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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小蜜

(一)

作为一名秘书,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而作为行内鼎鼎大名金牌秘书的我,自然是将这一要义发挥得淋漓尽致。

当我的前任BOSS泪流满面地将一个厚厚的信封塞到我手中的时候,我向来不苟言笑的脸蛋上也忍不住染上了一丝哀戚。

我朝着老板忽闪忽闪地眨了几下大眼睛,顿时泪凝于睫。

老板也被我这哀伤的气氛打动,满是肥肉的脸抖了抖,终是转过身去摆了摆手。

于是我今年第三次捧着丰厚的安家费,离开了公司大门。

对,是第三次,作为一名金牌秘书,我十分怀疑今年是不是犯了太岁,不然为何接连三家打工的公司都相继破产。

虽说每位老板都给了不少的遣散费,但是有良心的我,还是十分哀痛。

默默地将厚重的信封塞进包里,然后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翻出不久前猎头小王发给我的信息,拦了辆的士朝着猎头公司奔去。

小王见到我就跟见到财神爷一样笑脸相迎,还不待我坐稳,就一摞厚厚的资料递了过来。

“柚子,这家我可是帮你留意很久了,你看看你看看,这上面的哪一条要求你不符合?这薪水待遇比你之前那个可是翻了三倍都不止!”

我过滤掉他的解说,仔细地看着手中的资料,当我看到第一行,我的眉毛就情不自禁地跳了跳。

公司名称:哆啦春梦。所涉产业:挖矿。

这公司名配上经营范围,我的脑中已经自动脑补出一个四十有余,膘肥身健,贪欢好色煤老板的标准造型。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三年前在DO闹了些不愉快,我又怎么会沦落到给这些小公司打工的分上?

不拘于五百强的公司已是极限,现在让我去给煤老板当秘书?!

我抬头看了一眼小王,把资料往他面前一摊,用眼神示意他换一家。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形势比人强,现在工作不好找,满街的名牌大学毕业生你不是不清楚。”小王看我一脸不耐烦,赶忙不知道从哪儿摸了一张纸出来,递到了我的面前。

上面写着的仍是公司简介,我不耐烦地扫了两眼,却被最下面一行特别用星星标注了记号的小字吸引了目光。

公司老板:鹿苇箔,DO总裁鹿顶唯一的儿子。

鹿顶的儿子?哦呵呵,我顿时笑靥如花,将手中的纸放入包中,朝着小王点了点头。

小王见我点头答应,脸上笑得顿时犹如盛开的菊花。

他使劲地往我面前凑了凑,低声道:“这家伙找秘书的硬性规定就是要求是哑巴,如果不是柚子姐你答应肯去上班,我真不知道再到哪儿去找这么符合条件的秘书……”

他才说完,就接收到我冷冰冰的目光,这才陡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象征性地抽了自己两耳光,小王便悻悻地退了下去。

老娘是哑巴,还用你提醒?

我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决定以后要换一个猎头合作。

(二)

尽管我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闪瞎了狗眼。

历经三年磨炼的我,自以为已是百毒不侵,对社会上各色的奇葩老板皆能一视同仁,可是眼前这个做派……

你能想象在本市排名前十的高精尖写字楼的顶层,两座金光闪闪的大狮子坐落门前,“哆啦春梦”四个鎏金大字烫印在门上,黄梨花木做成的两扇大门敞着,抻长脖子望去,一条走道上,琳列的全是古董字画。

敢情不是煤老板?想不到这鹿苇箔还是个文化人啊!

我咽了口口水,将眼神拽了回来,低头看向自己寒酸的装备,挪着步子往里移去。

我的移动速度极快,生怕我再多看两眼,就会把眼前这些无人看管的宝贝洗劫一空。

职业操守,职业操守……

我边在心底默念边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空无一人的办公楼里总算传来了一句人话。

“你就是新来的秘书?”

