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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邑铺兴衰

话说当年诸葛亮平定南中,七擒七纵孟获之后,来到一个叫打牛坪的小地方,见当地夷人刀耕火种,很是辛苦,就教人们使牛耕地。可当地夷人一下子很难学会,大队人马又不能长时间耽搁,只好留下三个士兵,并嘱咐他们教不会不得离开。

三人是异姓兄弟,老大任原天,老二张树银,老三李五富。这夜,满天繁星,月色朦胧。忽听一声鸡鸣,三人起身一看,发现不远处有一只金鸡起舞,待三人走近,那金鸡倏地飞入巨石堆中不见了。

天明一看,这地势正如一把椅子,是个居住的好地方。再看昨夜见到金鸡的大石上,竟真有鸡形图案。三人于是把此地定名为金鸡邑,娶了附近夷女为妻,在此定居下来。围着发现金鸡的巨石建了一座寺,取名“戴枷寺”,寺中塑了诸葛亮的塑像,早晚朝拜,为当年没有完成任务而向诸葛丞相忏悔,那巨石被称作金鸡石。

也不知过了多少年,金鸡邑发展成了一个有百十来户人家的大村落。官府在此建了驿馆,人称鸡邑铺,是上益州、下永昌的必经之地,也是“博南古道”上的重要驿站。戴枷寺更是远近闻名,由于里面供奉的是诸葛亮,灵验得很,是过往商家的必拜之地。有“拜了戴枷寺,平安到永昌;不拜诸葛庐,到不了益州府”的传说。据说寺中有一棵金鸡树,只要过往商人拜过寺中诸葛像,摘一枝金鸡树的枝叶带在身上,途中毒蛇猛兽便不会来侵害,还自动避开。鸡邑铺的戴枷寺成了博南道上的保护神。

这一天,鸡邑铺官亭来了一位雄赳赳的将军,只见他一身戎装,仪表堂堂。夷方小地从未见过样的人物,引得鸡邑铺许多人来看,这位将军吃过晚饭,照例到戴枷寺拜会诸葛丞相。拜过后却坐在诸葛像前唉声叹气起来。这可急坏了旁边的一位姑娘,这个姑娘就是张青书,她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知书达理,非一般女子可比。她和村里人一样,被这位将军的外表所吸引,借故到庙里进香,想多看他一眼。

张青书在边地长大,自小不拘礼节,见他叹气就问:“不知将军为何叹气?”她这一问,引出了一段故事。

原来,此人姓常名化,鲁南人氏。年纪轻轻就考取了功名,本想干一番大事业,不想得罪了朝中权贵,被贬到益州郡做了一个小官。不料,半年前永昌府来报,本地出了一头猛虎,常出来伤害人畜,食人无数,当地不知死了多少猎户,也拿它没办法。郡首和朝中的权贵是一丘之貉,早就想找机会除掉常化,自然就把这“美差”派给了他这位“京官”。他一介书生,哪有本事捉虎除害,见了诸葛像,想到自己此去必定是凶多吉少,返还无期,便忍不住叹息。

张青书听完常化的叙述,对他的遭遇很是同情,便对常化说:“将军不必悲伤,我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捉住那老虎,为民除害。”常化听完,虽然将信将疑,却还是道了谢。青书见他不信自己,也不答话,竟自回家去了。

张青书回家对父亲说,她想动用金鸡剑帮助人,还把常化的事细细说与爹爹。她父亲张达是村里的长者,威望极高。

原来,当年任原天三兄弟决定弃甲归田,在此定居后,就将三件随各自南征北战、使用多年的兵器合铸成一柄三尺长的利剑,取名金鸡剑。三人用这金鸡剑收服了附近的无数毒蛇猛兽,天长日久,这金鸡剑便有了灵气。三人死后,后人把金鸡剑埋在了戴枷寺里的金鸡石下。后来旁边长出了一棵树,村里人管那树叫做金鸡树。树养剑,剑护树,又接受了过往行人供奉的香火,日子久了,树便也有了灵气,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来。不管多凶的野兽,闻了这气味也会避开。所以路人才会有拜了戴枷寺不受百兽侵害的说法。这秘密只有鸡邑铺任、张、李三姓长者才知道,这张青书是张达的掌上明珠,她自然也知道。张达听完青书的叙述,却不答应取剑。

“难道爹爹认为金鸡剑不能制服那怪兽吗?”

