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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心伊人

杨子墨的水墨画技艺精湛,可他画了好些年了,但离出名似乎总隔了层窗户纸。这晚,杨子墨打开电脑,随便乱点,进入了一个叫“痴心伊人”的网站。里面有一份调查问卷,说只要填满的人;就有可能会获得奖品。虽然老套,但题目却是杨子墨感兴趣的,他便填了一份。

过了几天。邮差送来一个包裹,地址是彩霞路666号。杨子墨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琉璃做的杜鹃,晶莹的质地中流光溢彩,面目姿态栩栩如生。可仔细想想,自己没什么朋友呀,会不会就是那个网站的奖品?可看起来好像价值不菲呀!

疑惑了一阵,杨子墨就把杜鹃搁到一边。这天,正在作画,门铃响了起来。打开门,一个年轻的女孩说:“你好,请问您需要……‘不需要!”杨子墨“啪”的一声把门甩上,最烦推销人员了!可屁股还没坐稳,门铃又响了,这回大有不依不饶非要一较高下的态势,连着响了二十几声!杨子墨火了,拉开门,女孩又是一脸微笑:“我是来推销颜料的,你不需要没关系,我们可以聊聊天……”

每个推销人员都会跟你说,聊聊天没关系,然后就蛇一样缠上了你,到时候你就得考虑是打持久战还是破财买个清静?杨子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付了钱,买了颜料,然后跟女孩说再见。关了门后,杨子墨试起了颜料,奇怪的是,颜料和水后呈暗红色,可一旦画在纸上,却变得如瞳目般漆黑,漆黑中还隐隐透出红光,真是怪异!

杨子墨一蘸颜料,刚才的苦思顿时消失,灵感像海水一样奔涌而至,挥毫舞墨中,一幅巧夺天工的水墨画已经呈现在眼前了。杨子墨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画的!

隔天,杨子墨试着把画寄在画廊里卖。没多久,老板就打来电话,说有个富商看上了画,以高价买走了,最后还讨好似的让杨子墨有空多画几幅。老板前倨后恭的态度让杨子墨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他用平常的颜料又画了一幅。可是这回不管是手感还是画的质量,都让他大为失望。思索许久,他想到女孩的颜料。翻出来又试了一回,果然不同凡响。之后,杨子墨的水墨画频频以令人艳羡的高价被买走,名气也大了起来,成了画界天才,被人竞相追捧。

没多久,颜料刚用完,女孩就不失时机地按响了门铃。这回,杨子墨仔细打量了女孩,女孩长得很漂亮,有古典美。只是脸色比上次苍白了很多,而且不断咳嗽。两人一谈上话,顿时都产生了相见恨晚的感觉。女孩说她叫莫小茹,祖上曾经是宫里的画师。有一种祖传的秘方,可以配制特殊的颜料。这种颜料,会让画中的一切仿佛有了生命力。她自己无心于画道,祖上又有严训,说秘方不得外传,她便经常穿街走巷,想将颜料卖给一些落魄画家。可惜至今只有杨子墨一人愿意买她的颜料。

临走前,杨子墨要她小心身体。莫小茹却说自己有贫血的老毛病,过阵子就会没事的。经过这次交谈,两人间的距离无形中拉近了很多,在之后的日子里,经常成双入对出入各大餐馆影楼。不过除了莫小茹的电话外,杨子墨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莫小茹也从来不谈及自己,只是反复地嘱咐杨子墨,说那颜料配制麻烦,要他珍惜。

在莫小茹第三次拿来颜料的时候,杨子墨向她表白了爱意。那天;莫小茹没有走。两人第一次欢爱,仿佛是多年的情侣一般。临睡前,杨子墨捧着莫小茹白纸般的脸庞,心疼地说:“我们结婚吧,以后你别去工作了,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莫小茹羞涩地低下了头,没有言语。

过了一个多月。因为是杨子墨的生日,他和莫小茹做了一桌子菜;又请了几个同行。席间,有人在切水果的时候,不小心刀锋在莫小茹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口子很浅,却把杨子墨吓坏了。莫小茹连说没事。

第二天醒来,莫小茹已经走了。电视台有人打电话来,说他们新开了个鉴宝节目。想请杨子墨捧个场,把他的大作拿上去让专家评估。杨子墨挂掉电话后才想起,这阵子的画卖得异常火热。早就没有积存了,怎么办?他翻箱倒柜,想找出漏网之鱼,却意外地发现了那只早就被遗忘的琉璃杜鹃。

看到杜鹃的第一眼,杨子墨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那只杜鹃刚开始看到的时候流光溢彩,色泽浓厚,可是现在色彩灰暗。突然,他的眼珠子定住了——琉璃杜鹃的翅膀上有一道刀锋划过的痕迹,上面还有血迹渗出!

