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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我7岁的漂亮女人——任真

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发,全国上下一片动荡,我所在的学校也未能幸免。身为校长的我和其他老师一样,整天被红卫兵批斗,身心疲惫不堪。就在这时,我认识了一个小我7岁的漂亮女人——任真。

那天中午,下着暴雨,红卫兵强行把我推到雨中批斗,说要用暴雨来洗刷我那“卑鄙”的灵魂。暴雨无情地打在我身上,我从早晨到傍晚就没吃过一口东西,体力严重透支,后来竟晕倒在雨中了。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炕上,身上盖着被f,额头搭着凉毛巾,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端着一碗鸡蛋羹坐在我面前。这女人是屯里绰号“小白鞋”的风流女子任真。

我怎么到了她炕上?这要是传出去可怎么办?正当我不知所措之时,任真告诉我:我晕倒在雨里,批斗我的“小将们”早就回家了,根本没人顾及我的存在,是她把我背到了她家里。

那一年,我35岁。我的妻子两年前因病去世了,我没有儿女,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汉。光棍汉躺在漂亮风流女人的炕上,这本身就有点暖昧的味道。

任真的丈夫刘老二是生产队里赶大车的,长得五短身材,与任真在一起,就好比《水浒传》里边的武大郎和潘金莲。没人知道他们是怎样走到一起的。任真的名声很不好,据说跟她有染的男人多得排成队。刘老二时常被派出去“控脚”,他前脚刚走,那些贪恋美色的男人后脚就来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果然,我在任真家养病的事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第二天一早,“小将们”就堵上门来了。他们不知从哪里弄来两双破鞋,挂在我和任真的脖子上开始批斗。我们被押在一辆牛车上游街。我觉得对不起任真,要不是因为救我,她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

我小声对她说:“对不起,连累你了。”任真微微一笑说:“李校长,捡回你的命,比什么都强。在咱屯里,你是秀才哩!”这时,我看到任真白皙俊秀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

打那以后,任真经常来我家帮着缝洗补纳。很快屯里就流传我和她“有事”。

—个风雨之夜,任真又来了。我发现她满面泪痕,就问她怎么了。任真当着我的面脱掉上衣,我发现她身上满是牙印,雪白的肌肤被咬得青一块紫一块。我忙问是怎么回事,任真哭着低声说:“还不是刘老二弄的!”她讲了半天,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刘老二没有性能力,每次总要变着法在她身上寻求刺激。至于流传中的她和某些人的风流韵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天啊!她过的竟是这种恶梦般的日子!

“李校长,咱屯里的人,我最看重的就是你。其实,我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就暗地里喜欢你!”任真说着,一扫女人的矜持,双眼炯炯地看着我,“如果你也看得起我,今晚,我就不走了!”

我的心不由一热,情不自禁将她拥在怀里。

打那以后,我和任真成了一对地下夫妻。随着对任真的了解,感受着她对我的爱,我越来越觉得和她在一起是幸福的。

我和任真的事戚了公开的秘密,正因为如此,我和她挨批的次数就更多了。可我没想到,自己竞被牵扯进一桩人命案中。

1970年3月18日,我在写“反省”材料时,教务主任老黄对我说:“老李,二队出了件人命案。哑巴三儿被毒死了!听说是吃了一块有毒的玉米饼子,这块玉米饼子是任真让步老五带给刘老二的,刘老二没来得及吃,放在生产队的窗台上,被哑巴三儿给偷吃了,结果,哑巴三被毒死了。”

二队就是任真所在的那个生产队,我对其十分敏感。老黄接着说:“公安局来了不少人,正在调查此案。”

谁在玉米饼子里下毒,难道是任真吗?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这时,闯进几个白衣蓝裤的公安人员,其中一个在我面前抖了抖盖有大红戳的公文,对我说:“这是逮捕证,李学忠,你涉嫌和任真勾结毒害刘老二,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怎么成了毒害刘老二的犯罪份子了?为首的那个人说:“步老五说,饼子是任真让他捎给刘老二的。根据我们调查,你和任真关系很不一般。你们为了做长久夫妻,决定除掉刘老二。于是,你怂恿任真在玉米饼内放了老鼠药。只可惜,哑巴当了替死鬼!”