张达道:“金鸡剑制服那怪兽是绰绰有余,可先祖说过,金鸡剑一旦出山,没人能够制服,除非毁了戴枷寺。”

青书道:“只借给那常公子收服猛虎,用完便还!”张达说什么也不答应。他不答应还有一个原因,先祖还传下话:金鸡剑离寺之时,便是鸡邑铺衰败之始。可他没把这话告诉青书。

青书心意已决,当晚便偷偷进寺,趁天黑挖出了金鸡剑,送到了常化住的官亭。这次张青书穿的是女装,常化一见是个姑娘,天生丽质,美貌如仙,不觉眼前一亮。他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女子,这青书比起京城的皇家公主毫不逊色,他不觉赞出声来,才发现失态,连忙道歉。青书也不计较,把金鸡剑交给他,并告诉他使剑的秘诀。

常化感激涕零,忙跪谢青书救命之恩。青书赶紧把他扶起。两人挑灯夜话,真是千里遇知音,相见恨晚,直谈到了五更天。分手时,青书已是情意绵绵,芳心暗许了。常化更是信誓旦旦:收服怪兽后,定来归还宝剑。他也没有休息,打点行装,便连夜上路。

第二天一早,青书便把偷剑借常化的事告诉了父亲,张达见事已至此,并没有责骂青书,只摇了摇头说:“天意呀!天意!”说得青书摸不着头脑,张达也不解释。父女俩各怀心事等待常化的消息。

常化一去两年多没有了音讯,急得张书青到处打听。后来终于知道了常化的消息。常化自从得了金鸡剑,有了神力,可以驱使野兽虫蛇,一路斩妖除魔,为沿路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后来他又用手中的金鸡剑收服了伤人扰民的猛虎,受到了当地人的爱戴。

谁知过了不久,常化就性情大变,变得贪财好色,残暴不堪。只要他看上哪家的东西,就要弄到手,要是谁敢不给,他就用手中的金鸡剑招野兽进谁家的门。只要他看上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就抢,谁要是不从,晚上就会有毒蛇睡在她床上……弄得当地人心惶惶,不少人家妻离子散。他变得比原来的怪兽还可恶,百姓怨声载道,恨不能扒了他的皮、啃他的肉。

张达听说了这些,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终日闷闷不乐,一日进了戴枷寺自缢于寺中的金鸡树上。临死前留下话:他上对不起任、张、李三姓先祖,下对不起鸡邑铺的后人,还对不起被常化祸害的人们,只有以死谢罪,叫青书好自为之。

张青书对父亲的死悲痛欲绝,一直闭门不出。可她对常化还抱有一丝希望,想用自己的真情感动常化,托人给常化捎去一封信。信中,她尽叙自己的思念之情,还提到了当初借剑之约。

三个月后,常化带着一班人马来到了鸡邑铺。他可不是来还剑的,而是来娶青书为妻的,他要娶青书做他的第十二个老婆。原来他在永昌已娶了十一个女人为妻,可每一个女人都看着不如意,见到了青书的信,才想起鸡邑铺还有一个美女张青书,就马不停蹄赶来。青书见他已变成了这个样子,当时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常化这两年哪受过这样的气,正想发作,见青书还是和当年一样年轻貌美,便强忍怒火,说:“念在你曾有恩于我的分上,这次不跟你计较,权当报恩了,可你若不答应嫁给我,定叫这鸡邑铺变成无人村。”

张青书这才后悔没听父亲的话,这金鸡剑一出山,真是没人能制。也怪自己当初看错了人,被他的英俊外表所蒙蔽,把这小人当作了君子。她进戴枷寺大哭了一场,可光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得想办法治这常化。思来想去,她想起父亲说过,毁了戴枷寺就破了金鸡剑,为了不让更多的人受害,只有毁寺了。她打定主意,就答应常化,说要等几天选个好日子成亲。常化认为反正她也跑不掉,也就同意了。

到了成亲这一天,张青书说,要独自一人到戴枷寺去拜拜父亲的亡灵,其他人不能跟来,常化也不疑心,随她去了。他们在外等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青书出来,上前敲门,才发现门被青书从里面锁死了,寺里已是浓烟滚滚,戴枷寺着火了。常化赶紧砍破寺门,只见张青书已吊死在金鸡树上了。

常化恼羞成怒,利用金鸡剑招来四方豺狼虎豹、毒蛇猛兽,要把鸡邑铺踏平。只见成千上万的豺狼虎豹、毒蛇猛兽聚集鸡邑铺,一时间哀嚎遍野,男女老幼几百人葬送于虎牙狼口,真是惨不忍睹。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戴枷寺倒了,随着戴枷寺倒塌,被常化招来的各种猛兽好像突然醒悟似的,一下子就散了。

常化见金鸡剑失效,连忙带人溜回永昌。他回到永昌,附近的人听说他手中的剑失去了法力,成千上万的人冲到他家,要找他算账,他吓得躲在了床下,但还是被人们拉出来乱棍打死,尸体又被拖到山上喂了豺狼。常化驱兽害人无数,到头来,自己也进了野兽的口。

可怜鸡邑铺百多户人家,四五百口人,只剩下二三十人。可叹张青书以貌取人,一失足成千古恨,连累了全村。这次变故以后,村子一下子衰败下来,驿站也被搬迁到了五里外的平坡铺。鸡邑铺逐渐冷清了,只在老人们的口中才偶尔热闹一回。

自从戴枷寺被毁以后,这博南道成了豺狼成群、虎豹出没的地方,商贾们失去了金鸡树的保护,被野兽伤害的人不计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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