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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不相见

简介:那本是一座无人小岛,为了他心爱的女人,他在付出巨大财力物力,展开一个盛大的骗局。她一步步落入圈套,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心怀叵测……

楔子

“要花医生出手救凝儿除非拿到那串珊瑚项链。”

“是花家先祖赠予当年一位恩人的信物,凡持珊瑚项链者,花家有求必应。”

“现在花医生的助理小柳手中。记住,不能抢不能偷只能骗。”

1.

小柳坐的船翻了。

普通游轮,限载78人,实载2人,风和日丽,无浪无波。但是船,居然就这样翻了。

那名叫韩盛的男子明显是游泳健将,落入水里不慌不忙,短短几分钟内换了三个姿势。小柳就狼狈得多,她是旱鸭子,除去胡乱挣扎只会大声呼救。

“help!”

口中呛入水,只来得及喊国际通用语。

其实她想说的是大哥你泳技高超又英俊潇洒多带一个人上岸不成问题吧?

韩盛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小柳便知道无望。

那双眼睛,清晰的黑白两色,仿佛世间任何事物都难激起波澜。

好在小柳运气还不算太坏,抓到一块浮木,竟顺水漂到一座岛上。那是大海中遗落的一座珍珠岛屿,有古老的部落居住,虽然已融入部分现代科技,但在小柳眼中仍是蛮荒地带。

同她一起获救的,还有韩盛。

这让小柳愤愤不平。

见死不救的人渣,应该在海里被鲨鱼吃掉;就算侥幸游到岸边,也应该被准备起航的邮轮顶回海中!

悲愤的力量让小柳瞬间啃掉了两条烤鱼。

“海水寒凉,刚刚泡了那么久,先喝点热椰浆对身体比较好。”

修长手指衬着奶白的椰浆,颜色出奇好看。小柳不可思议地仰起脸,映入眼帘的是韩盛略带浅笑的脸,那双黑白的眼睛,倒映着碧蓝海水,有了另一种意境。

这个人,脑子进水了?

想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小柳不是轻易便能被收买:“现在跟我套近乎已经晚了。”她咧嘴,露出两排黑黑的牙齿,“虚伪的衣冠禽兽。”

他笑了一下,一点也不恼,竟伸手去揉小柳的脑袋。小柳是懒散的人,平日家中有专门洗头的女工,手指柔软,每每叫她舒服得昏昏欲睡。她也挺喜欢旁人揉她脑袋,那是表达友好的方式。

韩盛的手掌宽厚,但不知为何,小柳的脊背有凉意升起。

她把头一偏,眯着眼睛想,他骨子里果然有挥之不去的衣冠禽兽气息啊。

可是衣冠禽兽装得特别不衣冠禽兽。

韩盛的长相太讨喜了,棱角分明,眉目温润,据说和岛上供奉的月神有几分相像。小柳特意去祠堂看过,奶奶的,连她都不得不承认,不仅五官,而且气质都雷同。

他用这张脸招摇撞骗,教岛上的孩子写字画画,帮年老的居民捕鱼补网,他居然还会说他们的方言。这个表现得无所不能又善良温和的男人,在短时间内融入了这个集体,并且营造了良好的声誉。

2.

小柳闲暇时去听他讲课,事实上她任何时候都是闲的,闲得快要长蘑菇了。

岛上只一座信号塔,因为前些日子遭雷劈了尚在修复中,所以还不能向海上求助。村长家中有一台黑白电视机,大部分时间飘着雪花。没有她看得懂的书籍,倒是有船,那种小舟,小柳没有勇气划着它跨越太平洋。

无聊到要去看韩盛表演,真是悲哀。

他穿岛上的服饰,折了树枝做教鞭,很有为人师表的样子。那些孩子称呼他月亮哥哥,小柳都想吐了。她窝在不起眼的角落,但是她长得特别起眼,韩盛发现了她。

他笑得像只拔了毛的狐狸:“我们请小柳姐姐给大家唱首歌。”

小柳才不给他这个面子:“老娘不会。”她也确实五音不全,会吓死人。

韩盛不放过她,好像不叫她当众出个丑不罢休似的。他得了教训,也不擅作主张:“那你会什么?”