男人的声音在古色古香的办公室里飘荡,不知道是不是气氛的熏染,仿佛还真带着点古风的意味。

我对鹿苇箔的好奇心更盛,是怎样的奇葩才能成立如此“独特”的公司?

我抬头望去,不远处的男人下巴轮廓优美,唇形性感。

深冬的时节,他穿着白衬衣,外面罩着一件墨色的狐皮大氅,衬衣的扣子松散地扣着,我看着那若隐若现的肌肤,使劲地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我的脑袋里猛然间脑补出了一个画面,两位扎着包包头的老太太站在鹿苇箔的身后,努力地撒着花瓣,而鹿苇箔的眼神里明显在说:“跪拜吧,匍匐吧,沉浸在我美貌的深渊里不可自拔吧!”

自此,我的心里对鹿苇箔的评价只剩下两个字一一骚货!

“女性,二十七岁,空手道五段,×大的高才生,哑巴?”鹿苇箔看着手上的简历表,一字字地说着。

我的脸上不禁掠过一丝愠意,太不礼貌了,怎么能当着哑巴的面说人家是个哑巴?!

可惜鹿苇箔完全没有观察到我此刻的不爽,他陡然站起身,走到我的跟前,我这才发现他很高,净身高一米六六的我现在踩着8cm的高跟鞋,却还是要仰起头看他。

他伸出手指抬起了我的下巴,狭长的眸子在我脸上细细凝视,那目光锐利异常,一点也不像纨绔子弟该有的气场。

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是咧嘴一笑道:“一个外语系毕业的哑巴,果然是个奇葩。”

被一个如此奇葩的人说是奇葩,我觉得我的职业道德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气冲冲地挥开他的手,打算跑路走人,身子还没完全转过去,却被一股力量牢牢地攥住动弹不得。

你作甚?我回头望去,对着抓着我手腕的鹿苇箔挑了挑眉表示疑惑。

鹿苇箔却朝着我眨了眨眼,如此近的距离,我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形成一小圈阴影,心跳陡然间急剧加速。

“走吧,陪我去见见你的前任老板,我伟大的父亲大人。”

他欢快地说道。

(三)

在我的计划里,鹿苇箔作为鹿顶的私生子,必须是骄奢淫逸智商低的角色设定,然后在我的带领下将长矛指向鹿顶,以报当年被炒鱿鱼之仇。

可是现在,我看着眼前的花园城堡,真的有些跟不上节奏。

“怎么了?”鹿苇箔见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我。

鹿苇箔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这么一套公主裙,那束腰简直就是杀人凶器,我所有的注意力现在都用在了吸气上,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

鹿苇箔将我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番:“简历上不是写着空手道五段吗?”说罢十分鄙视地摇了摇头又道,“啧啧,习武之人怎么还这么胖。”

他小声地嘟囔了一句,然后一只手揽住我的腰部,拖着我往前走去。

现在的我完全没有武力值去计较,几乎是完全靠在他的身上往前走着。

一路上,我们收获了很多目光,那些目光大多不太善意,在我们身上胶着一圈之后便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那不是鹿顶的儿子?看这架势,是来砸场子的?”

“谁知道呢,听说父子俩关系差得很,鹿顶在他身上砸了那么多钱给他开公司,他倒好,净学些上不了台面的,学人家挖煤,听说败得一个子儿不剩,这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女人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一字不落地飘进了我的耳朵,我没来由地有些慌张。

月光皎皎,我侧目向鹿苇箔看去,却发现他神态自若,步伐有条不紊,穿梭在这花园里。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些女人的话刺激到了我,无论如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听刚才那些女人的议论,鹿苇箔跟鹿顶的关系,怕是不太乐观。

而这种不乐观,确是我十分愿意见到的。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挺直了腰板,束腰仿佛也没有那么让人难耐,我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这座宅子应该就是鹿家的祖宅,我曾在报纸上见过,身临其境,这确是头一回。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人渐渐地密集起来,我抻着脖子看了看,不远处,鹿顶挽着一名女子的手,在说着些什么。

