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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匾

  1。两户争匾

  雍正皇帝登基后,下令在民间征集“孝仁义贞”者,作为百姓行为的典范,皇帝将亲自题牌匾,以作嘉奖。

  这道旨意让清平镇人不安分起来,当地有两家大户:东城的刘家、西城的骆家刘家有位七十多岁的祖母,24岁起守寡至今未嫁,她守候着夫家家业、子孙,当为女子“贞节”的典范。如果刘婆婆能得到皇帝的题匾,将是刘门一族几世人的荣耀。

  刘家儿孙一心想为刘婆婆争到贞节牌匾,刘婆婆长子刘来喜对此事最为上心。可是因为竞争的人太多,朝廷只给清平镇一个“贞节牌匾”的名额。

  其他小家小户没有能力和刘家争,只有西城的骆家势力财力与刘家不相上下,他家有位少奶奶叫赵如珍,三年前冲喜嫁过门来,可惜新婚第三天,她那体弱多病的丈夫骆大勇就蹬了腿,如珍悲恸欲绝,当即撞墙欲寻短见,幸好被救了下来,伤痕在额头留下一个月牙形。

  此事在清平镇非常轰动,这样刚烈贞洁、一心殉夫的女子,当然有资格争得“贞节牌匾”。骆家人也在上下打点着此事。

  当地官员将刘婆婆、赵如珍的事例添油加醋一番报了上去,没多久,朝廷派下“验风”官员来查验。深夜,刘来喜带着金银来到验风官员下榻的驿馆,准备行贿于他。刚到门口,就看到骆家的人耷拉着脑袋、提着礼盒出来,他赶紧藏到石狮子后面。原来骆家先行一步,但看此情形,礼没送出去。

  两名官员将骆家人送出门来,客套几句,骆家人驾上马车而去。

  门口的两人边目送边说:“难道大人真的不为金帛所动么?”一位年长些的说:“皇上新近登基抓贪腐最严,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九品城官,杀了上千了,大人在这节骨眼上还敢收礼吗?”

  年轻的说:“不知骆家刘家两位候选人,哪个能中选?”刘来喜赶紧竖起了耳朵。

  “守寡四十年太平常了,民间守上六十七十年的都有,守四十年寡算什么?倒是那赵如珍,年轻轻的就想到殉夫,可圈可点。”

  两人边说边进了屋,刘来喜心全凉了,听他们这口气,自己的母亲胜算不大啊。

  此时,那两人进到院子里,飘出来几句含混不清的话,让刘来喜灵机一动。他们说:“赵如珍这么年轻,能守得了一时,难保能守一世,若她与男人有私,就再与贞节牌匾无缘了……”

  2。林中劫案

  刘来喜回来时夜入三更,母亲房内传来轻微的木鱼声,她还没有睡,她边敲木鱼边轻轻叹息。

  刘来喜记得小时候,寡居的母亲曾与一位乡绅私相授受,如不是家族压力,自己只怕早有了后爹,压根甭想靠母亲的“贞节牌匾”博得荣耀。母亲守寡并非心甘情愿,幸好她年轻时的那段丑事知道的人甚少,不然让骆家人到处宣扬出去,自家的胜算更小了。

  母亲还在等刘来喜的消息,听他说了一番后,她沉吟道:“老身守了这么多年,岂能败给一个小姑娘。”

  刘来喜说:“如要她破了贞节找个年轻帅气的少年便成,但听说她这人谨慎拘谨,且被骆家人看管得很严,怎么能抓住她的把柄才好?”

  刘婆婆转着佛珠,眼珠一转:“你看刘安如何?”

  刘安是刘家收养的孤儿,一表人才、温文尔雅,25岁未娶,是刘婆婆的心腹,若让他色诱赵如珍,没准能成,谁叫他天生一副讨女人喜欢的模样。

  现在的问题是赵如珍成天被关在深宅大院里,怎么让她出来?刘来喜想办法买通赵家的亲戚,报了个母亲急病,将赵如珍诓了出来。为确保此关键时期不出意外,骆家派了十个壮丁跟在她后面。

  这天天气闷热,赵如珍一行人走到荒无人烟的树林,都累得走不动了,旁边有个小茶铺,他们就停下来打尖喝茶。突然,壮丁们头晕眼花、两腿发软,一个个栽倒在地动弹不得。

  赵如珍此时被关在轿子里,自从夫君死后,她极少抛头露面见人了。轿帘被人一把挑开,一个英俊的男人脸庞伸了进来,对她色眯眯地似笑非笑。

  赵如珍心一颤,一股热流从脑门冲向腹部,鬼使神差地软倒在男人的怀抱里。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安,他受刘来喜和刘婆婆的指使,当了一回“采花贼”。

  久未品尝男人滋味的赵如珍如沐春风、面带娇羞,毫无被人强暴的恐慌,倒是刘安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就在两人衣裳不整一片狼藉时,轿子门被人再次挑开。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3。自投罗网

  贞洁牌匾候选人赵如珍居然光天化日下与男子野合,此事一经传出清平镇震惊了。

  赵如珍藏在娘家不敢再露面,气急败坏的骆家人定要找到那采花贼。

  赵如珍如泣如诉:“那日,我明明看到是夫君骆大勇,怎会变成了采花贼?奴家冤枉啊。”那定是被人下了迷药,不然那十个壮丁怎会不省人事。这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这天,骆家人截到赵如珍的一封信,上书:那日树林小别,朝思暮想不得终日,今日可否悦来客栈小聚?天字3号房。

  那个采花贼他贼心不死啊。骆家人冲到悦来客栈天字3号房,那人正是刘安。骆家人恨极了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是他让骆家的好前程好名声一败涂地。

  有人认出了刘安:“这不是刘婆婆身边的男仆吗?”

