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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阳光明

张大亮睁开眼。两手伸出被窝,直直地挺个懒腰,侧身在枕头下摸出烟和打火机,抖出一颗,用嘴叼住。点燃猛吸一口吐出。又连吸几口,向上缓缓吐,半空显个烟圈升腾着,一会儿破的不成样子。不罢休,非吐个完整的。就吐得满屋子烟气腾腾,像扔了一个烟雾弹

    老婆下夜班,推门就呛得直憋气,不住声地咳嗽。急赤白脸地嚷:瞧瞧!天底下有你这号男人吗,整天死在家里,弄得屋里像个猪窝!大宽烦气,随手用遥控器打开电视。枯燥无味的肥皂剧,张大亮心里更来气,就骂编导;没眼的牵着盲人过街——瞎扯,脱离实际。也不看看满大街多少下岗的。老婆边收拾屋子边唠叨,每样东西都弄出响动来,“呯、乓”地响。

    张大亮就穿上衣服,走出门去。外面阳光很亮,有些刺眼。深秋了,太阳不是很晒,暖暖的。张大亮长出了口气,心里感觉轻松了些。

不觉到了工厂附近。前面不远就是“比家美”小饭店。上班时,常和小顺来这里吃饭。小店饭菜实惠,尤其炒“酸辣土豆丝”最对味。记得,那次喝“散伙酒”,小顺喝高了。大着舌头招呼;再、再来一盘酸辣土豆丝,记着,少放土豆丝。说的服务员捂着嘴笑。

    先生您几位?里边请!张大亮一愣。小饭店门口,服务员正热情地往里让他。想了想,就掏出手机,边按键,边对服务员伸出两个手指头。电话接通了,传来小顺的声音,夹杂着噪音,不时地还有汽车的鸣笛声。张大亮知道小顺正在大街上跑“脚”。就点燃一颗烟,在小饭店门口等。

    两人同龄,都是四十岁。只是张大亮比小顺早上一年班。小屯为人很圆滑,见面就管大张大亮叫师傅,很亲热的样子。后来大张大亮当工段长,小顺更是一口一个“头儿”地叫。笑嘻嘻地说,头儿,论起来,你的官真不算小,从公司算,经理、车间主任、到你是三级干部。从外面算,国务院、省委、市委、公司、车间、到你是六级干部。一个县长才七品官啊。张大亮笑着油棉丝迎面扔过去,说,闭上你的鸟嘴。

    公司不景气了,慢慢地活儿少了。张大亮属年龄不轻,技术不精,归了下岗行列。想不通,就去找主任。

进了办公室门,毫无顾忌地翻抽屉找烟。主任把打火机扔给大宽,很亲热的让座、倒水。不等张大亮开口,先叹气:唉!好好的厂子到了这步天地。啧!啧!也没法,大势所趋嘛。大张大亮一口烟呛了嗓子,说不出话来。  主任接着说,当初留段长,考虑过你,就是学历嘛,软点。大张大亮低了头抽烟,想说的话便憋在肚子里。看过电影《列宁在十月》吧?主任问。张大亮抬起头,吐出一口浓烟,愣愣地望着主任,粮食会有的,面包会有的。亲爱的同志。主任拍着大宽肩膀,凑趣地说。说完,呵呵地笑,将他送出门。

    “嘀”一声喇叭响,张大亮一惊,醒过神儿来。本能地向一旁躲,响声停在身后。转身看,是小顺开辆“帕萨特”来了。张大亮有些意外,扔掉烟头,打趣道:呦!仨轱辘的‘奔驰’,啥时候奔出四条腿来了?小顺嘭的锁上车门,哈哈笑着说,刚买两天,新鲜劲还没过呐。话中透着一丝得意。两人说笑着走进小店。

    照例,上了“酸辣土豆丝”“油炸花生米”什么的。二两一瓶的“二锅头”一人一瓶。喝了几口酒,小顺问:师傅,今天怎么想起到这里喝酒?大张大亮说,在家呆着心烦,再说,咱俩也有段时间没见,想你了,一块坐会儿。两人瓶子碰了一下,同时喝了一口。小顺说,我开着车呢,得少喝点了。大张大亮点点头。小顺问,座家还没当够?不想找点事干。

    张大亮喝口酒,捡一粒花生米扔嘴里,很响地嚼,说,没劲!呆腻了。上班时,总是睡不醒,现在可好,睡觉成了负担。随后放低声音:两口子那点事,也没心思干,老婆说我应付差事。整天不给好脸看。那脸阴的,能滴下水来。

    小顺嘻嘻地笑:当初,我说什么来着,你总放不下架子,怕这怕那。上班时你管着百十号人,现在恐怕连老婆都不听你的吧?张大亮哼哼叽叽地,只顾喝酒。小顺接着说,喝散伙酒时,我说,早晚开上四轱辘。你还笑话我。这不,跑了一年多,也算鸟枪换炮了

    张大亮一口酒喝急了,脸涨得通红。吞吞吐吐地说,小顺,你、你原来那样的车……多少钱?我想……。小顺会意的笑了,放下酒瓶,探过身说,也想操练操练?没问题,买车的事,包在咱身上。扭过头冲服务员喊:再来一盘酸辣土豆丝,记着,少放辣椒!

    张大亮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不由地笑了。说,来,咱哥俩干了这瓶二锅头!两个瓶子很响地碰在一起,这酒,劲很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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