听完此话,我百般辩驳却无济于事,最后我被带到了公安局里。

我没想到,这一去竞被关在狱中呆了15年。其间,我被宣判死刑。不过,因为文化革命浪潮的冲击,公检法不能正常运转,我虽被宣判了死刑,怛没有立即执行,而是在狱中接受改造。教务主任老黄来看我,告诉我任真也被判了无期徒刑,她被判刑后不久,刘老二就和她离了婚。现在和我关在一个监狱里。

男监和女监只隔一堵高墙,可我与fF真却无缘相见。后来,文化大革命结束了,因为我在狱中表现不错,死刑转为无期徒刑了。同时,我也打听到,任真也由无期徒刑转为有期徒刑了。

1983年3月里的一天,我终于见到了任真。她告诉我,昨天她已刑满出狱,出狱后的第二天就来看我了。

自1970年3月我被关进监狱已经整整13年没见到她了。多年的牢狱生涯和岁月的侵蚀,并没在她脸上留下多少沧桑。她依旧那么漂亮,甚至比以前多了一些中年女人的风韵。我们禁不住泪水横流。我对她说,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入狱。现在,趁着年轻,再找个好人嫁了吧。任真流着泪说:“老李,其实是我害了你呀!你为我受了这么多苦,你放心,你什么时候出来,我就正大光明地嫁给你!”

这以后,任真隔三差五地来狱中探望我。尽管我们见面的时间不长,但对我们来说,那是最为甜蜜的时光。

我在狱中又呆了两年,1985年6月18日,是我一生中最为难忘的一天,这天我被荆满释放了。可是任真竟然没来接我。我有些失落,一个人孤单单踏上了回家的路。车上,我巧遇了我的学生陆学文。陆学文见到我很惊讶,继而非常热情地和我打招呼:“李老师,您回来得真巧,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我见他话里有话,忙催问是什么事。陆学文吞吞吐吐地说:“李老师,任真今天嫁人,我是回来参加她的婚礼的。”

我感到很惊讶,心里很不是滋味。怪不得任真有一个月没来看我了,原来嫁人了!我按捺住心头的苦痛,好奇地问:“她嫁给什么人了?”陆学文说,他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是个上门女婿。

一路上,陆学文告诉我,生产队早就解体了,现在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打破了大锅饭,土地回到了个人手中。他说:“村上(此前的大队)也会分配有你的土地,你不用为生活发愁。”

我点了点头,我本就是庄稼人出身,种地可是我的老本行。

一个小时后,汽车缓缓驶进我离开了15年的村子。小村里变化太大了,几乎让我认不出它的样子。这时,我看到村口有一队人在踩高跷,喧天的鼓乐声,把我的记忆带回到了15年以前的春节。不逢年不过节的,踩什么高跷?

我下了汽牢,任真竟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今天不是她结婚的日子吗?于是,我故作轻松地说:“任真,听说你今天结婚,恭喜你呀!”

任真流着眼泪说:“为了这一天,我准备了好长时间。老李,我们回家吧!”

任真这么说,我更加糊涂了。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位三十多岁的汉子,我一眼认出他是我当年的学生孙大鹏。孙大鹏走到我面前,一把握住我的手说:“李老师,您终于回来了。我代表任真婶和全村的男女老少欢迎您,并祝愿您和任真婶子百头偕老。”

我越发不解地问:“大鹏,你在搞什么名堂?我和谁结婚?”我这么一反问,倒把孙大鹏也问糊涂了:“李老师,您不知道今天是您和任真婶结婚吗?”这时,任真才走过来解释说,孙大鹏现在是村支书,并告诉我,今天她敲锣打鼓在村口迎接我,就是想在我出狱回家这天光明正大地和我结婚。

我恍然大悟。望着红晕浮现在脸上的任真,我幸福到了极点。所有的误会全都冰释了,原来,我的任真并没有爱上别人,这一切都是她精心准备的呀1

1985年6月18日,是我54年的人生中最为高兴的一天。这一天,我刑满释放,终于和任真喜结良缘了。我们俩终于可以扬起头来做人,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说来也怪,那些原来对我们议论纷纷甚至嗤之以异的人现在也纷纷祝福我们。晚上,任真对我说,人言可畏,舌头也能杀死人呀!她这样做,就是为了给我们当初的行为正名。

我和任真过得很幸福,我们没吵过一次架,红过一次脸,生活中总有说不完的新鲜话题。我们浑身充沛着青春的活力。

这时,当年哑巴三儿的毒杀案也水落石出,凶手就是送玉米饼子的步老五。原来,步老五酒后吐真言。当年,他暗恋任真,嫉妒我,所以,就在任真委托他将玉米饼子带给刘老二的时候,在玉米饼子里放了老鼠药。他本以为毒死刘老二会把我置于死地,没想到哑巴三儿当了替死鬼。自然,步老五得到了法律的严惩。

现在,我和任真仍然生活得很幸福,我们相约来生还做夫妻。不过,生命对我们来说,为时不多了,所以,我们都在抓住生命中的每一秒来爱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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