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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康辉我爱他(1)

  1、

  一天,我的一位刚刚遭受失恋痛楚的朋友来到了我的宿舍。在我做饭的时候,她打开了我新近写的一些小说,她用鼠标挪移着,走马观花地读。读得很凄婉。然后,她疑惑地问我,你的小说里到处都是爱情的痕迹,那么就是说你对爱情有比较深刻的体认了。你告诉我到底什么叫爱情。你为什么至今还是单身一人?对于她一串的提问,我望着朋友迷惘专注而失望的眼神,什么也说不说来了。我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我想,真该思忖思忖这个问题了。我愿意去帮助我的朋友,当然,还有我自己。

  2、

  至今为止,段颐是我们文通巷二十一号院子里最耀眼最出众最果敢最有胆识的女孩。尽管她们家几年前就搬离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可是我们院落里依然时常有人发出这样的感慨。

  人们对段颐的记忆之深并不是莫须有的。其一,她漂亮大方,能歌善舞,能说会道。其二,她的成绩总是让所有人羡慕折服望尘莫及。其三,她在初三的时候,就有了众所周知的男朋友

  我和段颐是形影不离的玩伴。我们的父亲在同一个机关上班。我们一同在机关幼儿园里手牵手开始读书。然后经历着相同的小学和初中。初三中考结束了,为了光明的前途,她家搬家了,离开了这个城市。令我们大院子里所有人吃惊的是,我这只沉默不语的乌鸦,在中考时竟然超过了耀眼的凤凰,真的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但是,我仍然没有读重点高中,我从小身体就虚弱多病,所以摆在我面前的道路是,放弃高中,安适地读完师范。

  我从小就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孩子,坦然地接受了父母的安排。我单位里领导同事对我的一致评价是:这个同志太刻板了,就像过去的有轨电车——一路开到头。记得当时临搬家的段颐公然地怂恿我读高中。她说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那姿势里流露出几缕大义凛然的气息。

  其实,我很清楚段颐中考的成绩为什么不理想——康辉。

  记得那时段颐经常对我俏皮地说:康辉是我最爱吃的话梅。

  那个高高的笑起来明眸皓齿的男孩叫康辉,和台湾的一个话梅的名字相同。从前他经常趁段颐的父母没有回来溜进我们的大院,没事献殷勤,躲躲闪闪的出入奔走,低声说滑稽的闹剧幽默的趣谈,引得段颐乐得前俯后仰。两个人肆无忌惮一发不可收拾的样子使左邻右舍都不忍目睹。

  段颐离开后他仍然到我们的大院来,但目的却不同了——通过我得知段颐的点滴消息。可是我真的不清楚。段颐什么也没有留给我,只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她说:我多么想念他,我每天吃康辉话梅,我把我的思念藏在心里面。段颐总是敢在别人面前动情地表达,无比投入,像一名专业的演员一样说着流光溢彩的台词。我确信,她当时肯定被自己感动得落泪了。

  有时候,回头想想,从前我就像一个衬托段颐的黑奴,想想就叫人揪心裂肺。这种觉醒对一个正值青春的人来说,实在是一种沉重致命的打击。可是有什么用呢?谁叫她是那样的出类拔萃。说说我们大院,你就知道段颐的光彩在这种对比悬殊之中究竟有多么璀璨了。首先吴桐是一个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游戏高手,大家都说那是不学无术才不正用。现在他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待业青年。兴趣爱好是上网和炒股。整天被他妈四处张扬着咒骂,而他则总是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肥肥阿姨家的小跃就更不用说了,看见书就打盹,小学的光景,年年留级,考试从来就没及格过。目前在巷口开一间叫“奥斯卡”的影碟租借店,生意很红火,可是常常因为贩卖不健康的东西而被罚款拘留,搞地整个居委会的人都受牵连。最后就是我了,一个表情木然目光呆滞的黑皮肤女孩,直到两岁上才会说话,见不得任何生人,否则就扯开嗓门号哭不止,搞得整个大院不得安宁。我们的父母在批评教育我们的时候,一律拿段颐作参照物,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那时候,我暗地里甚至非常憎恨段颐。但是对于她每一次盛情的邀请总是情不自禁地欣然接受。段颐就有这种本领。

  后来尽管段颐离开了我,但是我依然活在她的影子里。康辉就是那面镜子,不依不饶的将出众的段颐清晰地反射在我的眼前。

  康辉一心想从我这里知道段颐不辞而别的消息。我对他摆摆手,作出无可奉告的姿势。他却说:我不相信,我会让你说的。于是他频繁地来找我。

  男孩开始像影子一样来找他女友的同伴。聪明的你可能马上会将此与记忆中的电影片段或小说情节联系起来,几乎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情。

  请注意实际上这并非是一个爱情故事的开端。

  第一,康辉只是想从我口中知道她的消息。第二,我和段颐有天壤之别。一个是公主,另一个是灰姑娘。(曾经在校园里,我和段颐走在一起,大家的目光无一例外地落在她的身上。不是说,外国的许多小姐都找了丑陋的侍女,目的很简单有她的丑来衬托自身的美。)