“喏,今天是你前任老板的订婚礼,有没有准备礼物?”鹿苇箔牵着我的手找了个角落停住了脚步,轻声说道。

他温热的气息洒在我的肩颈,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不禁有些愣愣出神。

“没准备也不要紧,我帮你准备了。”他突然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我反应过来时,已是一阵天旋地转,被他打横抱在了怀中。

他抱着我一步步走向鹿顶,熙熙攘攘的人群挡在我们面前,我被他抱在怀里,隔着衣服,几乎能感觉到怦怦的心跳声。

我搂住鹿苇箔的脖子,隐约感觉到接下来要发生些什么,兴奋的血液在我体内跳跃,难道是要在鹿顶面前抱着我深深一吻,然后说出“爸爸,我要跟她结婚”这种狗血戏码?

我还在想着,鹿苇箔已经走上了台,台下哗然一片,鹿顶依旧像我初见他时一样,厚重沉稳,浑身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而他在看清楚我时,目光明显停留了两秒,而后狭长的眸子眯了眯,笑着看向鹿苇箔。

“我以为你没有时间过来参加订婚礼。”鹿顶看着鹿苇箔,面色如常,泛着慈祥的笑意。

我的目光悄悄地跑到一旁的女主角身上,不得不说,一个字,美!

真是美,即便是电视上的那些女明星,也不过如此吧,我看那天使脸庞,魔鬼身材,暗暗赞叹。

我一边欣赏美人,一边等待着剧情的发展。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鹿苇箔的声音就犹如上好的佳酿,徐徐飘入耳畔。

“听说你今天要和我的前女友订婚?”

鹿苇箔的话犹如一颗原子弹,场上顿时陷入一片哗然,我也跟着愣在了当场,搂着他脖子的手陡然间无比僵硬,一股极其浓郁不安的预感在心底翻滚。

而鹿苇箔好似嫌现场的气氛还不够混乱,紧接着又道:“我想你的前女友也该来见证这一伟大的时刻,所以我把她带来了。”

抱着我的臂弯陡然松落,他将我放了下来。

(四)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鹿家的,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在一间并不大的公寓里。

而罪魁祸首鹿苇箔正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看着电视。

所有的愤怒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我噌的一下从床上蹦了下去,飞速走到沙发前,将坐在沙发上的鹿苇箔提了起来!

喉咙里火烧火燎,如果我能说话,我一定会用十个国家的语言骂得他体无完肤,可惜我是个哑巴,我只能用武力制伏他之后,用眼神制裁他。

我俩对视良久,鹿苇箔可能终于感觉到了我的愤怒,抑或者是被我拎着太过难受:“别生气嘛,我也只是适当地利用一下你曾经的身份,鹿顶他换过那么多的助理,你是唯一的女性。”

他说完朝我眨了眨眼睛,继续又道:“他抢了我的前女友,我只是想打击报复他一下。”

鹿苇箔的声音陡然间变得落寞起来,灯光明亮,他的眼睛也亮晶晶地望着我,我本来怒气冲天地瞪着他,却因为他一句话,有些心软了起来。

我狐疑地将他的领子松开,拿起了一旁的iPad,在上面敲到:“他抢了你的前女友关我什么事?你这样乱说,以后还有谁敢请我?”

我皱着眉头,神情无比凝重,仿佛已经看到了我职业生涯的尽头。

“不要紧,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吃喝等死。”鹿苇箔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靠,居然打算用钱收买我?

我是见钱眼开的人吗?想我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哪个老板不是竖着大拇指点赞!

