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妇女,她和她的儿子住在位于几座山之间的一间小屋里。让这个妇女觉得十分伤心的是,她的儿子年纪已经二十出头了,头发却十分稀少,就跟婴儿头上的头发差不多。虽然他看上去已经老大不小了,人却非常懒。无论他母亲让他去学什么手艺,他总是不肯好好学,没过几天就跑回家了。
在一个晴好的夏日清晨,他像往常一样半睡半醒地躺在自己屋前的小菜园里。
就在这时,苏丹的女儿骑马从这里经过,身后跟着一群衣着华丽的侍女。年轻人懒洋洋地用胳膊肘支撑起头来看着她,也正是这一眼完全改变了他的本性。
“我一定要娶到她,除了她我谁都不要!”他立刻跳起身来去找他的母亲。
“你一定得马上去见苏丹,告诉他,我要娶他的女儿为妻!”他说。
“什么?”他的母亲听了吓得退到了角落里。除非是疯了,否则怎么有可能会想做这样一件令人觉得难以置信的事情呢?
“你还不明白吗?快去找苏丹,告诉他,我要娶他的女儿为妻!”年轻人不耐烦地再说了一遍。
“可是……可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母亲结结巴巴地说:“你什么手艺都不愿意学,只有你父亲留给你的五枚金币。你真的指望苏丹会把女儿许配给像你都不愿意学,只有你父亲留给你的五枚金币。你真的指望苏丹会把女儿许配给像你这样身无分文的秃子吗?”
“这不关你的事,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经不住儿子不分昼夜的纠缠,她无可奈何,只得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蒙好面纱,翻过山岭,到王宫去了。
这一天刚好是苏丹安排用来听取臣民诉苦和请求的日子,所以这个女人没有费多大的劲便得到了去面见苏丹的许可。
“噢,陛下,您可千万不要以为我疯了,”她开口道,“尽管我知道我看起来一定像是疯了。我有个儿子,自从他见了蒙着面纱的公主一面后,就日夜不让我有片刻的安宁。直到我答应他进宫来请求陛下您把公主许配给他。我告诉过他我可能会因为这样胆大妄为而掉脑袋,但无论我怎么说都是徒劳,他不愿意听我的,所以我就只好来了。您想怎样处置我都行。”
这位苏丹历来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事,眼下这件事也的确让他觉得够新奇的。
因此,他并没有像其他君主那样,命令将这个浑身直哆嗦的妇人鞭笞一顿或者把她投入牢房,而只说:“叫你儿子到这里来。”
老妇女听到这么一个答复惊呆了,傻傻地瞪着双眼。苏丹又重复了一遍他刚说过的话,语气甚至比先前还要温和,脸上没有丝毫不高兴的样子。她这才鼓起勇气,再次鞠躬行礼,然后急急忙忙往家里赶。
“喂!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刚跨进家门,儿子便急切地问。
“你马上就去王宫,去跟苏丹本人讲吧。”母亲回答到。当他听到这个好消息时,脸上顿时神采奕奕。母亲不由得生出一丝遗憾,要是自己的儿子头上有头发那该多好啊,要是这样的话他肯定是个英俊的男子。
“啊,闪电也不会比我跑得更快!”他喊叫道,一刹那间就不见人影了。
当苏丹看到他女儿的求婚者的秃头时,一点儿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了,他决定无论如何也得找出个法子来摆脱这个不受欢迎的求婚者。不过,既然是自己把这个年轻人招来的,就没有理由立即把他撵走,于是他便急忙说道:
“我听说你想娶我的女儿?嗯,很好!不过无论是哪个人想要成为我女儿的丈夫,他首先就得把世界上所有的鸟抓来,并把它们放到王宫的花园里,迄今为止还没有一只鸟在那里安家。”
年轻人听了苏丹的话,觉得十分失望。自己怎样才能把所有的鸟都抓到呢?
即使将它们抓住了,要把它们送到王宫里来也得花上好几年时间啊!尽管如此,他的自尊心使得他不想让苏丹认为他不经过任何的努力便放弃要娶公主为妻的念头,于是他走出了王宫,漫无目的地一路前行。
一个星期便这样一晃过去了。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走进了一片沙漠,沙漠中四处都是大石头。而其中的一块大石头的阴影里坐着一个苦修僧,他向年轻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孩子,是什么事让你觉得烦恼啊?”这位苦修僧说道,“告诉我是什么事,也许我帮得了你的忙。”
“哦,长辈,”年轻人回答说,“我想要娶我们国家的公主为妻,可是苏丹却不肯将他的女儿嫁给我,除非我能将全世界所有的鸟都抓进他的花园里去。我怎么有可能做得到呢?这件事就是换成别人来做,又会有谁做得到呢?”