小柳认真思考了下,认真回答:“老娘什么都不会。”

于是韩盛说:“那你给孩子们解释下老娘的意思吧。”

这个人将“装”发挥得淋漓尽致,已到最高境界。小柳不是他对手,她没有他受欢迎不过是因为小柳是个正直单纯没有心眼的姑娘。为了使善良的居民们不再遭受蒙蔽,小柳决定戳穿韩盛的假面目。

但是晚上的时候韩盛没有回来。

她一个人又不敢睡。当然不是她胆小,这么座落后的岛屿,没有防盗措施,没有警报系统,万一冒出只吃人的野兽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招架得住?虽然韩盛不是个好人,但到底是个男人,某个程度上给了小柳一点安全感。

韩盛要是知道她数着手指等他,不知道会不会感动得热泪盈眶?她倒是见他哭过一回,白日里风度翩翩的样子,有天晚上发了神经躲在木屋外面哭。她一点点动静就被惊醒,起初还以为是野兽呜咽。

没想到是韩盛,显然是悲痛欲绝,但有强大自制力,只肩膀微微抖动。

小柳猜测男人哭声背后的故事。

她想得出神,猛然有人大力拍门。

“姐姐不好了,月亮哥哥出事了。”

“哐当!”

她一惊,从椅上摔下来,奶奶的,太疼了真是。

3.

据说是为了救一个老人,被灌木中的毒蝎子给蜇了。那是极厉害的毒液,足以弄死一头大象。这种地方就是这点不好,动不动就有毒虫毒蚁毒蛇毒蝎,简直是把命悬在裤带子上。小柳见到韩盛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虽然只腿上一个黑色伤口,但那种黑已经蔓延了整条大腿。

岛上有巫医,晃着两个铃铛在跳大神,时不时撒两把香灰。

有个孩子抹着眼泪哭:“只有救不了的病人才请巫医跳神舞。”

“小柳你过来……”韩盛的声音低,又是断断续续的语调,她要凑到他耳边才能听清楚。他使劲握住她的手,但因为已经消耗太多精力,小柳只感觉是肌肤的轻轻触碰。

他说:“这岛上,只有我们两个是外面来的……我死后,你帮我把骨灰带出去……交给我妹妹……我只有妹妹一个亲人……我知道你是好人,如果你不嫌麻烦……能不能帮我照顾妹妹……”

他还要再煽情,小柳一个巴掌扣在他脑门上:“死你妹啊,小小毒蝎有什么了不起。”

不是吹牛,小柳有精湛的医术。她要了几味药材,在居民眼中都是极普通的植物,到了小柳手中却是灵丹妙药。

“大火半个小时,文火两个小时,药渣不要倒。”吩咐之后,她低头去吮韩盛的伤口。

旁人看来简直是不要命了。毒液在口中,比在腿上更容易侵蚀心脏。但是她一点也不在乎,甚至安慰韩盛:“放松点,你绷紧了肌肉我怎么吸毒?”

他躺在床上,这样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小小的脑袋微微起伏,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因为发质硬的关系根根竖着。可是他觉得柔软,心里的某个位置忽然不可抑制地疼痛。她抬头吐去毒血的时候递给了他一个笑容,那样纯净的笑容,在未来的某一天总会消失的吧?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在亲手摧毁某种美好。

韩盛沉沉地睡了过去,夜里的时候发起高烧,这是正常现象,小柳并不慌张。因为没有退烧药,她索性要了药材自己配置,一点点给他灌下去。他醒过一回,然而意识是模糊的,喃喃说:“凝儿,凝儿你不会有事的……”

小柳任何时候都有八卦精神:“凝儿是谁?”