我捧着iPad手指一阵飞舞,长篇大论地打了一串对此表示不屑的话语,递到鹿苇箔面前的同时,他递过来了一张支票。

“这是定金,如果真的能搅黄了他跟Vivi的婚礼,我会再给你这个价的双倍。”

鹿苇箔一脸诚恳地看着我,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期待,英俊得简直无法直视。

我飞速地扫了一眼支票上的零,于是果断地被他的诚恳打动了,纤细的手指按下删除键,然后又重新输入了一排字递了过去。

“老板万福金安。”

我捧着iPad,对着鹿苇箔行了个大礼,然后我俩相视一笑,像是合作了多年的伙伴。

(五)

黑人是个技术活。

我活了二十多年,时间除了用来学习几乎没有干过别的,而此时,鹿苇箔则是在这方面展现出了他惊人的天赋。

多亏了他这方面的天赋,我一夜之间成了红人,以至于我以前租的那套房子根本没有办法再住,原因自然是因为小区没有保安,那些记者们简直跟打了鸡血一样,在接连三天半夜起来尿尿时都能看到窗外隐约的闪光灯时,我终于崩溃地搬进了鹿苇箔的公寓。

“让你过来住你还不肯,生怕我把你怎么样了,好像我很饥不择食似的。”鹿苇箔嫌弃地提着我的箱子往房里一丢,对我曾经的拒绝耿耿于怀。

我悄悄地翻了白眼,心想如果不是你这个贱人跟记者们渲染我晕倒的原因是因为“母体虚弱”这种扯淡的理由,那些记者们会疯狂地觊觎我的隐私吗?

本来是一单桃色绯闻,却因为子虚乌有的怀孕,而上升到了鹿家未来继承人的高度,那狗血档次完全不在一个阶级上面。

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只好伏低做小,每日做些拿手好菜,哄鹿大少开心。

不过鹿苇箔倒真吃这一套,自从尝过我的手艺之后,几乎一日三餐都进行点菜制。

于是我近期的工作除了每天跟鹿苇箔探讨最近的舆论走向,还外带了一份兼职厨子的工作。

今天我又如往常般准备好晚饭等着鹿苇箔回来,我特意准备了一瓶红酒,等着他回来庆祝,因为今天鹿顶约见了他。

我把这个具有重大意义的约会,视为我们取得阶段性胜利的象征。

这意味着我离那笔巨款更近了一步,我想无论鹿顶有多爱那个叫Vivi的女人,也不至于盲目到为了她跟自己唯一的儿子反目的地步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鹿苇箔回来的时候很开心,我第一次从他的脸上见到那样张扬的笑容,不再像以往那样有所遮掩。

“他说如果我停止这场闹剧,就会取消婚礼。”鹿苇箔朝我举起手中的酒杯。

我也跟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鹿苇箔说取消婚礼的时候,我的心底突然滋生出小小的幽怨来。

那意味着我跟他的合作关系要终止了。

那意味着鹿苇箔跟他深爱的前女友又充满无限可能了。

还意味着我即将带着那笔巨款拍拍屁股远走高飞了。

我跟鹿苇箔一杯接着一杯,很快我的眼神就开始朦胧了起来,鹿苇箔的影子开始成双成对地在我眼前晃。

他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我看见他端着酒杯朝我走了过来,然后一个踉跄,扑到了我的身上。

我俩以无比狼狈的姿势翻滚到了一起,他的身躯紧紧地贴着我的,气氛陡然间无比暧昧。

“今天是我的生日。”他撑着地,却没有站起来,而是俯身静静地望着我,过了许久,才这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犹如一团糨糊,我很想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很想很想。

可惜我是个哑巴,于是我只能往前凑了凑,在他额前轻轻地啄了一下。

等我做完这个动作,我才意识到我做了什么不合乎常理的动作,脸唰的一下像是火烧般地发烫起来,本来就晕的脑袋更是停止了运转。

鹿苇箔却并没有因为这个吻而感到诧异或者愤怒。

他俯身而下,湿热的嘴唇覆在了我的唇上,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柔软的睫毛,几乎是一瞬间就撞进了我的心间。

“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他说得无比诚恳,眸中似有光华流转,璀璨非常。

(六)

