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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爱情,始于一只猫

我们的爱情,始于一只猫。

我第一次见到流星的时候,它身上燃着大火,像一颗流星一般从我眼前蹿出去。

那时候我住在学校三区的贫困生宿舍,旁边不远处就是一个垃圾场。平时校工收了垃圾都会倒在里面焚化。那天黄昏,我跟文楠从操场跑步回来,路过这个垃圾场,里面正在焚烧垃圾。

火苗瞬间舔燃了一个被绳子捆扎得严严实实的纸箱子,里面似乎有东西在挣扎,纸箱子带着火焰咕噜噜滚出来。我跟文楠停下脚步,眼睛盯着那只作怪的箱子文楠开玩笑地说:“是谁把私生婴儿丢弃了……”

话音未落,随着一声凄然的嗥叫,一团火花像流星一般从纸箱里蹿出来,从我们眼前飞过。我跟文楠吓得大叫一声。

火花坠落在一旁的土沟里,原来是一只浑身燃着的小猫,它痛苦地扭来扭去。我走上前看到它的惨状,捂住嘴惊呼出声。文楠拉住我,说“都烧成这样,怕是活不成了。”

我跟文楠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他是别系学金融的,我们经常在跑步的时候碰到。大家都很年轻,彼此又谈得来,一种呼之欲出的情愫使我们即将明确一种新的关系。

我被一种怜悯的痛楚折磨着,想上前抱住这一团残喘的生命,又害怕自己没有能力拯救它。文楠从我的迟疑里面读出这种矛盾心理来,他想在我面前扮演一个富有爱心的角色。 他走上前几步,又停下来,从旁边拣了根棍子,朝那只小猫走过去。

它小小的身子抽搐着,竟然挣扎着从土沟里爬出来,艰难地朝我们挪过去,它感知到了自己命运的希望! 文楠把棍子扔掉,用一张旧报纸将它包起来。它浑身的毛发均被烧焦,耳朵尖也残缺了,黑漆漆的一团抖个不停。“可怜的小家伙!”

我们把它送到宠物医院,医生检查完它的伤势立马开始处理,它浑身涂满药汁,被纱布小心地裹起来。 文楠去洗手池用消毒液狠狠地清洁了自己,我明知他这样是对的,可还是忽略不了他略带嫌弃和不耐的眼神。

可我们都是懂得克制的人,我带着歉意不停地向他说谢谢。这次医疗费用,差不多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文楠因为我的多管闲事损失惨重,我们都还只是学生罢了。

此刻脱离了生命危险的小猫,沉睡在我的外套里,它偶尔睁开一双琥珀黄亮晶晶的大眼睛,流露出可怜又无助的神色。 我们开始为它的着落发愁了。

学校宿舍是不准许养宠物的,小猫伤势严重,连舌头都被火苗舔出了一片水泡,非得需要人的精心护理不可。

“文楠,你不是一直说要搬出来住么?要不我们干脆在外面找个房子?”我跟猫一样凄着两眼求助他。

文楠眼睛一亮,说“我们一起住?!”我一拳头砸在他身上,骂“乘人之危!”

他实际是很不喜欢猫科动物的,但我知道他本性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并不愿意看到小生命就此逝去。

我承了他这份好,自发把照顾小猫的事全部担负起来,给它换药擦拭,用针筒喂它牛奶和鱼汤。 因为初见它时,小猫浑身带着火焰,火球般冲出来,我们决定叫它“流星”。

渐渐它的伤势好转起来,但全身的毛都没了,一只耳朵也缺了一小块,文楠经常揪着它的小尾巴说“你看你,长得跟你妈咪一样丑。”

我不知道,自己陷入恋爱中后,与一般女子竟无不同。我把它抱在怀里,跟它说一些蠢里蠢气的话“流星今天乖不乖啊?有没有想妈妈?一会给你做好吃的鲜鱼汤哦…….”

文楠把头搁在我肩膀上,大喊“我刚被流星抓伤了手啦,现在急需一级特殊待遇!”

流星是一只活泼的公猫,它伤好了以后开始流露出小猫的好动贪玩来。文楠有时候嫌弃它太闹腾,就会掏出打火机,啪啪地按出火苗吓唬它。

每次火苗一蹿出来,流星就惊惶失措地逃跑,把家里的台灯书架撞得东倒西歪,最后躲在我们床底下不肯出来。

“拜托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流星对火有心理阴影啦!”我生气地大喊。

“我在训练它正视过去地伤害。”文楠振振有词。

一段时间后,流星似乎明白了打火机的火苗并不会对它造成实质地伤害,它不再惊得上蹿下跳。等下次它把沙发抓出一道道痕,文楠举着打火机吓唬它时,它只是缩在房间一角,躬着脊背愤怒地注视着文楠手里的凶器。最后文楠不得不投降,他笑说“这小家伙,搞得好像我罪大恶极似的。”

那一年,我们大二,已经适应了新环境,又还不曾感受到“毕业即失业”的压力。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带着流星一起去操场跑步,拿本书坐在公园草地上消磨时间,偶尔去超市买点食材做饭,过家家一般体味二人一猫的生活。

我是个有点小洁癖的人,流星经常把尿撒在我鞋上,这让我愤怒不已。我决定训练它上厕所。 每次它随地大小便的时候,我就按着它的脖子往地上的秽物凑,嘴上骂“你看你干的好事!这个地方不是厕所懂不懂?要做个文明的好孩子懂不懂?!”