“凝儿,凝儿……”他痛苦地攥紧了床单,仿佛被催眠的人极力压制翻涌的回忆。

这个时候他是最脆弱的。小柳观察过他的眉毛,越到末梢越浓,像水墨画的最后一笔,倾注了太多。她曾听老人说,长有这种眉毛的人,狠的时候杀人放火在所不惜,软的时候一根稻草就能使其崩溃。

小柳见过太多穷凶极恶的人,为了挽回亲人的生命,他们痛哭流涕磕头跪拜,变成任人揉搓的橡皮泥。

何况,韩盛这个家伙,好像还不算太坏。

小柳轻轻抱住了挣扎的男人。她脖子里戴着珊瑚项链,这个代表着起死回生的项链有冰凉的质感,贴着肌肤仿佛最好的镇静剂,韩盛在小柳给予的怀抱中安静下来。

他是岛上第一个被毒蝎蜇伤活下来的人。

小柳创造了奇迹。经此一役,她声名大噪,在岛上获得了与韩盛同样的地位。

但韩盛好像并没有意识到小柳是他的救命恩人。

那种在海中看到他的感觉又出来了。黑白分明的眼睛,他静静地看着她,好像要把她看成黑白照片才罢休。

4.

明艳的灼热的火焰,熊熊燃烧!

“他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声泪俱下地哀求花神医,为了心爱的女人,他甚至愿意奉上奋斗一辈子的万贯家财。可是花神医告诉他,除非有珊瑚项链,否则她不医治任何病人。后来生病的女人来了,她陪着他,在他身边咽下最后一口气。临死的时候,她说她很幸福,原来他竟是这样爱她……”

岛上一年一度的月神节,围着巨大的篝火,小柳讲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她的英语不标准,有着异国的独特风味,带一点点翘舌,是难得的迷人音调。孩子们听得入神,只有韩盛,嗤之以鼻。

他走开了。

他在故事最精彩的时候走开了!

他怕自己不走,眼里的仇恨和厌恶使小柳怀疑。

是的,他恨死了那个高高在上的花神医。那双手,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挽回数不清的性命。韩盛听过她的医术,再难的病症到了她手上都能迎刃而解,她被称作华佗在世。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她择人而医,将医德抛到九霄云外。

她享受旁人哀求的过程,把自己当成九天之上的神。神尚且有悲悯之心,她却没有。

韩盛也求过她,为此他放弃了自尊和骄傲。可是他甚至连她一面都没有见到,只派了一个护士来打发他。这个护士显然见惯了最精彩的悲欢离合,冷冷传达花神医的意思:“先生请离开,你吵得花医生无法休息。”

她视生命如蝼蚁。

“进到你脑子的水被蒸发了?”小柳跟上来,小心翼翼地触碰他的衣角。

他迅速收敛情绪,然而面对的是花神医的助理小柳,不由得带了一点疏离和淡漠:“故事讲完了?真是精彩!”

小柳哪里听不出他的嘲讽,那双眼睛仿佛看到他的内心:“你一定在骂故事里的花医生冷血无情吧?预知详情,请听下回分解。”

她本来想卖个关子,但韩盛压根没有兴趣,她讪讪自行讲下去:“其实那个男人已经破产,他唯一有价值的就是自己。他背地里勾搭了集团的千金,压根儿不是真心为女人求医。他不过是为自己打广告,假装痴情汉。”

小柳得意扬扬

,期望这个逆袭的故事得到关注。

韩盛却是斜睨一眼,那一眼看得小柳冷不丁倒退一步。地上是松软的沙子,她一个踉跄跌下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难道所有的求医者都是骗子吗?”

他忽然噤声,面上神色剧烈波动。

骗子,他可不就是骗子。

他没有骗他的凝儿,他在骗小柳。

“真是见鬼了。”

小柳看着韩盛脸色忽红忽白逃跑似的走远了。人就是贱,他热脸的时候她是冷屁股,她变热脸的时候他倒成了冷屁股。原来脸和屁股有着这样密切的联系。

她去月神庙抽姻缘签。

是月神节的传统,那里有岛上所有未婚男子的姓名,刻在精致的桃花木上。小柳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节日,这么美的红线,她跃跃欲试。

庙里的老巫师神秘兮兮的同她讲:“连续三次抽中同一个男人,他便是你命定的恋人。”

“有没有这么玄乎啊?”

要知道岛上居民中未婚男子少说有上百个,三次同一根桃木,那就是三百分之一的概率。

不会抽到韩盛吧?

因着旁边立着五丈高的月神石像,小柳不知怎么冒出这样的念头。

她把桃木抽出来。

目瞪口呆——真的是韩盛。

瞧着没有人注意,小柳鬼鬼祟祟地放进去,摇一摇,第二次抽签。

靠,又是韩盛。

第三次,奶奶的,还是韩盛。

第四次,也是韩盛。

月神节的晚上,小柳埋首在巨大的签筒内,马不停蹄地抽签,满头大汗。

“砰!”