  刘安是刘来喜家的人,这事定是个圈套,不光是“采花”这么简单。刘安被抓进了官衙。

  得知刘安被抓,刘来喜急得直跳脚,他对母亲说:“你说刘安这个傻鸟,他设计引诱赵如珍败了她的名声就是了,干吗还要自投罗网和她幽会呢?”

  刘婆婆说:“赵如珍与他一个青春貌美、一个血气方刚,情爱乃人之本性,刘安不是随便的孩子,怎能这么就扯得干净?”她眼望前方,忍不住眼中含泪,想起许多前尘往事来。

  再说官衙里刘安被押到堂前,县令一拍惊堂木,追问刘安谁是他幕后指使,刘安说:“我没有幕后指使,我就是垂涎赵小姐的美貌。”

  县令责令重打刘安二十大板再说。衙役刚要把刘安拎起来,他突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定是被吓晕的,这种阵势县衙的人见多了。却不料,刘安很快睁开眼,眼神混沌四下观望:“我的夫人如珍在哪里?我是大勇啊,我思念家人,阴魂终不得散……”

  4。借尸还魂

  刘安被骆大勇借尸还魂了!此事连验风的朝廷官员都惊动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如珍也哭着说:“那日小树林,我明明看到的是大勇啊。”刘安“醒”来后,坚称自己就是“骆大勇”,他因放不下家人,阴魂一直未有散去。事情是真是假,当然骆家人最清楚,因为他们和骆大勇最熟悉。

  真真假假,这事交给骆家人去辨别。骆家的太婆太公、父母双亲被召至近前,一一询问刘安的“大勇生前事”。

  “审判”扑朔迷离,骆家人得出的结论是:刘安确系骆大勇借尸还魂,与赵如珍苟合的不是刘家仆人刘安,而是骆家长孙骆大勇。

  骆家老夫人抱着刘安痛哭:“儿啊,你想死为娘了,你终于回来了,却变成这副模样。”

  “我想与如珍再次成亲,如何?”刘安说。

  骆家人迟疑不定,但事已至此,只能答应。

  十日后,刘安以“骆大勇”的名义与赵如珍圆房了,至于赵如珍“失贞野合”之丑闻不攻自破,变成了与自家夫君生死重逢的美谈。骆家人一口咬定:刘安确系骆大勇还魂不假。但是,他们似乎并不喜欢这个换了面孔、死而复生的儿子,把他扔到外面不管不问,由他与赵如珍自生自灭。

  这件事的突然转变,让刘来喜一惊一乍,他想不通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刘安怎么变成了骆大勇?而精明的骆家人还全体被骗。

  还是刘婆婆点开了玄机,她说:“刘安当然不是骆大勇,他若想与赵如珍正大光明长相厮守,只有走这条路。骆家为了自己的脸面,只能帮着圆谎了,失去贞洁牌匾和一个有名无实的媳妇,总比失去骆家整个脸面要好。”

  刘来喜拍手称快,连称母亲好主意。他哪知道,赵如珍与刘安早在她成亲前就郎有情妾有意,当时她被逼抬进指腹为婚的骆大勇新房内,体弱多病的新郎新婚第三天就一命呜呼,当时赵如珍撞墙受伤,并不是要殉夫,而是她被婆婆辱骂她克夫是扫把星,感叹命薄如纸的赵如珍才想一死了之。

  为了守贞,赵如珍被逼不得再嫁,如今为了争皇帝御赐“贞节牌匾”,骆刘两家相互恶斗,却几经辗转,成全了她和刘安的好事。当然这件事前前后后,全靠刘婆婆的苦心安排,她目的有两个:成全刘安、夺得牌匾。一心想靠母亲的贞操博来家族荣耀的刘来喜被蒙在鼓里。

  骆家吃了哑巴亏,只有自认倒霉,清平镇的“贞节牌匾”自然落到了刘婆婆家里。牌匾送到这天,清平镇吹吹打打、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刘婆婆被抬上八抬大轿,鸣锣开道,被人像神一样供着游街,她坐在高处,看到人群中赵如珍与刘安手携手、小蚂蚁般混在人群中,不由感叹:自己虽然得到了至高的荣誉,可终究还是清苦寂寞一生,不如如珍那般真真切切的幸福。她在万人欢呼中,流下了两行酸涩的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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