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爱玩极限的女孩,大名越越。损者叫我“野丫头”,捧者称我“极限公主”,我都喜欢。所有的极限运动,攀岩、蹦极、滑板、漂流……越是惊险刺激,我就越感兴趣。只是平时工作很忙,真正付诸实践的机会并不多,更多的时候只能在网上和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聒噪而已。
有人发起一项新的运动Parkour,除了疾走,还有越障攀援。正好我有时间,就积极报了名。心想,若是有缘遇到“血色温暖”,那就更好了。
集结地点在湖边。等人的时候很无聊,我便主动和旁边的一个帅帅的男生搭话:“哎,见过‘血色温暖’没?”他看我一眼,点了点头。我又问:“见过几次?”他浅浅一笑:“无数。”我低声说了一句:“吹牛。”他倒是没在意,再次认真看我一眼,问道:“你见过越越么?”我点头。他又问:“见过几次?”我忍不住噗嗤乐了:“嗨,天天见!”他竟微微一笑,说:“吹牛。”我一怔,惊问:“你,就是‘血色温暖’?”“如假包换。”我纳闷:“你怎么知道我是越越?”他笑得有些羞涩了:“你攀岩的照片在论坛上发那么大,恐怕睁着眼睛的人都知道吧!”
说话间,人已陆续到齐。车开到市郊一片废弃的楼房前,召集人讲了若干要领,Parkour正式开始。
“血色温暖”冲锋在前。远远看他飞檐走壁,在屋顶间腾跃,真是一副好身手。如此高难动作,竟无丁点闪失。那样子,像极了一只矫健的苍鹰。开始从最高点速降了,这对他来说,更是小菜一碟吧。我等着欣赏苍鹰俯冲的华美。
意外的是,他并未顺溜滑下,而是一路磕磕碰碰。眼见他的肩、背、手肘、头在墙壁间狠狠地摩来擦去,我的心一下揪紧了。
他说痛着很快乐
当他挂着彩,满身斑驳地站到我们面前时,喝彩一片,掌声一片。看着他脸上身上渗出的鲜血,我的心隐隐有些发疼。其他人,也许是见惯不惊,对他的伤,并无强烈反应。回去的路上,我坐在他的旁边,悄悄问:“你是不是麻痹了?临到收工,把自己伤成这样!”他却没有一点沮丧,眼里满是兴奋:“过瘾!真过瘾!”
Parkour过后,我俩频繁联系,我成了他的女朋友。而他的小名,居然叫跃跃,跟我的名字完全同音!
和跃跃交往后,我开始实现由伪极迷向真正极迷的转变。每到周末,我不再跟闺密们逛街看电影喝咖啡,所有的业余时间,都和他一起,交给了形形色色的极限运动。
我们的爱情,在极限运动中茁壮成长。但时间长了,我发现,一起玩极限,我和跃跃,却有不同之处。同为极迷,同样是玩心跳玩刺激,我为的是找乐,而他,似乎是为了找痛。
一次森林探险。我因为怕虫怕刺,几乎是全副武装——靴子、手套、帽子、眼镜,还有围脖子的长毛巾。我要求他照样装备,以避免意外损伤。可他坚决不同意,只穿着短袖T恤和短裤,就匆忙上路。
荆棘丛中,我披荆斩棘游刃有余,完好无损。而他,脸、手臂、腿都被划出一道道血痕。我说:“你这是何苦?难道你就不怕痛?”他反问我:“难道你不知道这句话:痛并快乐着?”休息时,我要给他包扎,被他拦住。他的手臂和两腿伸得直直的,仿佛在细细品读那些伤痕,样子很是陶醉。而后掏出小镜子,又开始欣赏自己伤痕累累的脸。我好不生气,夺下镜子:“有什么好看的?到处是血!”他惬意地躺在地上,斜睨着我不说话。
之后的一个周末又有一次野外攀岩。因为临时加班,我没能参加。出发前,我执意要跃跃带上全套攀岩装备:绳索、钩环、凿钉、头盔、手套、安全带等等。见我态度强硬,他不好违拗,只好带了那些东西。
可待我忙完工作,见到的跃跃仍是满身伤痕。尤其是那双手,大概是因为滑落时的冲力太强、摩擦太厉害,严重灼伤。我又心疼又恼火:“你为什么不戴手套?你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你是傻瓜吗?”跃跃用手背撩了撩我的头发,呵呵乐着,满不在乎:“越越,你不知道,那火烧样的感觉有多棒!特别是过后那阵麻辣辣的痛,有多过瘾!”
我愣住了。伤成这样,他竟然显得很满足!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极限找痛,原是自伤情结
我开始怀疑,跃跃爱极限,其中另有隐情。
虽说玩极限的时候,危险和损伤在所难免,但大家都很小心谨慎。毕竟,极限虽好玩,生命更可贵。冒险不流血,是我们追求的最佳境界。而跃跃,他的极限生涯,一直是与伤痛同行。他自己说过,认识我之前,玩轮滑,他曾经头破血流;玩滑板,他骨裂骨折;至于软组织挫伤和皮外伤,更是不计其数。
如果他是一个生手,或是一个笨拙的人,连连遭创并不奇怪。可偏偏他身手矫捷,动作熟练,一切完全可以避免,却屡屡“失手”,次次挂彩,不能不让人心生疑惑。又想起那次Parkour速降,我越想越觉得蹊跷,跃跃似乎故意与墙壁亲密接触。而之后的森林探险,他全身血痕,也是明显的有意为之。
更让我不解的是,每每受伤后,他反而极其开心,似乎是享受。难道他是没有痛感的超人?不可能,他说过,疼痛感是刻骨铭心的。那么,他到底是坚强勇敢,还是莽撞愚鲁?都不像。如此说来,他是有毛病?这想法吓了我一跳。跃跃八成有心理障碍。看似无畏,实则有着难言的苦痛。
仔细想来,我和跃跃在一起的时光多被疯玩充斥,极少坐下深谈,触及彼此的心灵。这个周末,我对跃跃说,不想出去玩了,想和他一起窝在家里说说话。跃跃答应了,但明显的心不在焉。我问他:“刚刚我说什么啦?”他说:“越越,我给你削个苹果吧。”他拿起水果刀,削到一半,手一抖,左手指割破了,鲜红的血浸染到苹果肉上,非常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