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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舞的原因

  从前,在印度的一个小村庄里住着一个商人,他每天起早贪黑,工作十分辛苦,但他还是很穷。坏运气一直缠着他,最后他决定到一个遥远的国家去碰碰自己的运气。

  十二年后,他转运了。如今他已经是腰缠万贯了,他的财产足以让他的下半生过得舒舒服服。然而,他非常想念他的家乡,想在自己的家乡度过他的余生。为了将他巨额的财富安全地带回遥远的故乡,他买了一些珍贵的珠宝,把它们锁在一个小盒子里,把盒子藏在身上。为了避免引起沿途那些以抢劫行人为生的盗贼的注意,他穿上了一身破衣服,装成一个穷光蛋。他便这样上路了。

  一路上他走得很快,几天之后他便到了一个城市。他决定买些好点的衣服,现在他已经不再害怕盗贼了,于是便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有钱人。他穿着新衣服,来到了这座城市,在城门的附近他发现了一个集市。那里有许多商店,卖昂贵的丝绸、毯子以及来自各国的商品。在这些商店之中,有一个看起来比其他的都要好:商品以一种最有优势最合理的布局摆放在那里。店主正坐在那儿吸着长长的银制烟斗。商人走上前去,向店主礼貌地打了招呼,便开始买东西。店主比卡?木尔是个十分精明的人,通过和商人的谈话,他很快就感觉出商人要比他看上去还富有,而商人一直在隐藏这个事实。商人买完了东西以后,店主便邀请他的这位客人到一边休息一会儿。他们聊得很开心。店主问商人到哪里去,商人说出了要去的村庄的名字,店主说:“啊!你一路上可要当心啊,那儿全是盗贼。”

  商人听到这话,吓得脸色苍白。他想,要是快到家了,他那些一直小心保护的财宝再被抢走,可真是件残酷的事。但是这位温和富有的比卡?木尔一定什么都知道,于是他便说:“亲爱的先生,您能暂时为我保管一下一个小盒子吗?当我到了我的村子以后,我就会带六个亲戚来把它拿走。”

  店主摇摇头回答:“我不能那样做,抱歉,我不做这种生意。保管它会让我感到不安的。”

  商人请求道:“但是在这个城里我一个人也不认识,您一定也有藏自己财物的地方。替我保管一下吧,我求您了,行行好。”

  比卡?木尔还是礼貌而坚决地拒绝了。但是商人意识到自己已经露馅了,他又不想再去到处求人,让更多人知道他有这么多财富。于是他只好继续请求店主,最后店主终于答应了。商人拿出自己装有珠宝的小盒子,比卡?木尔把它放在一个装有许多其他宝石的大箱子里并锁了起来。他们彼此许下了很多诺言,说了一些客气话,商人便离开了。

  像东方集市这种地方,各个商店都是敞开的,不仅商店里面放满了商品,商店外面高出公路的露台上也全都放满了商品。因此,比卡?木尔和商人长时间的谈话已经引起了狭窄街道两旁其他店主的注意。这里几乎每一个店主都是贼,而最狡诈的头目就是比卡?木尔,可惜商人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将所有的财宝都交给了一个陌生人保管,感觉怪怪的。因此,当他沿着街道买东西的时候,也借机问了一些有关于比卡?木尔诚信的问题。他问的这些店主都是些无赖,他们知道他问这些问题的原因。他们心里都希望从比卡?木尔那儿分得一杯羹,所以都一个劲地表扬比卡?木尔,说他是所有美德的化身。

  听到这样的话,商人的忧虑就消除了,心情也轻松了很多,于是继续向他的村子赶去。不到一个星期,商人就带着六个强壮的年轻侄子和朋友们回到这个城市,准备取回那个珍贵的盒子。

  在市中心繁华的市集区,商人离开了他的朋友们,告诉他们自己先去取那个装着珠宝的盒子,然后再和他们在这里汇合。

  一会儿,他到了比卡?木尔的店铺,他走上前去向比卡?木尔打招呼。

  “你好啊,亲爱的先生。”他说。但是比卡?木尔假装不认识他,他又和他打了一遍招呼。

  “你想做什么?”比卡?木尔不耐烦地问,“你已经说了两遍‘你好’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您不记得我了吗?”商人问道。

