
  我脸很红。这跟天气有关,车里空气干燥,车外刮着寒冷的风,车上五六双眼睛在看着我,我想跟每个人说,我有票。我买票了。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再理我。他们已经断定我至少是一个道德有斑点的人。他们固执已见他们一经断定的事不会再更改。可我不是故意要逃票的。我是诗人。然而诗人就不会逃票吗?再说你怎么证明你是诗人。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车上上来几个人下去几个人,车子总是坐不满,为什么不能有个老人上车,我给他(或她)让座,好挽回受损的形象,为什么车上的人总是不多,而且他姥姥的个个都比我年轻。
  我快受不了。
  4
  画家和霖手牵手到河边的时候才五点多,他们约了一起看日出,那里两年前是个游乐场,开张不久生意不好,关闭了,关闭在这个城市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一到河边,他们闻到了一种颓败、腐烂的人造气息。画家问霖:冷吗?
  霖摇摇头,莞尔一笑。
  画家搂住霖,在草地上坐下,霖感觉画家的手太用力,她喘不过气,但她没有说什么,眼睛安静地闭上,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在霖的舌尖划过。
  画家的手在霖的肩膀停落,宛如一只硕大的白蝶,画家说:水是多么完美的乐器。画家听见风在水面划过并听见水的回响,画家说:太阳要出来了。
  太阳快出来了?霖的喉咙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她睁开眼睛,太阳出来了,太阳的光影在水面急剧地跳跃,霖看到太阳像一个乐师娴熟地将乐器拔弄,太阳知道怎样把宁静变成乐曲并使倾听者感动流泪。霖看到无数铜铃在水面轻摇,空气中弥漫着铜铃的气味。
  霖说:多美的音乐,风,你说是吗?
  风没回答。风正在把日出画上画布。
  风说:太阳是舞蹈的裸体女郎,这是美人痣,这是她脖子的朱砂,这是胎痣,这是乳房。
  风边说边把颜料往画布上点,水上的太阳舞成了裸女。
  你把我画进去了?
  风说没有啊,一看,笑了,说:挺像的。
  不会不高兴吧?风看着霖,不想画了,他拉住霖的手,霖的脸颊掠过一抹红晕,太阳的光照在霖的脸上,风想起一本书上说的:看到你,仿佛看到的就是太阳。
  风的心里洒满了太阳的光,他抓住霖洁白的肩,把霖压在身下。阳光飞舞,阳光照耀草地。
  拥抱。
  长吻。
  阳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体,霖的心上掠过一团嫣红的阳光,像舞姿优美的裸女,风想象阳光真是一支乐曲,令人陶醉。风真的醉了。
  一朵白云飘过山峰。霖睁大眼睛,说,什么声音,有人!风坐起来,望望四周,霖整整衣裙,恢复了恬静,宛如一株安谧的风中玫瑰。一只白色的水鸟籁籁从水面飞过,翅膀掠过红色的阳光,风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他爬到画布前,嚷着:闪电!
  白色的闪电!
  风没有注意到霖的脸色很不好看。
  我说过女人一生气不好看。但风的眼里只有一只白色的水鸟,后来他告诉我为什么他没注意到霖呢。
  5
  我深知幻想的可贵,又深知幻想的不切实际,这便是我个人生命的痛苦所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幻想,有幻想才有希望。希望是一个人的财富,同样,失望也是,风说以前很喜欢做梦,绚丽多彩的梦,像我一样对一切充满希望。
  我说,哪有,我倒是感受绝望的时候越来越多。
  绝望是一个人的财富,如果你感受过绝望,你的生命就不会虚度。
  在离学校还有一千多米的地方,我喊下车,车上的人目光齐齐地朝我看来,车子滑行了六七十米还不停下,我使劲扳车门,车门砰砰响动,我仿佛听见有人在喊,别扳,扳坏了要赔!
  扳坏了要赔钱!但我没有停止,脸涨得通红,我知道好多人在看我。管他呢,他们看我干嘛!
  车子停了,车门开了,我逃似的跳下车,在马路上奔跑,那辆车从我旁边呼啸而过,我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车子不见了踪影。太阳很亮,马路上飞扬着尘土,我发现马路对面一个行人在望着我。天空在飞旋。我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马路上狂奔。
  风说:我看见一个人在飞跑。
  我说:那个人是我?