大签筒终于遭受不了她的摧残,摇摇晃晃之下轰然倒地。那些散落的桃木签,一根根,统统刻着韩盛的名字。那本是普普通通的名字,然而在这些暗红色的精致小木块上,犹如盛开的花朵,鲜艳至

极。

5.

小柳蹑手蹑脚地摸进屋里。

静悄悄的夜里,有均匀的呼吸声,像鸟儿的羽毛,一下下拨动着小柳的心。很好,韩盛已经睡下了。她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安寝,躺了一会儿,小柳去推韩盛的房间门,企图从门缝中看一眼男人熟睡的模样,安抚一颗骚动不安的心。

“韩先生交代的……”那个巫医挠着光秃秃的脑袋,“他吩咐全部换上他的名字……”

所以一路走回来,小柳被各种各样的想法充斥着,几乎要自己和自己打架了。

难道说,韩盛暗恋她吗?

天啊天啊,她的心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她可还没做好和他谈恋爱的准备,她只是刚刚从讨厌他转变为不怎么讨厌而已。

门缝里确实看到了韩盛的脸,不过不是熟睡中的。

“偷偷摸摸看什么?”

小柳被逮个正着,一张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他好像已经收敛了篝火边时的所有棱角,即使是质问小柳,也带着温和的地笑。她却又些茫然了,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韩盛。人因为有苦楚,才会下意识地掩藏真实的自己。那韩盛,他心里的苦楚是什么?

“我要死了……”

话刚出口,小柳就被自己吓了一跳。哎哟,她在说什么!她少说了一个字,她是要被吓死了!

“胡说什么?!”韩盛虽然是呵斥,以为是玩笑,但眉目中终是有担忧和焦急流露。

于是小柳将计就计试探他的心,小脸皱起来:“那次给你吸毒疗伤,虽然很小心,但是到底有余毒残留在我体内。因为是从口腔侵入,即使是花神医也救不了我。”她其实很会演,长得小巧玲珑,挤两滴眼泪就楚楚可怜。

她用自己的性命换韩盛的性命,是第二次击中他的软肋。

小柳不知道韩盛在山顶的诊所已经见过她一面。

他的哀求换来冷漠的驱逐,万念俱灰恨不得立时死了不用去面对凝儿的期待。那个时候是小柳的出现给了他希望。其实她也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只是递给他一杯热咖啡笑着说:“没事啦,总会有办法的,又不是只有一个花神医。”

山顶的雾很大,他几乎看不清她的脸,但他认得她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微弱的亮,一点点的温暖,可是他正好需要。

他牢牢记住了她。可是诊所来来去去那么多求助无门的家属,她早就将他忘记。这样也好,不然他哪里骗得到她?

现在她说她即将死去,他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他分不清这忽然喷溅的情感岩浆到底是什么,只觉得那股火热烧得他快要死去。然而同时,韩盛又松了一口气,她要死了,他是不是不用继续骗她,然后承受她受骗后的悲痛眼神?

韩盛的脸色很可怕……

小柳悄悄为自己捏了把汗,好像有种玩大了的感觉:

“呵呵呵,骗你的啦。”

“什么?”他尚没有反应过来。

“跟你开个玩笑……谁让你把月神庙的签都换了……”小柳结结巴巴又羞又虚,垂下头绞手指。呀呀呀,好紧张,她戳破了这层纸,他会不会顺势表白?

春心荡漾的女子紧张地得等待,砰!

回答她的却是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喂喂喂,追我的男人都能填满整个太平洋了,以为我稀罕你吗?”

小柳气得跺脚。

6.