宿醉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恨不得再醉死过去。

我头痛欲裂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瞧见鹿苇箔的身影。

哦,忘记说了,昨晚他说了那句让我感动得恨不得以身相许的话之后,就直接进入了假死状态。

可怜老娘还要一步三晃地把他拖到床上,结果可好,一清早起来,这厮已经不见了人影。

我走到阳台上想要晒晒太阳提提神,却意外地看到小区里站着的鹿苇箔和那位美丽的Vivi小姐。

我顺手取下一旁的望远镜,毫无罪恶感地偷窥了起来。

鹿苇箔的表情十分愤怒,而Vivi小姐则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地站在一旁低着脑袋。

我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往躺椅上一仰闭目养神起来。

鹿苇箔回来的时候把门摔得砰的一响,从分贝我可以感觉出他的不爽,于是我赶忙捧着iPad迎了上去。

“老板今天想吃些什么?”我赔着笑脸将iPad递了过去。

鹿苇箔一脸不爽地瞥了我一眼,没有搭理我。

秘书守则告诉我们,老板不开心的时候,就要想办法哄老板开心。

于是我厚着脸皮往前凑了凑:“跟Vivi小姐吵架了?”

这句话显然说到了点子上,鹿苇箔的脸色又暗沉了两分。

“她说她怀孕了,希望我成全他们。”鹿苇箔瞟了我一眼,有些咬牙切齿。

我对于这个答案还是十分震惊的,首先对于鹿顶的本领有些钦佩,其次对于Vivi小姐的勇气也值得赞扬。

无论谁被自己的老爹抢了女朋友都不会开心的,前女友变成妈,这种剧情,一般人估计都没办法消化。

很显然,鹿苇箔也接受无能。

我正想着该如何安慰他,鹿苇箔已经开始了近似咆哮的吐槽。

“我这么英俊潇洒,才华横溢,还这么年轻有为!她居然愿意选择他?!”

可惜你没他有钱……

我在心底默默地加了一句,脸上却只能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不停地点头表示赞同。

“柚子,如果是你!你选谁?!”鹿苇箔愤怒之余,陡然间将问题抛给了我。

而我则是瞬间做出了选择,我伸出手指使劲地在他的肩头戳了戳,表示我坚定不移的选择。

鹿苇箔对于我的选择十分满意,面色稍霁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便回房继续研究下一步的战略战术。

我想他一定很爱Vivi,不然为什么即使知道她有了自己爹的孩子,还是如此不遗余力地想要挽回二人的关系。

而对于他的这种爱,不得不说——我不太爽。

(七)

鹿顶约我出去见面的时候,鹿苇箔恰好出去了,我挣扎了良久,还是决定见一见这个让我深恶痛绝的前老板。

我在做他的秘书之前,对他的个人喜恶还是做了一番了解的,不然就像鹿苇箔所说,我不会成为他唯一聘请过的女助理。

可惜我对他的认识还是不够深刻,我曾经以为他深爱着鹿苇箔的母亲,他已经死了十年的原配夫人。

现在看来,这份爱最终也还是随风消散了。

那么就是说我当初败北的最终原因,还是因为我的魅力没有到达。

对于这一事实,我十分痛心。

“宁柚,我知道我们之前存在着一些误会,才会让你跟着苇箔一起胡闹,我不得不承认,你离开DO,是我做出了错误的决定,绝对是带来了不可挽回的损失。”

鹿顶说得一脸诚恳,仿佛当初炒我鱿鱼,他有一万个苦衷。

其实鹿苇箔不知道,我刚刚进DO的时候,是对鹿顶心存歪念的。

对着那样一位充满成熟魅力的男人,我真的是打过一些小九九的,努力工作,想让自己成为他身边不可或缺的人。

可是我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鹿顶看出我的小心思,继而辞退了我。

其实这无可厚非,但让我伤心的是,他向外界隐隐透露的信息是,我是一个失职的秘书。

这直接导致我的职业生涯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创。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冷笑,他还把我当做那个刚出校门,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小丫头?