“别丧气,”苦修僧回答说,“这件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难办。你从这里出发,朝着太阳下山的地方再走两天的路程,有一棵巨大的柏树,比地球上其他任何一棵柏树长得都要高大。你就坐在靠近树干树荫最浓的地方,一动也不要动。接下来,你将听到一股强有力的扇动翅膀的拍击声,随后世界上所有的鸟都会飞到这棵树上安家落户。你可要小心啊,千万不要发出一点儿声音,等到一切都恢复平静后,你就念一声‘马德斯冲’,这时候所有的鸟就都只能一动不动地待在它们原来待的地方,没有一只鸟能够从树上飞走;然后你就可以将它们放在你的头上、胳膊上和躯干上,把它们带到苏丹的花园里去了。”
年轻人兴高采烈地向苦修僧道了谢,一丝不苟地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几天后,一个奇形怪状浑身上下覆盖着柔软羽毛的人前来朝见苏丹。公主的父亲感到十分惊讶,因为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一幅情景。啊!这些小家伙多么可爱啊,还有那些明亮而充满着惊恐的眼睛!随着一阵轻轻的骚动,无数双翅膀拍动起来了:蓝翅膀、黄翅膀、红翅膀、绿翅膀!年轻人轻声说了声:“去吧!”它们先是围在苏丹的头上盘旋着,然后便从开着的窗户飞了出去,飞到苏丹的花园里找地方安家了。
“陛下,我已经照您的吩咐办好了,现在您就把公主嫁给我吧!”年轻人说,苏丹慌忙回答说:“啊!是的!是的!你真让我觉得太高兴了!不过你想成为公主的丈夫还需要完成另外一件事情才行,换成任何一个女孩也会有这样的要求的。那就是你的头,你知道——你的头实在太秃了。让它长出一头浓密漂亮的鬈发来。然后,我就把女儿嫁给你。你是那么的聪明,我敢肯定,这件事对你来说一点儿也不难。”
年轻人默默地听完了苏丹的话,接下来他又默默地在母亲的厨房里坐了好多天,直到有一天早上,他听到了一个消息:苏丹把公主许配给了宰相的儿子,而且马上就要在王宫里举行婚礼了。听到这个消息,他愤怒地站起身来。很快他便来到了王宫专供建筑维修工人出入的侧门,悄悄地溜了进去。随后,他又偷偷摸摸地进入了清真寺,没让任何人发现。新娘和新郎在两三个朋友的陪同下在这里等苏丹来签订婚约。
“马德斯冲。”那个年轻人轻轻地叫了一声。刹那间,每个人就像是脚下生了根似的,一步也不能动弹,就连苏丹派来了解一切是否准备就绪的使者也不能幸免。
后来,苏丹等得很不耐烦,十分生气就亲自跑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没人能告诉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他只好让他的一个随从去找住在城门附近的一位魔法师,请这位魔法师来解除精灵加在他们头上的咒语。
“这可是您的错,”魔法师听苏丹把事情经过讲给他听后说道,“如果您没有违背您对那个年轻人的承诺,灾难就不会降临到公主的头上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解救您女儿,那就是你所选中的这个新郎必须让位给那个秃头的年轻人。”
能解救您女儿,那就是你所选中的这个新郎必须让位给那个秃头的年轻人。”
虽然苏丹心里十分不愿意,但他知道魔法师比他更聪明。于是他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上派了他最信赖的仆人去找那个年轻人,把他带回王宫里来。那个年轻人一直躲在一根柱子的后面,听到苏丹的话后心里暗自高兴。他赶忙赶回家中,对母亲说:“如果苏丹派的使者来找我,你千万要记得回答他们说我已经离家很长一段时间了,而且你不知道我去哪里了。不过,因为你很穷,要是他们愿意给你足够的钱做路费,那你就会尽力去找我。”然后,他自己就躲到了阁楼上,好听听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一切。
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在用力地敲门,那个老妇女跳起身来把门打开。
“你那个秃头的儿子在吗?”来人站在门外问道,“如果在的话,让他跟我走,苏丹要当面和他说话。”
“哎呀!大人,”老妇人边回答边用面纱的一角遮住自己的双眼,“他已经离家很长一段时间了,自从他走以后我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
“啊呀!尊贵的夫人,您能不能想一想,他可能会去哪里呢?苏丹打算把女儿嫁给他,要是有谁能把他给找回来,苏丹肯定重重有赏。”
“他从来都不告诉我他要去哪里,”满脸皱纹的老太婆摇着头回答说,“不过苏丹给了他这么大的荣耀,倒是值得不怕麻烦去把他找回来。有几个地方,也许吧,可能能找得到他,可是这些地方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可我一个穷老太婆,没钱跑那么远的路去找他。”
跑那么远的路去找他。”
“噢!这不成问题,”来人大声说道,“这个钱袋里有一千块金币,你随便花。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他,你还能得到另外的一千块金币。”
“那太好了,”她说,“那就说定了。再见吧,我还得做些准备。用不着太多天,你就会得到我的消息。”
在接下来的将近一个星期时间里,老妇人和他的儿子小心翼翼地待在自家的屋子里,只有天黑以后才出来,免得被邻居看见。他们火也不生,灯也不点,大家都以为这间小屋已经没人住了。终于,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年轻人早早起床穿好衣服,缠上最漂亮的头巾,匆匆忙忙吃完早饭就踏上了去王宫的路。
站在门口的那个个子高大的黑人显然是在等待着他的到来,二话没说就让他进去了。另一个在门内等待着的侍从领他直接去见苏丹,苏丹高兴地接见了他。
“啊,我的孩子,这些日子你躲到哪儿去了?”他说。那个秃头的年轻人回答道:“哦,苏丹!我公平地赢得了您的女儿,但您却违背了诺言,不想把她许配给我了。于是我对家感到厌倦,也就离家出走四处游荡了!但现在您已经悔悟不再食言了,那我就来迎娶本该属于我的新娘。所以,吩咐您的宰相准备好婚约吧。”
于是,一份新的婚约准备好了。在这位新的新郎要求下,苏丹和宰相只好在婚约上签了字。这一切都做完后,年轻人请求苏丹带他去公主那里,他们一起走进大厅。自从年轻人口里吐出那个带来灾难的咒语之后,他们每个人都一直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
“你能解除那咒语吗?”苏丹焦急地问。
“我想可以的,”年轻人回答道(说实话,他自己其实并没多大的把握)。他走上前去喊道:“让中了‘马德斯冲’咒语的人自由吧。”
话音刚落,那些“雕像”就活了过来,新娘高兴地把自己的一只手放到了新新郎的手中。至于原来那位新郎嘛,他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没人知道他最后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