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过去的老邻居,总会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那得回到上个世纪70年代。
我住在二楼,二楼约有10户人家。当时我刚刚结婚,自然是少一辈的,所以楼里的孩子们都管我们两口子叫三哥,三嫂,老一辈则称我们为他三哥,他三嫂。平常每一家的门都不关,特别是夏天,家家门户大开,从走廊上一过,每家的内容一览无余。
虽然是吃自来水,但是需要去楼下街口那个水站挑水才行。路有多远并不重要,难度在于得上二楼那个极陡极窄的木楼梯。挑着水走上去,仿佛出演杂技一般。所以,扁担前面要另外绑个短钩,这样才能把两桶水一高一低地挑到楼上去。那些年,我是一个卡车司机,经常跑外县,跑乡下,我不在家的时候,挑水的活儿就落到邻居家的孩子身上。这似乎没有什么事先的交代,而是自然形成的。只要我不在家,邻居的孩子就会主动把水给三嫂挑上来,不必道谢,若道谢反倒显得生分。
若来了朋友,我又不在家,邻居会主动把我的朋友请到他们家去喝茶、抽烟、聊天。如果赶上吃饭,他们则会招待朋友在家里吃饭,甚至喝点酒,就像对待他们自己的客人一样。常常是我从外面回来一看,朋友正在邻居家喝着哩!
这个楼上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大都是工人,性格纯朴,一家的事就是全楼的事。无论是奶奶还是婶婶生了病,邻居中的年轻人就会用手推车帮忙,如果正赶上我开车回来,就直接把她们送到医院去,这似乎是自然而然的。我从不记得有谁和我说过谢谢,也觉得完全没必要言谢。
我有时候开车去外县,有机会买一些便宜的土特产,比如鸡蛋、江鱼等等,回来后总是给每家送一份。最为有趣的一次,我买了一些淀粉,挨家分完之后,没想到落了一位老奶奶。老太太气得用拐杖敲着我的门指责我为什么把她落下了?我赶忙赔笑脸给她补上一份,又鞠躬又道歉的。老太太仍然叨叨咕咕,说我没老没少,狼崽子,令我哭笑不得。
老早就听说小楼要扒了盖新的,到了上世纪90年代初,小楼真的给扒了。大家被分散到几幢新式的楼里,不再住一块儿了。记得我搬走的时候,邻居的小伙子送我一个鱼缸,里面还有两条金鱼。那时候家家都很清贫,实在没什么可送的,只好把金鱼当成礼物,我也不客气地接受了,现在想想还真让人脸红。
搬到新居以后,大家的来往逐渐少了,但偶尔见了面还是像亲人一样,热情、实诚。岁月如风,一晃二三十年过去了,偶尔在街上碰到他们当中的一个,虽然他们老了,或者不再年轻了,但仍然叫我们三哥、三嫂,听着心里暖暖的。
从来没有什么规则或者条约来约束这些老邻居的言行,可小楼上的人家却处得那样地和谐,有老有少,亲爱团结,永远都在热情地帮助对方,这成为一种生活方式。想想,这或许就是中华民族传统的美德吧。现如今大家的日子过好了,有了电话、小汽车,按说彼此的联系应当更密切才是,可从前的日子却很难再找回来了。住在一个楼道的邻居,住上一二年也从不来往,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
其实,人人都在心中真诚地呼唤传统美德的回归。希望和谐的阳光温暖每个人的灵魂,传统之花香飘进每一个人的心田。但愿这一天早一点儿到来,我们一块儿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