“有话直说。”我礼貌地笑了笑,在iPad上敲道。

“我觉得这场闹剧该收场了,你回DO来,继续做我的特助,苇箔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鹿顶说出自己的筹码,等待着我的回答。

鹿顶到底是商场上的老手,不过两句话,已经能够瓦解我跟鹿苇箔的同盟。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

他说得对,这场闹剧确实该结束了,那些媒体散播开来的谣言,来源不过是鹿苇箔捕风捉影的一些消息,而这些消息就像迷雾,风轻轻一吹,就要散开来。

我想,鹿顶起初肯妥协的原因,是因为他不知道Vivi有了身孕。

而现在既然Vivi怀孕了,是要一个造反的逆子,还是重新培养一个听话乖巧的继承人,选项显然也多元化了起来。

我拿起笔,在鹿顶递过来的支票上轻轻地画了个叉。

鹿顶显然没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我接下来的动作打断了。

我在那个大大的叉后面写了一个“二”。

意思再明白不过,我要这个价码的两倍。

(八)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我将这句话十分完美地演绎了出来。

前段时间闹得满城风雨的鹿家八卦也因为我回归DO而烟消云散,鹿顶和Vivi的婚礼将如期举行,而我则一跃成为鹿顶的特助。

自从我见过鹿顶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鹿苇箔。

他给我的那张支票我搬离他家的时候悄悄地放在了桌上,在我离开之后,我还特地订了一个生日蛋糕送过去。

对于鹿苇箔,我到底是心存愧疚。

可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的愧疚,显然没有鹿顶开出的价码那么有吸引力。

我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鹿苇箔,可是我万万没想到,那样一个烧包的男人,居然会干出在我下班路上伏击我的这种龌龊事。

我被偷袭得措手不及,只好被他老老实实地绑上了车。

他英俊依旧,车子风驰电掣地开着,我老老实实地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不敢造次,生怕他一激动造成什么车祸的假象,我这个位子可是最危险的。

我本来以为他要把我带到海边荼毒,谁知道却只是把我带回了他的公寓。

时隔近一个月,公寓多了很多灰尘,鹿苇箔把我推到沙发上,然后就走向了厨房。

再然后我就看到鹿苇箔提着我走后送他的蛋糕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靠,这个死变态!竟然是想用我送他的蛋糕毒死我?!我看着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保存如初的蛋糕心中一亿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想要逃跑,却被鹿苇箔眼明手快地按了回去。

“吃吧。”他看了看蛋糕,又看了看我,用眼神示意。

我往后挪了挪,抿住嘴巴抵死不从。

“你看我把你送我的最后的礼物保存得多好,你居然不领情?”鹿苇箔眯了眯眼睛,面色阴晴不定,让人不寒而栗。

我有些心虚地咽了口口水,我的身边没有iPad,没有纸笔,而鹿苇箔显然也看不懂手语。

就在我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鹿苇箔已经用手指扣起一大块蛋糕放进了嘴中。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自我毁灭的行为,已经不知道剧情是个什么走向。

但是很快,他就让我明白了。

他咬着一大块蛋糕,伸出手紧紧地捏住了我的脸蛋,逼迫我张开嘴,然后将他的嘴凑了过来。

我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油腻的蛋糕在我的嘴中散开,以及一个不知名的软物冲进了我的口腔,将软绵绵的蛋糕冲散,在我的口腔中四处游走。

我挣扎、反抗,最后筋疲力尽地任由他折腾。

不知道这场角逐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了我,他的嘴唇因为我的奋力抵抗显得有些红肿,脸颊上沾着因为我挣扎而沾上的奶油。

狼狈又好笑。

他伸出手指将我脸上的奶油慢慢抹去,动作温柔缓慢。

“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他?”良久后,他缓缓问道。

他的眼神里泛着我从未见过的执着,我见过他笑,见过他自恋,见过他生气,可这是我第一次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失望。

即便是那天他跟Vivi谈判,我也只是看到了他的愤怒。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等待着我回答他的问题,等待着一个哑巴开口说话。

