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安秀秀说,下巴稍微抬高一点眼神飘一点嘴唇微微启开,这个表情是最性感的。她拿着杂志上女模特的写真对着镜子一遍一遍地练这个表情时,我在上铺笑得合不拢嘴。
没有哪个女生不觉得安秀秀做作,她穿海绵很厚的文胸,挺着胸昂着头走一字步,腰肢扭得像蛇。
她穿着长裙和苏晓在舞会上跳恰恰时,扭得花枝乱颤,春满乾坤。然后她一把撕掉裙的下摆把长裙变成短裙露出白皙修长的大腿,这一出格的举动让安秀秀成为法学院的新闻人物,也让苏晓爱上了她。
苏晓请我吃大客的香蕉船,他说拉拉帮我追安秀秀,求你了。
他的眼睛像两颗星星,对着我一闪一闪,我仰着头看去,突然想许个愿。我祈愿能跑过光速,这样,我一定不要安秀秀去参加这一场沉沦我的舞会,或者,再久远一点,我一定要先对苏晓攻城略地。
苏晓考上这所大学后,我复读了一年才考到这里。我一直以为我和苏晓有很多时间,只是当我停顿了一下时,所有的机会都断送了。
二
这个夏天,我躲在上铺用笔记本上网,我泡论坛进聊天室通过所有要加我的验证请求。网卡一直不停地卡,断线,上线,我忙碌得像一只蚂蚁,直到我的XP系统崩溃时,眼泪终于不可抑制地落了下来。
我埋在枕头下,闷闷的。苏晓在女生宿舍楼下不停地喊安秀秀,安秀秀,安秀秀。他的声音落在我心上,像敲钟,每一下,都很重。
安秀秀把杂志拍在桌子上拉开我的蚊帐,探进头来说:拉拉你和你的老乡说一下,别来找我了,真烦。
我背过身去,不理她。
我突然觉得这世界太荒诞了。他爱她,她不爱他,而另一个她又爱他。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有没有什么公式能解开呀?
我去苏晓宿舍找他帮我的电脑重装系统。整个过程中他就不停地问我关于安秀秀的事。我坐在他的床铺上看《蜡笔小新》,一个人笑得前俯后仰,假装没听见他说什么。我不想回答那些问题,一点都不想。
三
我慢慢疏远了苏晓。因为每次见到他我就难过不已,我暗恋他许多年了。自高二他从文科班转到我们理科班起,我就喜欢上他。一路的追随,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校门口,苏晓宿舍的男生说,你怎么不去看看你的老乡,昨天喝高了,送到医院洗胃呢。
我愣了愣,很平静地走开,然后又疯了似的转身朝医院跑去。苏晓刚醒来,一脸的虚弱。他侧着身子不看我,他说:拉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在这里我把你当娘家人了,可你为什么不帮我?
我揉揉眼睛,假装抹去泪。
我对安秀秀前所未有地热情起来,我请她吃饭,请她看电影喝咖啡。当然,苏晓会在定好的地方假装偶遇然后和我们坐一桌。
苏晓变得很爱干净,他每天都换干净的体恤。他的指甲修得很圆润,他的身上还会有古龙水的味道,他眯着眼睛温和地笑。有时候在路上,苏晓会跑过来蒙我的眼睛,可是他先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说,拉拉下一次你先走吧。于是,我就把三个人的约会变成了他们两个的。
四
我趴在上铺的时候,会偷看下铺安秀秀的床,她坐在那里拆礼物,拆信。有时候她看见我也很大方地拉开蚊帐,把礼物和信递给我看,她说,你的老乡还真逗。
我不知道“真逗”代表什么,她到底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她和他出去约会,那是不是他们已经在恋爱了?有时候安秀秀很晚回来,或者彻夜不归。
我上网,在聊天室和每一个人吵架。我像一个火药桶,一碰就炸。其实,我安静得像一只病猫,轻嗫着,小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