杨子墨用手蘸血迹,闻了闻。气味似曾相识!他心下一动,把血迹涂在画纸上。血迹慢慢变黑,竟然和莫小茹卖给自己的颜料色泽一模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容不得他多想,鉴宝节目的主持人打电话来,说节目提前。一听说杨子墨的画已经没有积存了,主持人倒也爽快。说我们图的是你的名气,拿什么东西都不要紧,他会给鉴定的专家先通个气,就说是珍品,反正隔着电视,观众也看不清楚。

到了现场,杨子墨拿出了琉璃杜鹃。专家啧啧称奇,说了一大堆的恭维话。最后,节目还给了杨子墨一张证书,说经过专家验证,这只琉璃杜鹃值五百万。杨子墨心中不禁冷笑连连,这么好的演技,不去拿奥斯卡奖真是国人的损失!

没想到过了几天,那个专家打来电话:“有个海外的收藏家想以八百万买下那只琉璃杜鹃,不知您意下如何?”演戏还演到场下?杨子墨怀疑是恶作剧。专家见他不答话,又赶紧说:“是不是嫌价钱太低?这方面还有商量余地的!”

杨子墨这才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听了杨子墨的说法后,专家说:“那天,主持人确实跟我提过,说估价要估得高一点。可是后来我看你拿出那只琉璃杜鹃后,一下子就呆了,这东西根本就不用我抬价!其实,那天所说五百万还是比较保守的。后来,我回去后查验了资料,实际不止这个数!你现在过来看看!”

杨子墨赶到专家那里。专家递给他一本封面斑驳的古籍,“这是我无意中得到的某个家族的族谱。”杨子墨仔细翻了翻,这个家族原本是一个显赫的贵族,后来没落了。明朝末年,倭寇横行,家族最后的两个人是一对夫妻。被倭寇冲散。丈夫从此下落不明,凶多吉少;而妻子则毅然加入抗倭大军,深入敌营,搜集倭寇的情报,后来身份暴露,被倭寇所杀。可是说也奇怪,妻子的尸体随着那只她最爱的琉璃杜鹃一起,不知所向。琉璃杜鹃是丈夫的传家宝,书里描绘的琉璃杜鹃的特征,和杨子墨的那只完全吻合。最后,书的末页上还有妻子亲手写的一句话:十年生死两茫茫。誓今生,屠豺狼!

杨子墨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回到家,他发了疯似的打莫小茹的电话。可是回音都是空号。他握着琉璃杜鹃,心中一阵烦乱。突然,手上一阵刺痛,杨子墨低头一看,刚才太用力了,按在杜鹃嘴上的手指不小心被刺破。不过,令他惊讶的是,掉在杜鹃嘴上的血并没有滴落,反而慢慢渗透到了琉璃里面!

就在这时,琉璃杜鹃消失了,莫小茹却出现在面前!杨子墨兴奋地搂紧了她,“这到底怎么回事?”莫小茹说“家谱你应该看过了。我就是那个妻子!我们失散后,我遭倭寇杀害。可是有一天却突然醒过来。然后就发现自己和琉璃杜鹃融合成一体,还被人家放在一个商店里。那个店名很奇怪,叫彩霞路,里面的每个商品都有一个号码,我就是彩霞路666号。历经了几百年的沧桑后,我才知道,那个商店根本就不在人世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它只存在于虚拟的网络中。使命就是为未能圆满的恋人圆一个美好的梦。每个商品的背后都有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只有它们苦苦守候的那个人在机缘巧合下登陆网站,填了问卷,才可以领走心爱的人。”

“那颜料呢?”在杨子墨的追问下,莫小茹才说:“那是我的血呀!杜鹃声声啼,只为伊人归,那是杜鹃为呼唤恋人所啼的血。我本来以为每个月只有几天能与你相聚,所以才不敢答应你的求婚。现在我才知道,当杜鹃为恋人所啼出的血获得反哺时,梦也就圆了。以后,我们不用再分开了!”

朋友,也许有一天,你会在不经意中遇见“痴心伊人”。那时候别忘了填满那块敲门砖,也别忘了在彩霞路里面可能会有一个为你苦苦守候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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