韩盛却想,计划不得不提前了。

他怕再拖下去,有无法控制的因素扰乱心神。

他做了个梦,梦到凝儿在轮椅上朝他微笑,她说要个盛大的婚礼,地上铺香槟玫瑰。这个梦忽然坚定了韩盛的心。

第二日早晨,韩盛收拾妥当去找村长。刚刚走到半路,便见小柳迎面踉踉跄跄地奔过来,面色苍白,仿佛遇了鬼。韩盛心里有愧,又气她昨天编瞎话骗人,侧了身子让路不想搭理她。

小柳急急回来,找的就是韩盛。她是吓坏了,恩怨情仇皆抛在脑后,拉着韩盛低声道:“我们得赶紧逃走。”

韩盛心中咯噔一跳。

“我刚刚去月神庙想重新抽——”小柳及时刹住,“甭管我去月神庙干什么啦。”

她打哈哈,这才讲到重点,殊不知韩盛已经做好了掠夺的准备。

“月神庙的墙根,土色是翻新过的。于是我检查整座月神庙,发现这座庙建造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两个月,什么百年供奉都是骗人的……”

韩盛的脸色已经不自然:“有什么好奇怪的,说不定是处于敬畏,每隔一段时间就翻新。”

小柳轻轻晃了晃食指:“NONONO,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后来我去检查岛上的居民屋……”她左右看看,生怕被杀人灭口,凑近了韩盛的耳朵,“每一个木头房子,和月神庙一样,都是新造的……而且房子用的木材,绝对不是生长在这座岛上的……”

她下结论:“这本是无人小岛,却忽然有一群人冒充原始部落居民,幕后大BOSS为此投入了巨大的财力、人力和精力,不知计划着怎可怕的阴谋——不会是要吃了我们吧?”小柳是真的害怕,遇上这样诡异的事情,可恶的韩盛忽然变成了她唯一可以信赖的人。她攥紧了韩盛的手指,一刻也不想和他分开。

韩盛镇定下来。

他柔声说:“我去找船送你离开。”

小柳呆了呆,不是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你不和我一起走?”

“我妹妹生了重病,据说要吃这岛上的参花才能痊愈。那是岛上的宝贝,一百年长一株,村长答应我,如果我教孩子们知识他就将参花送给我。”

小柳嗤一声笑了,不知是笑韩盛的天真还是村长的无耻:“什么参花啊,我从来不知道有这么株植物能够治病。”她觉得不能再耽搁了,胡乱扯下珊瑚项链塞在固执的韩盛掌中,“喏喏喏,珊瑚项链给你,管你妹妹是什么病,花神医都能治好。”

她催促韩盛赶紧走。

珊瑚项链一颗颗珠子红得鲜艳欲滴,蕴含着惊心动魄的力量。费尽心机骗取的链子,乍然得到,韩盛有刹那不真实的感觉。他紧紧握住,尖锐的棱角扎入肉中有钻心的疼痛,可是令他感到痛快。

小柳小柳,骗了你,我不是不疼的。

“在海边等我,我去跟村长道别。我们不能贸然离开,他们会起疑心,这对我们不利。”他轻轻拥住小柳,目光看向远处,这恐怕是他们最后一次和平相处了。再见面,大约是凝儿痊愈的时候,那个时候,小柳会知道凝儿不是他的妹妹,是他的未婚妻。

在这之前,他要将小柳困在岛上。

小柳看着韩盛走远,内心生出无名的恐慌。

“喂,韩盛——”她忍不住叫道,“你喜欢我吗?”

韩盛回头,嘴唇翕动,但是距离太远,小柳听不清。

他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中。小柳没有办法等待,那村长不知是怎样精明的人物,韩盛可会成功脱身?万一露出马脚,他们可会杀了韩盛?别看韩盛平日特别厉害的模样,拳脚功夫却是不行,活脱脱一个弱书生啊。

她放心不下。

7.

“项链已经拿到,通知把船拉出来,另外安排好凝儿外出的一切事宜。别用白车,不吉利。”韩盛沉吟一会儿道,“至于小柳,等我通知放她出岛。如果她问起我,就说……就说我不见了……随她怎么想,她胆子小,不敢闹起来的。”

村长连连点头,脸上笑容满面:“我们等着喝韩先生和凝儿小姐的喜酒。”

韩盛最后又加上一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伤害小柳。”

“什么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蓦然,有冰冷的声音插入,犹如锋利的刀,割开了平静的水面。韩盛慢慢转过身子,他已经听出小柳的声音,撕破脸皮是不可避免了。这个时候,没人知道他是多么害怕面对她,他努力使自己看上去淡然:“我希望没有万不得已的时候。”

小柳死死地抠着门框,仿佛这样巨大的打击才不会使她倒下去。

她几乎从牙缝里挤迸出字眼:“为了区区珊瑚项链,你真是费尽心思,真是看得起我!你以为有了项链花医生就会医治好你的凝儿了吗?你用了这样不正当的手段,花医生绝对不会出诊!”