  风拿出一张画,画上的人衣服向后张开,像一双疲倦的翅膀。我说:这个人是我!这个人是我。
  不懂飞翔的人将凌乱羽衣披在身上。
  6
  风一连五天都在找霖。风说:我快发疯了,没有霖我受不了。小飞,你理解吗,我从不知道孤独如此的强大,强大到让人看见生命的渺小,小飞,你不会明白的!你永远不会明白的。
  7
  风说:我将解剖刀切入水鸟身体的时候,手一直发抖。一把解剖刀不仅锋利而且闪闪发亮,风重重地闭上眼睛,没有一丝血腥味,他只闻到一股幽暗的体香在屋子中弥漫,他走到屋外,残忍而疯狂地呼吸着凉夜的露气,他看见黑色的夜风在星空下盘旋,他在寒夜中大叫:霖,你回来吧,我不惹你生气了。
  一只死去的水鸟成了标本,摆在风和霖共同的房间里,等待着霖的归来。
  风说:她一定会回来的,她爱我。
  风走进屋里,到处一片狼藉,他将桌子掀倒,桌上的画滚落一地。他倒在床上。
  墙上一幅水粉画。霖在笑着看风,霖的笑好似妩媚的月光啊,风拿起床上的一个杯子朝墙掷去,杯子划出一道优美的孤线,在地上碎成一堆玻璃碴。
  画像在灯光的烘托下光影斑珊地晃动,应声坠地。一只水鸟标本在灯光前毛羽凌乱,形容枯槁,颜色黯淡。
  风嚎嚎大哭。他走到霖的画像前,凝望了许久,捡起一块碎玻璃……
  风说:以前我太自私了,很少关心她。
  14那时,我还在学院读书,像你现在这样,充满朝气。对所有事都满怀希望。
  小飞说:我哪有什么朝气,倒是感觉绝望的时候越来越多。
  风笑笑,像少年不识愁滋味。
  他继续说:我在校园写生,她从校道上走来,两旁的林荫树,叶子都枯黄了,落叶纷飘,她的身影使我想起里尔克的《秋日》。
  秋日!小飞喁喁,耳际掠过《秋日》的旋律。
  我就想把她画下来,很强烈的情感,只画下她的身影,她已在校门口消失,我追上去,她上了一辆的士。
  三天后,我在校道上遇见她,我说:我要把你画下来。
  她看看我的画,嫣然一笑,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她的笑让我的心都碎了。
  风的话让小飞很嫉妒。
  风说:她会回来的,我离不开她。
  15
  我只想听她说话,或者她听我说话,这就足够了,有些人说过幸福,幸福对我来说简洁明了,如果小飞有机会跟霖说话,或者她愿意陪小飞说话,哪怕就一会儿,小飞愿意全部的假期用于讨厌的上课。
  我走到她面前,呆呆地望着她,说不出一句话。
  她问我:路在哪里?
  我想告诉她,走过土路有一段水泥路,找到车,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可我说不出话。我使劲摇着头,要让自己清醒。我不想错过和她交谈的机会。
  我说:你去哪里,那边没有路,你别走。我语无伦次。
  她转过身来,愤怒地看着我,愤怒而迷人,她扬起手,扇了我一个耳光。
  霖走了,一只飘舞的蝴蝶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我目瞪口呆……后来我遇到了风。风从我旁边跑过又停下来气喘吁吁地问我:有没有看见一个女人,她穿着一套白衣。
  我揉揉脸颊说:她走了。
  我伸手一指。
  风追上去,我说:你追不上她的,她走很久了。
  我是不愿意风找到她。
  你知道吗?每天我都要为这个想法感到深深的愧疚。风,我真诚地祈求你的原谅,不知出于顽童心理还是鬼迷心窍,我恶作剧地指了另一条路,如果你沿路走,一辈子也别想见到霖…
  …
  风转过身来,若有所失。
  风说:我昨天见过你,我看见一个人在飞跑。
  ……
  我说:我叫小飞。
  16
  风说:霖,你回来吧,我把水鸟给你。
  风从梦中醒来,看见摆在画夹前的标本,泪水止不住从眼眶溢出。
  我怎么会把她射死呢?
