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李副馆长向别馆长提出提前退居二线的要求以后,别馆长一直拖着不召开班子会议,不开会就不能形成决议案,别馆长不召开会议的主要原因在于,一开会就必须表态,李副馆长在文化馆工作多年,而且主管后勤、福利等事务,跟大家关系都不错,很显然,如果要提出把李副馆长免职这件事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扛着,一旦上面不批准,自己就是明明白白地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敌人,这是当官的最大忌讳,李副馆长可以时时处处跟你作对,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别馆长不会愚蠢到这种程度。他希望把李副馆长撤换掉,培植一个新生力量,为自己所用,但是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文化馆里的每一个干部员工多多少少有些来路,都与市委市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据说杀牛的人讲究要么不杀,杀就要一刀毙命,否则一头没有杀死的牛爬起来会对人进行疯狂的报复,因此,杀牛的人为确保万无一失干脆直截了当把整个牛头都割下来。别馆长正在等待时机,一旦机会成熟,那时候牛头就滚落在地上了。
李副馆长因为上次别馆长话里有话透露出弦外之音以后当即就提出提前退居二线,但是别馆长却迟迟不召开班子会议,他为了表示自己去意已定还催促过别馆长两次,却一直没有结果,实际上李副馆长离退居二线已经不到一年的时间了。别馆长宽容一点,自己尽心尽责,一年半载也就是眨眼功夫,问题是别馆长似乎已经物色好了人选,有些迫不及待,李副馆长才赌气说是要提前退居二线,谁不想做一件事善始善终?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老天爷帮了别馆长一把,天枰立刻就失去了平衡,12月5日是馆庆日,别馆长请全馆干部职工庆贺一番,晚餐喝了一点酒,可能是李副馆长心情不佳的缘故,不过喝了三两多白酒,与平时八两白酒的酒量相比也就是三分之一,就开始感觉头痛欲裂,大家七手八脚把他扶上车,送到就近的市一医院,医生初步判断是脑梗阻,建议实施外科手术抢救,李副馆长当时头脑还清醒,摆摆手说:“保守治疗,死就死吧!”从这里可以看出李副馆长已经万念俱灰,实际上李副馆长刚刚五十一岁,如果不是官场失意,他断不会如此。
别馆长在李副馆长病倒这个问题上表现足以让文化馆全体职工大加赞赏,首先,他带头把李副馆长抬上车,在医院向院领导要求,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其次,他安排全馆职工轮流看护,他自己排在第一班;第三,他派车把李副馆长老婆孩子都接到医院,安慰家属,表态说,要钱给钱,要人给人,馆领导非常重视此事。
第二天,别馆长就召开了文化馆班子会议,会上他力举工会办公室主任小严顶替李副馆长,别馆长说:“严主任原先是文化馆办公室主任,我来了以后把她调到工会办公室,她毫无怨言,工作一如既往,这个同志虽然年轻,但是,文化水平高,工作能力强,完全有能力接替李副馆长的工作,请大家广泛发表意见。”大约会议之前,别馆长就跟车书记扯过了的,车书记紧接着就表态同意别馆长的意见,张副馆长本来不太同意小严当副馆长,一个丫头片子一个早上就爬上来与自己平起平坐,估计是别馆长看上了这个小骚货,一看自己独木难支,也只好违心地同意了,至于其他几个主任级的干部,本来就人微言轻,只好跟着起哄,事情出奇地顺利,而且,这件事市委不可能不批,李副馆长不能上班,就是再硬的后台,也不可能让李副馆长不拉屎占着一个茅坑,可见,做任何事情都跟烹饪学一样要把握好火候。
别馆长一边提拔小严当副馆长一边做了一件让小严感到莫名其妙的事,小严担任文化馆办公室主任时手里有一把馆长办公室的钥匙,那时候是杨馆长办公室,后来,小严调到工会办公室当主任馆长办公室的钥匙却没有交出来,但是也没有冒然进过别馆长办公室,那天宣布她接替李副馆长工作以后,她掏出钥匙试了试,心想,没准什么时候用得着,可是当天下午,别馆长却换了一把锁,别看是一件小事,也许别馆长心机很深。
一个星期以后,李副馆长奇迹般地康复了,医生用了一些扩张血管的药,大约那个血栓不大,很快又不知溜达到哪儿去了,等他回到文化馆已经物是人非了,好在经过这次磨难,李副馆长真的想通了,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让他大难不死已经是老天爷高抬贵手了,他办理了病退手续回家颐养天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