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十几个三轮车夫聚到蔡伟家里为他送行。酒杯相撞,清脆的声响在堆满古书的小屋内盘旋,并漫过屋外十几辆三轮车,向外界传开去。38岁,高中学历的蔡伟成为复旦大学的准博士生,他将一成不变的千年科考制度撕开一道裂口,露出了进步的阳光。
新奇感会使人短暂忘掉过去,但欢愉过后,蔡伟又陷入了深思:“喜欢就去追求,没有人教,我就自己学吧,边挣钱边学。”于是,蔡伟又一头钻到古书中。1994年,工厂倒闭,蔡伟随之下岗在街头摆起小摊,尝试地卖过烟和雪糕等。做小买卖的间隙,他手上始终端着一本古书。次年,他与张悦结婚,之后生下可爱的儿子蔡维则。
儿子的诞生给这个家庭带来希望和欢乐,也带来了不小的经济负担。小生意收入十分不稳,家庭经济生活也潮起潮落。那天,当他再次捧回一摞书时,妻子第一次数落了他:“你连我们娘俩的命都养不活,还读书做什么?再大的学问能顶得了油盐吃喝?”妻子平时十分支持他自学,但在生存与读书之间妻子无疑要倾于前者,蔡伟陷入了深思。没有钱买书,他就到图书馆里把古书整本地抄回来研读。
2007年,蔡伟见蹬三轮车的生意风险小,来钱快,便买了一辆“神牛”,从此以拉车为生。每天五六点钟他就要出门,蹬上几个小时三轮车后才回家吃早饭,因为这个时间段活儿好干,乘客多。他从不在外面吃饭,每日三餐都要蹬着三轮车回家吃。白天回家后,他总忘不了看一会儿书,然后再去蹬他的三轮,到了晚上他又开始读书、记笔记。
那天,蔡伟收工时已是晚上10点多钟,擦着额头的汗水,他盘算起当天的收入:一个活儿两三块钱,今天至少干了20个,走了几十公里的路,收入大概能有60多块。他的心里一阵窃喜:照这样干下去,将来又可以买书了。忽然,两个身影从路旁冲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想:“坏了,抢劫的!”正当他担心一天的辛苦钱被劫的时候,才辨清原来是两个醉汉在夜里赛跑。第二天,蔡伟将这段经历跟古文字泰斗、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裘锡圭教授讲过后,乐得裘教授前仰后合。
蔡伟从2003年开始在学术杂志上发表文章,并引起学术界的关注,他也被许多专家尊称为“蔡教授”。他与裘教授相识是在1997年,那年裘锡圭在《文物》刊物上发表了《〈神鸟赋〉初探》的文章,其中的“佐子”一词词义未释,蔡伟为此与其书信探讨,认为“佐子”应读“嘬子”,即“嗟”,为叹词。裘教授十分认可蔡伟的解释,对他很是赏识。
蔡伟在古文字方面的研究得到学术界的认可和推崇,2008年9月,经专家引荐,他参与了《长沙马王堆汉墓简帛集成》项目的整理工作。工作期间,蔡伟的学术观点独树一帜。一些专家认为,蔡伟在古文字方面的水平已经达到了博士水平。
2009年3月,裘锡圭等三位著名学者向国家教育部推荐蔡伟,要求为他打破高中学历无资格报考博士的规定,获准。之后,蔡伟通过了博士生招生考试,最终获得了复旦大学博士生招生拟录取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