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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感引发的爱

那是“甲型流感”高发期发生的一个故事——主人公叫姜琴,从广州进货回来,下了飞机叫上一辆出租车回家。说家其实一半是店铺,一半是居室。姜琴是个独立的女性,大学没考上便开了爿服装店,靠做生意养活自己。她爹妈也支持她,开店的第一笔资金由他们出。姜琴靠货真价实和微笑服务,赢得了顾客的信任,生意十分红火,可不,这次又去广州进货了。

她感到口渴,便去净水器处取水,却发现桶已空了,好在有送水站的电话,她便打了过去。不多一会儿一位送水工扛着水桶来了,殷勤地帮她把满桶水装上。姜琴给他十五元钱,说声:“不用找了!”可他没要,找还她两元钱后,拿着空桶朝门口走去。

“慢!”姜琴突然叫住他,“你是新来的?”他站住脚点点头。“干吗多给你两块钱不要?那是因为你帮我把水装上去了。”他瓮声瓮气地开了口:“举手之劳要什么钱?我对老人和妇女都这样。”“你年轻轻干吗要干这苦力活?”“年轻时吃点苦,对以后的发展有好处。”说完他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她感到有点好笑,一个送水工以后还要在上海发展?真不知天高地厚!

第二天上午她开了店门,还没做成一笔生意,只听门口“嘎吱”一声,一辆标着红十字的车停下了,下来两位戴口罩穿白大褂的人和一位警察。“你叫姜琴?”“嗯。”“昨天从广州回来?飞机在虹桥机场降落的?”她点点头。“跟你同机的一位法国乘客患有‘甲型流感’,所以跟他同机的人都要隔离观察,请你把店关了马上跟我们走。”

“不去!我还要做生意。”她没好气说,“我旁边坐的是两个女人,根本没和那老外接触过,怎么会传染甲型流感?”这时警察发了言:“对不起,公民!这是非常时期政府的规定,请配合。”她没辙了,只得拿了几件替换的衣服出门。“请问,从你回来到现在有没有人跟你接触过?”她摇摇头,突然想起说:“有个送水工来过,收过我的钱。”“有他的电话吗?”“有。”她返身回店,告诉他们那个送水站的电话号码。

她被送进了附近一所白房子的防疫站,住在里面的都是一些甲型流感疑似人员。一会儿她见那个送水工也被送进来了,他没埋怨她,反打趣说:“小姐,看来我们俩有缘。”她瞪了他一眼:“谁跟你有缘?”他笑笑:“不是有缘,你干吗把我供出来?”“你“““”“小姐,还是面对现实吧,看来我们要做好几天朋友呢!”“谁和你做朋友?乡巴佬!”她气得骂了声。

住在这里面倒是蛮省心的,有人给他们送饭送水,就是不能到外面去。第二天姜琴就耐不住了,跟防疫站的人闹:“你们不给我自由,这不跟坐牢一样?已经住一晚了,没有发烧,说明我没染上甲型流感,你们就应该放我出去!”防疫站的人耐心劝她:“小姐,甲型流感潜伏期是一周,一晚上是显示不出来的。”一听要一礼拜,她急得跳了起来:“这不要闷死我了?再说我还要做生意。我抗议,对你们这‘白公馆’提出强烈抗议!如果你们不放我出去——我就绝食!”

送水工在门口听见忍俊不禁笑了;“嘿,倒是蛮形象的——白公馆!白公馆有这么舒服吗?小姐,还是忍耐点吧!”“关你屁事?你这个送水的苦力!”她啐了他一口。“嗨,真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我没怪你,你倒反而骂我了?”