  风说:闪电,白色的闪电……
  那天,我在上课,风来找我,那节课是毛泽东思想概论或者思想品德修养已记不起来了,我听得昏昏欲睡,风等了我一个多小时,我说:等很久了?吃饭吧。我下午不想上课。
  风笑笑,说:我要到别的地方去了,朋友一场,几张画你留着纪念。总算我们有缘。
  我说:干嘛啊,你?生离死别的,要去哪啊。
  走一步算一步吧。没确定。
  我接过画,没打开,问: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他说不用了,我也不知道,会有人送我的。
  风跳上一辆公交车,长发向后轻飘。车窗内,风向我摆摆手。
  我心里一颤,继而大声地喊:怎么变得这样婆婆妈妈的。
  风微微一笑。
  ……
  风说:霖不会回来了。
  ……
  我说风你不要这样啊。她会回来的,你说过她离不开你。
  我站在黑夜中,感到孤独是如此的强大。
  17
  故事和现实之间总有差距,故事再美也是虚幻的故事,但只要你愿意相信虚幻的存在,生活就不致于太过无聊,不致于像别人一样缺乏幻想和激情。
  我没有再遇到霖,就好像她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但风的画还在,风的画几乎都是画霖的。睡着时恬静的霖,身着白色衣裙的霖,出浴时赤裸身体的霖,花丛中笑脸嫣然的霖,有一幅是……
  我呆住了。
  裸体的霖躺在阳光中,手臂轻摆,她乌亮的发上,一只白鸟飞过,白鸟向下飞翔,羽毛滴落着血点。我轻抚画布,血点开始凝结。
  18
  霖走了,风死了,周围的一切又恢复了原状,我仍在阅读一本《文学评论》,那书很厚,陆陆续续看了几天,又看了一些别的书,我就喜欢那种似懂非懂的阅读感觉。
  每天发生的事还是那个模子印出来的,生活平淡如一大盆的洗澡水。我有时写诗,有时不写,有时干脆在床上睡一整天,什么梦也没有,醒来时,阳光大亮。
  我不再幻想奇遇,不再编童话。没有梦,便没有痛苦,没有烦恼,一天过一天,慢慢的,我也和每个人一样,有了一张橡皮的脸。
  接下来的三个月,八十多天,全部属于一个讨厌寒冷的冬天,我过得充实而平淡,平淡而无聊,无聊而味如嚼蜡。一段文字足以表达我当时的全部心情。
  在校道闲逛,碰到一个同班同学,他问我有没有什么要办的事,我们就一起走走。到了操场,操场空旷无人,此时已是冬季,草叶枯黄,我们聊着女生还有放假,也许假期实在遥远,话题很快被取代。他说起,为什么买了一把伞后,没再下雨。
  生活就是这样,没什么可说的了。
  19
  本来可以将风的画挂在床上,但我没有这样做。我把她们放在床下的一个纸箱中,有一次我逃学到R市朋友那里玩了两个星期,恰好宿舍大扫除,毛手毛脚的舍友把一桶水泼进了箱子,他看画救不回来,顺手扔进了纸篓。我回来后,对他大打出手,开始他没还手,可能被打疼了,和我打起来,我打输了。
  我和朋友们一起抽烟,开始躲在厕所里,后来干脆在宿舍在操场在教室在可以碰到老师的任何地方旁若无人地抽。看着一根烟丰腴洁白的躯体灰飞烟灭,我的心里都会微微地颤一下。
  也许,我再也见不到霖了。尽管这个城市很小,尽管我还年轻,尽管我以后的路还很长,尽管我知道希望本无所谓有和无,想到这些,我还能说什么呢?可是她好像从未到过这个世界和我如梦如烟的回忆,我低唱起幼儿园时学过的一首歌:我们都是木头人。
  不许说话不许动……
  “啪”,——拍我的手掌啊。好不好?
  20
  这个寒冷冬季,本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冬季。我身居异地,远别了朋友,睡眼惺忪地目睹幻想的锋芒在无聊寂寞的磨刀石上一点点磨损,我哼唱起大佑《光阴的故事》,从前的日子便如一幕黑白剧光影斑珊。
  我走进一间电影院,感受到里面的昏暗,过道散落着痰迹,瓜子皮和废旧的票据,两边的座椅渐次排列,稀稀落落坐着几个人,有一些是我儿时的玩伴,他们都像我一样长大了,我想跟每一个人打招呼,像许多年前一样,我叫着他们的名字,但他们太专注于电影,没有答应。
  电影还没开场,一束灯光在幕布上投映着方方正正的白斑,我从口袋里找出票,却找不到自己的座位,这时响起了音乐,欢快而忧伤。
  电影里,走过一个穿白衬衫的小男孩,他也许是我,也许不是,又似乎跟我挺熟悉。他低着头只顾走路,马路狭小,来往的自行车铃声响个不停。
  对面过来一个背红色书包的小女孩,他们是同学,她可能忘记了带课本,跑得很匆忙,两条小辫子,一甩一甩,小男孩本想应该打个招呼,因为是女生,他便没有,只顾自己走路,并故意将一个可乐瓶子蹋倒。
  有一个易拉罐在我的心里倒放多年,有一扇窗户被风吹开了,直直的阳光照射进来,照在我的脸上,很温暖,像是时间从我身体流过。时光的流逝,便如王菲的一曲《流年》,我遇到了幻想中的霖,她在我的生命中出现,又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使这个普通的季节变得棱角分明,我想起一句诗:那个从遥远岁月走来的红衣少女,仍像一枚不小心的别针刺破我的手指……
  21
  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片名忘了,只记得一些大概的情节,在这里,我把它写下来,作为这个寒冷冬天的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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