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年月,有那么一个人,你跟他一起走过,看着他一点点地印上你的痕迹,打上你的烙印。这,已经是你们之间最美好的事。
最开始,他们的生活并无交集。
夏静是全年级最拔尖的学生,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来,此后稳占鳌头。她内向少言,还具备所有好学生的素质。老师和同学都喜欢她,但夏静,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凌朗是体育特长生,热衷网络游戏,踢球,以及捉弄女生。班上的女生差不多都被他欺负过了,唯独夏静,除了必要的交作业,大扫除等事情,她没和凌朗说过一句多余的话。
课间休息,夏静待在老师旁边请教问题,傍晚放学,夏静第一个冲出教室,走得要多快有多快。他连欺负夏静的时间都没有。他们的座位也离得远,凌朗1米8几的个子,坐在最后一排。夏静个子小,坐前排。高中过了一年多,她甚至连凌朗的样子都记不清楚,只知道班上有这么个人,成绩垫底,品行顽劣。可夏静是羡慕他的,她就不能像他那样,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直到有一天,凌朗的母亲找到她,夏静的生活才开始有变化。她说,我儿子可能喜欢你。
夏静愣了,这怎么可能,太荒唐了。凌朗的母亲又递给她一张纸,说你看,我儿子写的是你吧?
是一张淡蓝色印着白云的信纸,歪歪扭扭的字里写满凌朗对一个女孩的喜欢。
凌朗的母亲说,我很开明,这件事情我也会保密。我了解儿子的性格,我只想让你帮帮他,他的成绩太差了。依他的性子,除了你,任何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才女也有爱}
夏静不知道该如何接近他,她有点害怕凌朗。校门口,他常叼根烟,歪着头倚在树上,朝经过的女孩打口哨,十足坏小子的模样。
第一次正面交锋,夏静在网吧门口等了他整整两小时,他出来后,吊儿郎当地说,唉哟,这不是全校闻名的才女吗?请问有何贵干?
夏静憋红了一张脸,鼓足勇气仰起头看他,跟我走,你敢吗?
有什么不敢的?他哼了一声,上刀山下火海,谁不敢去谁是孙子。
她带凌朗去的地方是麦当劳,请他吃了饭,挑了个角落里清静的位子,打开课本,说,快点做作业,我和你一起。
凌朗说他长这么大就不知道作业是什么东西。夏静说那好,我做完,你抄我的。
这是一次艰难并且别扭的交锋,好在夏静胜利了。凌朗第一次按时完成作业,尽管是抄来的,以前他连抄都懒得抄。他趴在桌上低头写字的时候,夏静就在一旁看着他,她从未这么近地端详过一个男生。他有一双清亮的眼睛,长期锻炼的缘故,肤色很健康,双唇抿成一道轻轻上扬的弧线,唇边是刚刚长出来的一圈浅色的胡须。
那天回家很晚,凌朗一路送她到门口,路上吹口哨,踢石子,哼跑调的歌。他还掏出一根烟,没点上就被夏静掐掉了。夏静一如平常那样少言,偶尔抬头看夜空的星星。凌朗话多,说个不停。她有时应他几句,更多时间是沉默。
那个和她一样叫“静”的女孩,给凌朗回信了。所以,他那天心情大好,没有刁难夏静。凌朗在路灯下小心地把信折叠好,藏进衣服口袋。他问,喂,才女,有人追过你吗?
夏静说没有。他又问,那你喜欢过别人吗?夏静瞥了他一眼,没吱声。凌朗哈哈大笑,像你这样的书呆子,问你也白问。
{去他妈的好学生}
夏静并没怎么帮他,凌朗的表现完全由心情而定,而他的心情,又全部在来来往往的信件里。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实在不忍拒绝凌朗的妈妈。凌朗的成绩坏了又不是一天两天,夏静只说尽力而为。
平时凌朗也打架,都是小打小闹,出不了大乱子。可是那次,事情闹大了。放学后,夏静找不着他,一打听,才知道他被几个高三的男生堵在胡同里,凌朗人高马大,对方也不敢冒然上前,等夏静跑过去的时候,他们还在僵持着。
凌朗吼她,神经病,你来干吗,这没你的事,快滚。
夏静不听,又说了几句,被他一手拽到身后,撞在墙上。然后,凌朗抄起地上的一根木棒就扑了过去,摁住领头的那个男生,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打。夏静忍着浑身的疼折回学校,叫来了班主任。
凌朗受了伤,也受了处分。和凌朗打架的男生抢了他的书包,拿走了那些信,一个传一个地大声读。凌朗哪能忍得了?拼了命也要把那些信抢回来,谈不拢就打。
信拿回来了,信里那个叫“静”的女孩也曝光了。任凭老师怎么问,凌朗就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后来,老师又找到夏静谈话,说,他是为了你打架的吧?
这么乌龙的事情,她该如何解释?否认,事情就会更复杂,老师会没完没了地询问,直到水落石出。点头说是,倒是省掉许多下文。但她呢?会失去一切光环和荣耀,所有人会把她和凌朗这个小混混凑在一块,说她是自甘堕落的失足少女。
后来,凌朗的母亲赶到,事情就更说不清楚了。当时凌朗也在场,脑袋上缠着纱布,酷酷地站在那不说话。夏静亲口承认,整件事全部由她而起,如果要处分,她也逃不掉。凌朗的脸上,忽然有一种扭曲的神情。夏静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连数日,他们都没讲话。再后来,夏静在课本里发现一张字条:谢谢你,对不起。
她回头去看,发现凌朗趴在桌上,修长的身子弯下去,像一只悲伤的鸵鸟。她没有谈过恋爱,但从那些小说里,夏静还是懂得一点。她的确是委屈的,但凌朗一定更难过,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却让一个文弱的女孩替他承担下所有事情。
夏静回了字条:我一点都不在乎,去他妈的好学生。
她的心里,忽地生出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17岁的年华,盛开第一朵鲜花。
{将错就错,功成身退}
那个与她同名的女孩,夏静见过一次。她们的确很像,都是白皮肤,小个子,都有一双细长的眼睛,成绩也都是出类拔萃。女孩站在门口,微微探着身子,说凌朗,我来了。
彼时,放学时间过了一个多小时,教室里只剩下他和夏静。金秋十月,夕阳刚刚照下来,他换下运动服,球鞋,穿上从家里偷拿出来的一套父亲的浅灰色西装,黑皮鞋。他还像变魔术一样从背后拿出一束玫瑰花,在夏静面前晃了晃。
凌朗笑得很得意,他说,今天正牌的来了,你再也不用做我的绯闻女友了。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夏静坐在位子上,连头都没抬,只闻到新鲜的花香。凌朗走得太急,风一样从她面前刮过去,落了一片玫瑰花瓣。夏静捡起来,铺在掌心。
她看到他们在教室门外说话,两个人都是侧影。凌朗把花递过去,女孩接过来,笑了笑转身走掉。凌朗望着她的背影,高高的个子矗在夕阳里,凝固成一座雕像。
从那以后,夏静再也没见到他整理信件。他不玩游戏了,也不欺负女生了,有时还会主动约夏静一起去麦当劳写作业。她也不避嫌,在所有人眼中,将错就错地做着他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