姜琴真不吃饭了,躺在床上生闷气。送水工从隔壁过来劝她说:“小姐,何必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呢?饿死了,政府不会追认你为烈士,你爹妈可是白养你了。”她闭着眼没睬他。谁知她第二天早上却发烧了!一量体温——三十七度六。医生怕了,马上要送她去传染病医院,她大吵大闹死活不让。送水工听见过来,帮她说话:“医生,才六分寒热,不太像甲型流感,我看她八成是昨天没吃饭饿出来的,让她过了今晚再说吧。”医生听了他的话便不再坚持了。

医生一走,他便劝她说:“这就是你不听我话的好处!还是快点吃饭吧,住传染病医院的日子就更难受了。”他的帮忙使她心存感激,一下对他产生了好感,不好意思朝他笑笑,便拿起了桌上的饭菜。他一把夺过:“隔夜的饭菜要热过了才能吃,不然要闹病的!我帮你热去。”到下午,她的体温便降到了正常,医生这才相信她是饿出来的。

傍晚她敲开了他的门:“谢谢你,咱们到院子里去走走好吗?”“好啊。”他欣然答应。这里唯一好去的地方便是院子,说院子其实才十来个平米,墙角种着一些花草,还有一只石条凳。两人在凳上坐下。“你叫什么名字?”她问。“周玉刚。”“家住哪里?”“江西南昌。”“怎么到上海来干这累活?”“活算累,但能磨炼人。我没考上大学,不愿吃爹妈的,便来上海闯世界了。其实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原来你跟我一样,也是高考落榜的。”她觉得跟他距离一下拉近了,话更多了,“我也不想成为啃老族,所以自己开了一爿服装店,不过前期投资是家里的,等我赚了第一桶金便把开店的钱还给家里。”“有志气!”他夸奖说,“我也有我的打算,不管什么活,先干起来再说。等积了一点钱,便自己当老板,像滚雪球般慢慢做大,国外许多大老板都是一点点发展起来的。”

他们无话不谈,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有了知己,姜琴再也不感到寂寞。可是好时易过,很快一礼拜过去了,他们被解除了隔离。两人分手时都有些依依不舍,相互留了手机号。

姜琴回到店才把被隔离一星期的事告诉家里,她父母忙去她店里,把她责备了一通。她却不以为然说:“本来我想告诉你们的,但遇到一位好心人,由他照顾不觉得郁闷,便不想告诉你们了。”她妈忙问:“他是谁?”“他叫周玉刚,也是高考落榜,被隔离的。”她妈又问:“他干什么的?是上海人?”她老实说:“不,是江西人,是个送水工。”“什么——”她妈听了叫起来,“一个送水工?还是江西人?阿琴,我可告诉你,现在社会上骗子很多,你可别受骗上当,眼睛擦擦亮,千万不能找这种人做对象!你知道吗——嫁个外乡人等于嫁了他们一家,以后七大姑八大姨的全拥到上海来,还不把你给吃了?”

她爹可不像她妈,语气温和:“你别瞎说,我看阿琴跟那个江西人才认识一星期,又是被隔离,不会发展到那种程度。再说咱们阿琴是上海小姐,又是个小老板,会看上一个送水工?除非脑子有毛病。阿琴,爹没说错吧?”

姜琴觉得好笑,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她自己也不清楚呢!再说事业未成,考虑什么个人问题?她怪自己肚里藏不住东西,便敷衍说:“你们说得都对,我才没那么傻呢!”

因生意忙,姜琴一直没跟周玉刚联系。一天她见桶里的净水没了,便习惯地

打那家送水站的电话。一会儿水便送来了,送水的却不是周玉刚!她问:“周玉刚给别人家送水去了?”那送水员说:“周玉刚早不在我们那里干了。”她一惊,急忙问:“为什么?他到哪里去了?”“因为疑似甲型流感被隔离,老板把他炒了鱿鱼。”“啊——”她不由叫出声来,心里感到内疚,想都是自己供出他才使他丢了饭碗的!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干活?她马上打他的手机。

“喂,玉刚,你在哪里?为啥不把老板辞退你的事告诉我?”她责问道。“我在另一家水站干活,待遇都差不多。我有一双勤劳的手还怕没地方吃饭?”“你什么时候下班?”“七点。“这么晚?好,晚就晚一点吧,我请你吃饭,你到我店里来,不准失约啊!”他答应了。

七点一刻他到她店里,她把店门关了,带他去了附近一家酒店。“你为什么一定要干送水工这种累活?难道就不能换别的?”她直截了当说。“一是这活好找,二是能供住的地方,如果自己在外面借房,最少也要五百块。”原来是这样,她决定要帮帮他!