她字字珠玑。

逼得韩盛低低的说:“花神医不会知道项链是从你手里骗过来的。”

小柳忽然笑了,特别诡异地笑。

等韩盛发现不对劲她已经跑出去。她那么聪明,一定知道岛上哪里藏着游轮。有一次她还特别得意地炫耀自己会开船。韩盛叹了口气,指挥手下喽?:“抓住她!”

没想到小柳有那样好的身手,那些三脚猫功夫的汉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像灵活的猫,轻易便将他们制伏。韩盛听到的都是自己人的惨叫,心知不好,翻出手枪追出去。

那个时候小柳已经找到停泊在海边被遮挡的游轮。是极快的轻便游轮,短短几秒钟就驶入水中,离了岸边两三百米远。

“小柳回来,别逼我。”

她看见他举起手枪,不停地说话,不知是说服自己还是说给她听“凝儿的病不能再拖了……她等我带好消息回去……为了项链我付出了许多,眼见快要成功不能功亏一篑……”

“你回来,我不会伤害你。”

“我和凝儿青梅竹马,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小柳你你喜欢我是吧……为什么不成全我?”

“其实小柳,我也是喜欢你的……”

小柳调速,马达轰轰地响。

所以她倒下去的时候没有人听到枪声。

只看到周围的海水,湛蓝的海水,有了浅浅的红……

8.

临行前,接到电话。

“发现尸体了……那边有人去认尸了……”

挂了电话,韩盛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这种颤抖使得他不得不将拳头塞入口中,凝儿摇下车窗,娇小的脸上有对健康的憧憬:

“韩盛,怎么了?”

“没事,我太激动了。”

他第二次登上山顶的诊所。

和从前有些许的不一样了,整座诊所安静得吓人,旁边的大宅子更是阴暗,灰暗的天,宅子里居然没有亮一盏灯。那些护士来去匆匆,每个人脸上都是悲痛的神情。

韩盛把项链递上去。

护士长抱歉地说:“对不起,花医生从此不再开诊。”

“为什么?”

“您还不知道吗?”那个护士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花医生过世了,警方正在调查这起案件。”

其实是好天,难得有阳光透过重雾笼罩人身,可是韩盛觉得冷,冰冷刺骨般冷。

是报应还是惩罚?

“外界传花医生冷血无情,其实她再善良不过了。她脑子里生了瘤,那种动辄七八个小时的手术,她已经无法胜任。所以诊所开始择人而医,但凡需上手术台的病人不得不拒之门外。她曾经说如果持珊瑚项链的人要她动手术她只得一命抵一命了。”

“医者不能自医,她没有办法给自己开颅消瘤。那瘤子让花医生只剩半年活头。可这该死的杀人凶手,连这仅有的半年时间都夺去……”护士说到这里眼中有了泪,“先生,您要去祭拜我们花医生吗?”

“花医生叫什么名字?”

“大名柳闲花,是她自己改的,她是个寻常小姑娘,也爱这些个玩意儿。可是死的时候额头破了个血窟窿,又在海水里泡了那么久……呜呜呜,我们医生最爱漂亮了……”她又说,“先生,您要去祭拜花医生吗?”

韩盛急退一步。

他怎么敢?

怎么敢去见那个女子?

他记得她在岛上问过凝儿的病情,喃喃说:“这个病啊,要在手术台上躺十几个小时呢。”所以,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在那个时候,她仍然把项链塞在了他手里。她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凝儿的命,因为是他的妹妹!

是是是,她已没有多少日子。可是这剩下的日子才显得更加可贵,是她的一生啊。韩盛捂住脸,无声哭泣。

他又怎么去告诉凝儿,就算有了珊瑚项链,她也不得活命?

小柳,原来她那诡异的一笑,是笑的他……

忽然间护士叫了起来:“我我我……我记得花医生说珊瑚项链已经收回……怎么在你手里……”她朝里头呼喊,“叫警察,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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