  “记得你?”比卡?木尔咆哮道,“不,我该认识你吗?我应该花点力气去记我那些好顾客,而没有必要去记每一个向我来乞讨的乞丐。”

  听到这些话,商人开始发抖了。

  “先生!”他叫道,“你肯定记得我和我让您保管的那个小盒子。你答应过的——是的,你确实很和蔼地向我许诺过——现在我是来取回我的盒子的——”

  “你这个无赖,”比卡?木尔吼道,“从我的店里滚出去!你这个无耻的流氓!快滚!每个人都知道我从不替别人保管财物,我保管自己的还来不及呢!快滚!”

  他一边说一边把商人向外推。商人开始反抗了,但是这时两个看热闹的来帮比卡?木尔的忙,他们像从骆驼身上扔下一捆货物一样,把商人朝路中央扔去。商人慢慢地从尘土里爬起来,脸上、手臂上都擦伤了,流着血,可是他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只剩一种可怕的麻木感,他已经一无所有了。那个发狂的胖子比卡?木尔还站在他那乱乱糟糟的丝绸和毯子中间。商人慢慢拖着受伤的身体,离开了那个无赖,向城墙走去。他蜷缩起来靠在墙上,此刻对于商人来说这堵墙反而是友好的。商人双手捂着脸,内心满是痛苦与绝望。

  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像变成了一块石头,这时黑夜已经降临了。晚上大约十一点钟的时候,有一个叫做库西?朗姆的快乐青年和他的一个朋友看见了蜷缩在墙角的商人,库西?朗姆便说:“毫无疑问,这是个贼。”

  “你错了,”另一个人说,“贼不会坐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即使是在晚上也不会。”

  他们俩一边说一边从商人身边走过了,也没有多想他。

  第二天早晨大约五点的时候,库西?朗姆要回家了,令他吃惊的是,那个悲惨的商人还坐在那儿,他几个小时前就看见他在那儿了。一个彻夜不归露宿街头的人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于是库西?朗姆决定去看个究竟。他走上前,轻轻地摇了摇商人的肩膀,问道:“你是谁啊?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生病了吗?”

  “生病?”商人以一种空洞的声音说,“是的,我得了一种无药可救的病。”

  “哦,胡说!”库西?朗姆叫道,“跟我来,我想我知道一种药能治你的病。”年轻人用胳膊架住商人,扶他站起来,并把他拖到了自己的住处。库西?朗姆先给商人一杯酒提神,又给了他一些食物充饥,等他好转了些以后,便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在市集等待着商人的同伴们都是些愚蠢的人,他们以为商人没有来和他们汇合肯定是自己先回去了。很快他们就不耐烦了,返回了自己的村子,留下商人处理他自己的事情。因此,如果不是库西?朗姆救了他,他一定会很惨的。库西?朗姆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得到了一大笔钱,没有人教他该怎么花钱。他精力充沛,心地善良,擅长议价,但是他花钱如流水,特别是对他身边的人和事。唉!可惜他大部分时间只有一个人度过!不过,现在他已经决定将这个可怜的商人当做自己的朋友一样对待了,他说到做到。有这样好心的年轻人在身边,商人恢复了信心,于是将自己的遭遇全都告诉了他。

  库西?朗姆听说有陌生人将财物委托给比卡?木尔,便大笑起来。

  “什么?他可是全城最大的无赖,”他叫道,“你怎么会相信他呢!哦,我们暂且什么都不要做,就在这里静静地等着,我想不久我就会找到治愈你的药。”听了这些话,商人更加有勇气了,心里得到了些许的安慰,对于他这位新朋友的邀请也十分感激。

  几天之后,库西?朗姆请了几个朋友来到他家,他们在一起谈了很久。尽管商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他听到了他们的笑声,他们好像是听了某个好笑的笑话。商人也无奈地笑了笑,因为他一直想着如何从那无赖的比卡?木尔手中要回自己的财物,他想得越多就越失望。

  这件事过去后不久,有一天,库西?朗姆走到商人跟前对他说:“你记得那天晚上我发现你的地方吗?那堵墙,靠近比卡?木尔商店的那堵墙。”

  “是的,我当然记得。”商人回答。

  “好,”库西?朗姆继续说道,“今天下午你得到那堵墙那儿去,站在同样的位置观察,当有人向你发信号时,你就走到比卡?木尔面前和他打招呼说:‘哦,先生,请您让我取回您替我保管的盒子吧!’”