“你到我店里来干活怎么样?水站给你多少钱我也给多少。”“那我住哪儿?”“住我店里呀!”他惊得瞪大了眼:“跟你一起住?”“一起住又怎么样?还怕你吃了我不成?你敢欺负我,我就打110!”“不,不行,单身男女住在一起总不太好,你父母会怎么看?”见他还是不答应,她急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封建?现在外面许多合租房都是男女混住的,我看也没什么嘛!你睡店堂,我住里面,井水不犯河水。另外我怕——一晚半夜听得有人撬我店的门,幸亏我机智,捏着鼻子学狗叫,才把那坏蛋吓跑了。”听她这么说他才答应了:“好,我同意。你真了不起,碰到一般女人早吓坏了。你一个人住在店里是很危险的。”第二天他便辞去送水工的活,搬到她店里住了。

可是事情还是给她家里人知道了,她妈到店里来把她狠狠骂了一通!逼她回家去住。她头一犟:“我就是不回家住!我现在是成年人了,难道还不懂得怎么处理好男女间的事?”她妈气得直翻白眼,只得把气出到周玉刚身上,指着他骂:“你这个乡巴佬,别花言巧语地骗我女儿,你穷光蛋一个,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你配得上上海小姐吗?真是白日里做梦!”

周玉刚被她骂得灰头灰脸,不由性起:“你看着——我周玉刚不会一辈子穷光蛋的!若混不出一个人样来,就不是个男人!”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服装店。

见他被她妈骂走,姜琴气得脸陡变色,对她妈说:“我现在不是三岁的小孩,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就是要嫁个自强不息的男人!”

姜琴终于挖到了第一桶金,连本带利地把父母帮她开店的投资还了。令她更欣喜的是,周玉刚向银行借了几万块钱自己开了个净水站,由于他服务上乘,水质保证,很快拥有了一大批客户。后来他又开发了家乡富含矿物质的泉水,生意一下做大了,开了好几家连锁店,不但还清了银行的贷款,还按揭买了房和一辆客货两用车,真正成了老板。

这晚姜琴和往常一样,结算好一天的营业款后,上床睡觉,半夜时分忽然听得卷帘门有响动,知道有坏人!她想上次学狗叫把坏蛋吓跑了,便仍捏着鼻子“汪汪”地叫了起来。可这次不灵了,那家伙听出是假在继续撬门!她怕了,马上打周玉刚的手机。周玉刚刚算好帐没睡,立马开车赶了来!同时要她打110报警。

当他赶到服装店时,那歹徒已撬开门进去!见姜琴正跟歹徒在博斗,周玉刚大喝一声冲了进去!他身高马大,孔武有力,两手一抓便把歹徒凌空拎了起来,往肩上一扛,一个背包把这家伙掼在地上,又一个饿虎扑羊压了上去。这时外面响起了“呜呜”的警报声,警察来了!周玉刚把坏蛋交给警察后,迅即将在博斗中被刺伤的姜琴送往医院。

天亮时姜琴的父母赶到医院,对周玉刚千恩万谢。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姜琴的奶奶,她对周玉刚说:“我在江西插过队,知道那里的人民勤劳朴实。小伙子,你是好样的,无愧是江西这个英雄的城市培育出来的!你这个孙女婿我认了!”“对,对,我们认了。”姜琴爹顺水推舟道。姜琴妈通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朝周玉刚笑笑,也算是认了。是啊,这么好的小伙子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姜琴和周玉刚终于踏上了婚姻的红地毯。入洞房时周玉刚打趣说:“咱们还得感谢那次隔离呢——没有隔离我们成不了夫妻。”“去你的——”姜琴捶他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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