“鹿苇箔,你是个成年人了,不要再这么幼稚,我会选择鹿顶的原因跟Vivi一样,是因为他能给我们更多。”

我静静地看着他良久,终于出声。

长时间不说话让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难听异常。

就像他的脸色一样,无比难看。

我想我们的友谊终于走到了尽头,我在心底为我那还没来得及燃烧的爱情火苗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

鹿苇箔松开了我,我站起来抹了把脸,落荒而逃。

当我冲出门的一刹那,我好像听见他说。

“宁柚,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九)

鹿顶和Vivi的婚礼定在三个月后,鹿顶特别邀请了我做Vivi的伴娘。

婚礼从请帖、礼服到司仪、酒店,无一不是精心挑选,据说全城的媒体,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在邀嘉宾。

我穿着Vivi精心挑选的伴娘服,陪着新娘新郎出现在酒店中。

大老远的,我就瞧见了人群中的鹿苇箔,不得不说,真的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他显然也看见了我,从上次的蛋糕事件之后,我俩就再没有任何联系,今天相见,他倒像是心情不错,竟然朝我举了举杯。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就被门外突如出现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男人身前挂着一个黑色的工作证,我慧眼如炬,轻轻一瞟就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七个大字一一经济罪犯侦查科。

啧啧,我看着许久不见的叶师兄,心道组织上的办事效率倒是越来越高了。

“鹿顶,现有匿名举报,显示是你恶意操控DO公司股价从中获得巨额利润,请你回去配合我们的调查。”

叶师兄说完一长串,便将手铐扣在了鹿顶的手腕上,全城的媒体见证了这一逆转之后,闪光灯开始疯狂闪烁。

在人们疯狂追击之际,我瞅了个空隙,溜出了酒店。

正准备找个地方好好放松放松,身后就传来了鹿苇箔的声音。

“怎么大功告成就忘了我这个恩人了?”他语调微扬,似是不满。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靠在门口,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依旧帅得触目惊心。

“嘿,微波炉!谁是谁的恩人还不一定呢,鹿顶被抓,鹿家的巨额财产可就由你继承了。还不快谢谢我?”

我想这么喊他已经很久了,提起裙角走到他的面前,仰起下巴说道。

“那我可真是要好好谢你。”他往前凑了凑,将距离缩短到寸许,“鹿大少的女朋友这个谢礼如何?”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提起裙子朝外走去,局里安排的车子还在外面等着,鹿顶的案子,我还有N张报告要写。

“让姐姐好好考虑考虑。”我朝着身后的鹿苇箔挥了挥手,蹦上了车。

宁柚一一经济罪犯侦查科一朵花。

鹿苇箔一一鹿顶夫人早年跟爱人生下的孩子。

当年鹿夫人心上人意外身亡,鹿夫人伤心欲绝之际发现自己怀了遗腹子,鹿老爷子愤怒之余,只好找了鹿顶做上门女婿。

条件便是鹿顶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

可惜,时过境迁,鹿夫人与鹿老爷子相继去世,鹿顶贯姓鹿氏,掌握了DO的财政大权,自然对鹿苇箔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欲处置而后快。

一对伪父子,仇深似海。

我呢,自然是一早就被局里安排去了鹿顶身边卧底。

可惜第一次战略方针失策,本想大展拳脚,却被鹿顶误会对他有非分之想赶了出去。

于是鹿苇箔找上了我,他知道,在鹿顶身边曾经有个哑巴秘书,最后却因为操守问题被炒了鱿鱼。

鹿大少的直觉告诉他,我一定是知道了鹿顶不为人知的秘密……

对于鹿苇箔的推测,我只能说他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哦,忘了说,鹿苇箔跟Vivi谈判那天我有幸围观了全程,鹿苇箔不知道,我会唇语,那时我才知道Vivi本是鹿苇箔放在鹿顶身边的棋子,却背叛了他。

至于鹿苇箔是什么时候察觉我真正身份的,大抵是我没忍住开口说话的那个晚上吧。

唉,美色误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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