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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梅馥浩荡的爱

  1966年9月2日深夜,朱梅馥给傅雷准备好温水,看他服了毒药,待他气息微弱后,将他摆正在沙发——保留死的尊严,撕下床单,自己上吊自杀。

  辗转的爱情仍有“外遇”

  父亲早逝,守寡的母亲严格得近于苛刻,在几近暴力的家庭空气下长大的傅雷早熟而暴烈。19岁那年,他爱上了14岁的表妹朱梅馥。第二年,在姑母主持下,两人订婚。这年冬季傅雷出国留学。腼腆少年的激情被浪漫的法国女孩玛德琳点燃。傅雷欲与朱梅馥解除婚约,幸亏好友刘海粟扣信不发。当傅雷得知玛德琳另有男友时,几欲疯狂,要握枪自杀。

  1932年,傅雷回国,正当妙龄的朱梅馥重新唤起他炽烈的爱情,他立即迎娶了小表妹。

  朱梅馥对傅雷的爱,是怜惜与崇拜。她亲见傅雷在寡母那近于暴力的重磅式期望下的残缺童年,她原谅他所有的暴戾与乖张,她珍重他的才华,视他为宗教。

  傅雷的坏脾气和他的才华一样闻名,一样令人“闻风丧胆”。在同一封信中,朱梅馥不着痕迹地提到了傅雷暴风骤雨的个性:“婚后因为他脾气急躁,大大小小的折磨总难免”。傅雷打傅聪,在他脸上留下了伤疤,朱梅馥不愿责备丈夫,又心疼儿子,内心备受煎熬。

  考验她的,还有傅雷那些“横溢的情感”。在傅家,傅雷的每次爱恋都是公开的,他不避讳。1936年,傅雷考查洛阳龙门石窟,与一名叫黄鹂的女子结下一段尘缘。三年后,傅雷再次陷入爱情狂飙,爱上了上海美专一学生的妹妹陈家鎏,一位堪称绝色的女高音歌唱家,傅雷视其为“女神”。

  隐忍傅雷与“女神”相伴

  朱梅馥从丈夫放光的眼睛里明白了一切。当傅雷半夜仍逗留书房在信笺上喷薄激情时,朱梅馥为两个儿子掖被,月华如水,泪水冰凉地爬满一脸。心里插了刺,她生生拔去。第二天,她从容款接情故,微笑开门,引领到书房,捧上香茗,制止孩子好奇的打探,让两人自由地交换情书,每天见面还写情书——他把他的激情寄蕴在钢琴声中,而将所有爱情的诗行,一笔一画勾勒在信纸上。

  陈家鎏到云南,傅雷追过去。没有她,他成了空心人,他的翻译资料束之高阁。朱梅馥打电话给陈家鎏:“你快来吧,你来了,他才能写下去。”电话,一定是背着傅雷打的吧。陈家鎏来了,坐在他身旁。他果真安心地写下去了。

  傅雷有过放弃妻子的念头,但陈家鎏无法面对朱梅馥纯净的目光。她远走香港,一生未嫁。

  20多年后,朱梅馥在给傅聪的信中谈及此事,她当年也痛苦不堪,做过放弃的打算,为了两个儿子,“隐忍不发”。但她并不抱怨丈夫,却为他的点滴好处欢欣不已:“我们感情还是那么融洽那么牢固,现在年龄大了,火气也退了,对我更体贴了,更爱护我了。我虽不智,天性懦弱,可是靠了我的耐性,对他无形中有些帮助,这是我可以骄傲的,可以安慰的。我们现在真是终身伴侣,缺一不可的。”

  在儿子及诸亲友眼里,朱梅馥“像菩萨”,傅敏说母亲“非常善良,非常浩荡,也能忍”,“浩荡”一词真好。浩浩荡荡横无际涯的爱,无论傅雷如何在情感世界里乘风破浪,家庭之舟也稳稳航行。普通的字眼不适合朱梅馥这样的女性,非得另挑更深沉,更具人性,更逼近人格的字眼,才能接近她沉潜谦卑,光芒四射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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