流星紧闭着眼,两只前爪死死按住地面,拗着脖子往后缩,我假装扬手要扇它,文楠从一旁闪出来拉住我“要文明执法,文明执法。”

这 样骂了几次之后,流星就知道去厕所大小便了。它上厕所的时候东张西望好一会,确定没人偷看它了才从容不迫地解决。要是我们在家,它上完厕所就跑过来挠我裤 脚,叫我帮它冲水。

但是猫拉完屎之后都喜欢用爪子扒拉几下,想弄点什么东西盖住。所以我裤脚时常带着一股可疑的猫屎味。

有一次我回家看到文楠坐在沙发上看书,流星卧在他脚上呼呼大睡,我扯着他耳朵骂“也不怕臭死它。” 文楠伸手示意我小声一点,“不用充电的暖脚宝,你不用我用。”我们吃吃笑成一团,我知道文楠已经像我一样爱着流星了。

大四那年,我因为学的新闻专业,已经时常出去实习跑现场。文楠左右寻不着合适的单位,就准备考研,家里时常是他跟流星作伴。

我把家教的钱买了套装,又烫了头发,学会蹬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走路。早上化好妆,我亲了亲还在睡梦中的文楠,他嘟噜一声小心点又沉沉睡去。

流星卧在我们床前,抬着两只亮晶晶的琥珀大眼目送我出门。那种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男人一样。

“你要不要晚上回来吃饭啊,我做了你喜欢吃的土豆排骨?”文楠在电话里问。我正在采访一位企业家,谈到现在整个行业的市场趋势。我歉意地笑笑,挂了电话。

大概十多分钟之后,文楠又打电话过来了,我没接,电话就一直在那震动。我伸手把手机关掉了。这次在报社实习的人一共五个,能留下只有两个名额,我必须是其中的一个。

等我跟客户吃了饭回来,已经十点多了,我拖着疲倦的身子往回走,猛然想起了还没有回电话给文楠。 我打开门,客厅里一片黑暗,也许他已经睡了。

我蹑手蹑脚的换了鞋,拉开灯,猛的看见文楠就坐在沙发上! “没睡怎么不开灯呢?”我唬了一跳,把钥匙往茶几上一扔,却看到上面四菜一汤摆在那,纹丝未动,早已经凉透。

“怎么啦,不是说了不回家吃饭吗?”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有了一丝内疚。我挨过去,挥手将流星走干,上前抱住文楠。他的脸上一片木然,浑身结了冰似地在拒绝我。

“今天是我生日。” 我呆住了,今天还真是,他的生日啊!我结结巴巴想道歉“对不起文楠,我今天确实很忙,我们要不出去吃个宵夜?”

文楠站起身本来准备回卧室,听到这,扭回头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是,你很忙。只有我是个大闲人,好了吧?” 我眼泪掉下来,嘴上却倔强地说“不就是这次忘了嘛?你不早说,谁不是每年一个生日,多大点事啊……”

文楠背上书包摔门而出,流星“喵”一声吓得跳脚跃到茶几上,杯盆狼藉。我怔怔地站在房间里,心里涌出巨大的失落。

那些天,文楠一直没有回来,他信息给我说,准备搬回学校住。我又急又气,也舍不得辞掉现在的工作。我已经做得很有起色,前辈几次暗示我会留下来转正,从小地方走出来的自己,深知这样的机会不易。

我整天早出晚归,流星靠着一盘子猫粮和一盆水过活,完全失去了原来的自由跟快活。有一次我看到它总是用前爪扒拉自己眼睛,扯开一看,它眼角竟然结了厚厚的眼屎。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疏于照顾,营养不良,它上火了。

我打电话给文楠“流星眼睛不好了……”文楠挂了电话就冲过来,他不过是等着我给他一个台阶下罢了。

我们买了猫草跟眼药膏回来,流星惨兮兮地看着我们,我鼻子一酸,抱住它说“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妈妈再也不跟爸爸吵架了好不好?”

文楠看了我一眼,握着流星的爪子,问“你同意我继续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吗?不同意就叫一声。”我瞪了他一眼。 流星张了张粉色的牙床,我紧张极了,却看见它只是伸出舌头卷了下鼻子,从我怀里挣脱出来,跳到窗台上,懒洋洋地趴下来。

我们似乎又和好了,但是我知道有道裂痕横在我们中间,越来越宽。文楠家乡在北方二线城市,父母有些关系,催着他回去谋个公务员的职位。好几次他挂了电话在房间里发呆。 这一年的冬天,我如愿以偿地留在了报社,文楠回到家乡。

临别那天晚上,我们去吃宵夜,说了很多地话,可是我都已经不太记得了。等所有可以说不能说的都说完之后,我们沉默了。文楠抱住我,抱得很紧很紧,我把头埋在他胸膛里,有点想哭又哭不出来。

我们选择了天各一方,没有任何被迫的理由。流星有一天跳出窗去,再也没有回来。我回想那一幕,似乎听到它扭过头来冲我叫了一声,然后纵身跃下。

我上天入地地找它喊它,毫无踪影。这只陪伴了我四年的丑丑的猫,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我的生活中,消失得,干干净净。

作者:欧阳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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