  爱情到底是什么?开端,结束,没有开端没有结束。

  3、

  我矫柔造作地在屋里心神不宁地徘徊,像一个监狱中的囚犯机械地从东到西再折回头。我一会儿喝一口酱油色的可乐,塞一粒酸涩干瘪的话梅放进嘴里;一会儿到书桌上胡乱地翻阅崭新的小说,那是一本短篇小说集。我只记得作者叫陆离,集子的名字叫《现在开始,什么时候结束》。这个时候我之所以如此清晰地记住了这些,都是因为那天我在新华书店买这本书时,康辉曾轻蔑地说,现在的书题目都很吸引人。起初,我也觉得没什么。后来,他又继续说了,强调一下,是专门吸引你这样庸俗单纯没心眼的小女孩。事实上,我并不生气。因为就在康辉跟我打趣的时刻,我低头象征性地打开了小说的目录。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我看到了第三行的题目叫《我们究竟有没有爱情》。这也不是顶重要的,关键是当时我竟径直地拿给康辉看了,而且还很无视地指着这个含义暧昧的题目,并且我还模糊地问:我们之间究竟有没有爱情?

  我故意加了一个词,之间。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不是在读题目,而是在提问,这个很重要。

  可是我发觉他的反应很迟钝。不是那种因为犹豫或否定的沉默,也不是左右为难的尴尬,而是呆若木鸡地僵持着,他此刻疑惑和关注的不是我提出的问题,而是根本就不相信这句话是我从我的嘴里说出来的。我这样解释好象是没了头绪一样。而我这个人一向就是一个丢三落四凡事毫无头绪的教师。办公室里的领导这样批评我,同事这样善意地品评嘲笑我,学生在背地里这样议论窃笑我。我们的领导有时总被我弄得哭笑不得。比如,某天我匆忙赶到学校。遇见领导时,我便主动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我说我是知道肯定会迟到的,本来是想打电话请假的。可是后来转念一想,我反正还是要来的。而您也肯定会知道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您说是吗?然后领导那张紧绷的脸松弛了、舒展了。他带着几许微笑又气又恼地对我说:小牛呀,你这个同志,你知道什么叫请假吗?真是啼笑皆非!

  我说过自己是一个丢三落四没有头绪的人。这不,我又说到哪儿呢?对了,我问了他一个问题——我们之间究竟有没有爱情?他没有回答,学着外国人的样子耸了耸肩,用僵硬含糊的假笑搪塞过去了。

  康辉是段颐曾经深爱的男孩。这你是知道的。

  我想得到康辉什么样的答案?这你也是知道的。

  从前,我还曾在背地里耻笑并且劝告过段颐。我一本正经地说:男生有什么好,被老师和同学看见,多么难为情呀!不要理他了吧!我有时候,看见康辉到我们班的窗口来找段颐,就愤怒地盯着他。我用目光愤愤地告诉他:你这个坏男孩,你不要摧毁了优秀的段颐,好吗?甚至有一次,我在图书馆里信誓旦旦地递了张纸条给他。上面写道:回头是岸。我记得,当时我正在读一本佛经论文。我觉得他应该明白。

  后来,段颐离开了这里。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读书。康辉开始不间断地来找我,想借我来维系他们之间的情谊。尽管,段颐已经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杳无音训,男孩依然不甘心。这一等就是四年。四年也许可以做很多事,但是男孩只是在坚持中等待他最初的女孩。

  康辉的不甘心唤醒了我心底某种久违的感动。你知道的,我绝对羞于开口向别人表达什么?段颐曾经因公开交了男友,被众人强烈指责,在大家的惋惜声中。她偷偷地对我说:爱情,就得要有足够的勇气,说吧说我爱你,轰轰烈烈的。既然这样,在我这里肯定没有爱情的痕迹了。

  爱情,到底是什么?等待,守侯,巧合。

  4、

  叶知秋这个名字的考究,自然是出自一叶知秋这个成语了。如果一个漂亮的女孩拥有这样好的名字,是很容易惹女人嫉妒和男人注意的。

  有些人天生就被领导重视,并且叫同事羡慕妒忌。叶知秋就是这样的人。要说她在工作和业务水平上也并不是过分出众的,甚至还常常不如我这样的毛头丫头。可是我就是不理解我的领导们,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比如外出听课出差旅游等等,什么优待都给叶知秋一个人,而宁愿让其余的老师都在背后唾骂他们的偏袒与不公。我把这样的疑惑与不解对我的搭档苏老师说了。小伙子直言不讳嬉皮笑脸地说:什么呀,牛老师,就是看看美人也养眼啊!

  我说,美人?!

  我不知道别人对所谓的“美人”有什么样的标准和看法。总之,我母亲是这样认为的: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小口瓜子脸面粉腮红唇红齿白体态饱满匀称知书达理。

  我在师范学院读书的时候,班级里的学习委员就是这样的美人。那时候,记得有一天,附近美术学院的学生来请她去当模特儿。当然,她没有答应,她始终保持着她在我们心目中完美无缺无懈可击的形象,不轻浮不焦躁,尽管美院的画家很不甘心,失望至极。而眼下符合这一尺寸的惟有我们隔壁音乐组的白苏老师,这个四十来岁的女子是一个典型的古典美人。我们喜欢她的冰冷沉稳,不喜欢叶知秋的热烈奔放;我们喜欢她的旗袍和发髻,不喜欢叶知秋的牛仔裤和黄毛。不可否认,这些观念无形的影响并同化着我,可是站在年龄的界限上,我还是得承认叶知秋是个可人儿,至少算半个美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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