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后藏乌酉地方,有个头人叫康嘎德瓦。他在外面当宗本,到处寻欢作乐;把妻子桑姆珠玛丢在家里,常年不闻不问。桑姆珠玛十分痛苦,暗暗爱上了庄园里的马夫次旦。
有一天,次旦正在井边饮马,桑姆珠玛走来抓住打水的绳子,想跟他开开玩笑。次旦心里发急,唱道:
阿佳桑姆珠玛啦,
请你让开点,让开点!
我不是老爷少爷,而是放马的奴隶,
马不是一匹两匹,而是三千六百匹。
桑姆珠玛赶紧放下桶绳,唱道:
哥哥马夫次旦呵,
请你别生气,别生气!
我不要什么老爷少爷,
我想和你在一起。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正赶上康嘎德瓦头人回来了。他听见桑姆珠玛唱的歌,不问青红皂白地对次旦说:“坏小子,老爷我不在的时候,你竟敢调戏我的老婆。看在你哥哥是我的管家,弟弟是我的森本份上,给你三天时间回家,有什么话说一说,有什么事办一办。今天一天,明天两天,后天早晨太阳出山的时,你到庄园里来见我。
次旦感到非常委屈,但是跟老爷是讲不清楚的,哪怕你有一千张嘴巴。他回到家里,跟阿妈一起呆了两天,低着脑袋想了两天,抽着鼻烟闷了两天。到第三天启明星升起的时候,次旦便早早地起来,梳洗得干干净净,从房里对阿妈唱道:
阿妈呵阿妈,
请给我的马饮点水吧,
这辈子我不会再麻烦您啦!
阿妈呵阿妈,
请给我的马喂点料吧,
这辈子我不会再麻烦您啦!
听了他的歌,阿妈心里非常纳闷;她知道儿子脾气倔,也不想多问,便替他饮过马,喂过料。次旦来到院子里,又对阿妈唱道:
阿妈呀阿妈,
请把我过节的衣服拿出来吧,
过去我没穿过,今天我要穿哪!
阿妈呀阿妈,
请把我订婚的戒指拿出来吧,
过去我没戴过,今天我要戴啊!
次旦把过节的衣服、订婚的戒指,一样一样地装在马褡子里,准备上马动身。谁知他的马在地上打滚,怎么也不肯起来。次旦拍拍马背,唱:
好马罗林交交呵,
别睡,清起来吧,
要不,就赶不上好时辰啦!
马儿从地上爬起来,次旦骑了上去。马还不停地刨着蹄子,眼泪象下雨一样掉落。次旦摸着马鬃,唱道;
好马罗林交交‘可,
别哭,请高兴吧,
要不,我的心更难过啦!
这时候,阿妈实在憋不住啦,一把抱住次旦的腿,流着眼泪问:
次旦呀次旦,
你是不是偷了东西?
你是不是说了假话?
有事不跟阿妈说跟谁说呀?
有话不跟阿妈讲跟谁讲呀?
次旦拿着阿妈的手,在自己的额头上碰了三次,痛心地回答道:
阿妈呀阿妈,
你儿子没有偷过东面,
你儿子没有说过假话;
只是阿佳桑姆珠玛,
对我唱了一支歌呀!
阿妈一听,吓得昏倒在地,好久好久没有苏醒过来。
当太阳从雪山升起的时候,次旦骑马来到头人的庄园,老爷康嘎德瓦正在打麦场上等着他,周围四邻的百姓也被叫来围观。康嘎德瓦威风十足地坐在垫子上,命令次旦当管家的哥哥和当随从的弟弟,动手把次旦杀死。
次旦已经预料到有这一天,”呵呵“地笑了。他打开马褡子,拿出过节穿的衣服,唱道:
这件獭皮边的藏袍,
送给同胞的哥哥你;
这条新氇氆的裤子,
留给至亲的弟弟穿.
麻烦你俩来杀我,
这算一点手续钱。
这顶金花的帽子,
送给同胞的哥哥你;
这双绣花的藏靴,
留给至亲的弟弟穿。
麻烦你俩来动手,
这算一点报酬钱。
说完,次旦又从马褡子里,拿出一把短刀,一个戒指,唱道:
这柄锋利的短刀,
送给老爷做自刎刀,
这支宝石的戒指,
送给桑姆珠玛做订婚戒。
感谢老爷安排的好,
次旦我没话再说啦!
次旦的歌刚唱完,康嘎德瓦头人就叫次旦的哥哥和弟弟,动手把他杀死了;血流在庄园前边,尸体丢在雅鲁藏布江里。老百姓都说:”马夫次旦,死的冤啦!“
次旦死后,他的灵魂变成了一只小鸟,整天围着庄园飞。有一天,康嘎德瓦老爷正骑马过桥,小鸟从桥下窜出来,惊得他的马胡蹦乱跳。老爷从马上摔下来,腰间别着次旦的短刀,正正插进他的胸膛,把他刺死了。
再说桑姆珠玛知道次旦被杀,又是着急,又是怕,吓的得了一场重病,躺在垫子上起不来。忽然看见一只小鸟,飞落在窗外的树枝上,唱道:
吉呵!吉呵!
我是次旦变的鸟儿,吉呵,
老爷刚死在桥上了,吉呵,
阿佳你在想什么呀?吉呵。
桑姆珠玛一听,疾病好了一大半,伸出两手咱道:
小鸟呵小鸟!
你若真是马夫次旦,小鸟,
请落在我肩膀上面,小鸟,
请落在我膝盖上面,小鸟。
小鸟果然很通人性,一飞飞到桑姆珠玛的肩膀上面,再飞到她的膝盖上面,桑姆珠玛双手捧住小鸟,用脸蛋轻轻地抚摸它。这时,小鸟儿又唱了:
吉呵、吉呵,
你要是真心爱我,吉呵,
请把我装在箱子里,吉呵,
正月十五晚上见,吉呵。
桑姆珠玛按照它的吩咐做了,到正月十五晚上,一轮圆月从雪山升起的时候,她打开箱子一看,马夫次旦正从箱子里笑呵呵地出来,比过去更壮实、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