  “那有什么用呢?”商人问道,“他不会给我盒子的,之前我已经问他要过了。”

  “没关系!”库西?朗姆回答,“照我说的去做,要一字不改地重复我刚才所说的话。剩下的事就由我处理了。”

  当天下午,商人准时地站到了那堵墙边。他注意到比卡?木尔看见了自己,但是他们互不理睬。不久,一顶华丽的贵妇坐的轿子出现在市集上。这顶轿子由四个身着精致制服的轿夫抬着,轿子的帘子饰品都极度华贵。负责保卫这顶轿子的是一位表情十分严肃的人,商人一眼便认出了他,不久前一些朋友曾去拜访过库西?朗姆,而这个人便是其中的一个。在这个人身后跟着一个侍从,手里拿着一个用布盖着的盒子。

  轿夫们抬着轿子轻快地往前走着,最后它停在了比卡?木尔的店前。这位肥胖的店主赶忙站起身来,深深地向走过来的这位绅士鞠躬。

  “请问,”比卡?木尔,“轿子里是哪位夫人屈尊来到本小店啊?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吗?”

  那位绅士在轿子的帘边耳语了几句,解释说自己的一位亲戚正在旅行,而她的丈夫不能陪同她,她希望留下一个装有珠宝的盒子,请比卡?木尔代为保管。店主再次鞠躬,他说:“不行啊,我不做这种生意的。不过,如果能让这位夫人高兴,我也十分乐意,我会用生命去保护这个盒子的。”于是拿盒子的侍从被叫来,并打开了盒子,里面装满了光彩夺目的珠宝,这使得店主激动不已。他接过这些珍贵的宝石,嘴角流出了贪婪的口水。

  这一切都被站在远处的商人看在了眼里。这时他看见一只手从轿子一侧的帘子里伸出来挥了挥,难道他看错了吗?不,他看得很清楚。“信号,难道这就是所说的信号吗?”他这样想着。那只手又挥了一下,好像有些不耐烦,叫他快点过去。于是他便静静地走上前去,向比卡?木尔打招呼。店主还坐在那里翻着那些珠宝,心里想着真是交好运了,总遇上这些让自己代为保管珍宝的傻瓜。

  商人说:“哦,亲爱的先生,请您让我取回您替我保管的盒子吧。”

  店主抬头一看,突然像被虫子蜇了一下,但是很快他脑子一动:如果这个人再捣乱,就会使这位更富有的新客户对自己失去信心。因此,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回答:“天哪,当然可以!我差点忘记这件事了。”于是他便拿来了那只盒子,把它放在商人那颤抖的双手中。

  商人赶忙拿出挂在他脖子上的钥匙打开了盒子,当他确定他所有的财宝都在时,便冲了出去。他把盒子夹在腋下,像疯子一样手舞足蹈地跳起来,高兴地叫着笑着。就在这时,一个信使跑过来向那位绅士禀报:“夫人的丈夫已经回来了,准备和她一起旅行,所以就没有必要寄存这些珠宝了。”于是绅士立刻合上盒子把它锁起来,重新交给了侍从。这时,从轿子里传出来一阵笑声,从里面跳出来的不是夫人,而是库西?朗姆。他也立刻冲出去,和商人一起在路中央手舞足蹈起来。比卡?木尔站在那儿傻傻地看着他们。突然,他尖笑了一声,扯下他的头巾,也和他们俩一样冲到了路中央跳起舞来,一边还打着响指,最后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比卡?木尔,”假装贵夫人亲戚的那位绅士说,“您为什么跳舞啊?商人跳舞是因为他拿回了他的财宝;库西?朗姆跳舞是因为他是个疯子,并且戏弄了你;但是你是为什么而跳啊?”

  “我跳舞,”比卡?木尔用那满是血丝的眼睛怒视着他,气喘吁吁地回答,“我跳舞是因为我以前知道欺骗别人而不动声色的十三种不同的方法,以前我就知道那么多,现在我知道了第十四种方法!这就是我为什么跳舞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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