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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淦聘差

  明嘉靖年间的一天,安福县街头刘府张贴告示:高薪招聘有铁腿功的师傅。刚从武功山学艺归来奔丧的罗淦,因给父亲办丧事花完了仅有的几两银子,还欠了财主一笔债,若到期还不清,妹子就要给财主抵债,于是便大胆前去应聘。 出来迎接他的刘昌笑容满面,细声细语地说:“高手来访,能否一试身手,给小生开开眼?”罗淦爽快地说:“好呀,那就在这庭院操演几下吧。”说时迟,那时快,手起腿飞,风旋灰腾,刘昌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待罗淦收住手脚,刘昌说:“壮士,三天后,请再来比个高低吧。” 三天过后,罗淦又来到刘昌家院,那里早已聚集了十几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刘昌也不多话,先是带他们来到后院,面对一扇关闭的厚重院门,说:“你们按顺序来,一个个上,看谁能一脚踹开那院门。”话毕,按序开始踹门。一个一脚没动,两个两脚没动,三个三脚没动……罗淦在后头暗暗发笑:还真有人企图滥芋充数,上刘府混饭吃。等第一轮比赛结束,只有三个人把那铁门踹开,其中便有罗淦。 刘府只聘一个高手,于是选拔进入残酷的下一轮。刘昌把三人带到后山一片樟树林,那儿有着三尺见围粗的樟树。刘昌也没有闲话,只是吩咐:“你们轮着上,谁的脚功好,樟树说了算。”铁板打钉硬对硬,三人都知是决定成败的时候到了。第一个猛冲上去,三脚完后,樟树一动不动;第二个上去,凝神屏气,闭目深思,气沉丹田,运足气力三脚猛踹,只掉下一大片树叶;罗淦第三个上,只听到他大喝一声,如猛虎出山、晴天霹雳,只一脚,便把那樟树踹得哗啦一声断裂而倒。 罗淦很是得意,不用说,这差事非他莫属。然而,出乎意料,最后刘昌选中的却是第二名。罗淦很是憋气,当面质问:“刘先生,对方的脚功没我好,你为何偏偏挑他?”刘昌坦言:“后生,老实告诉你,表面看,他的脚功的确在你之下,可他有内功;你如不服气,你能踹一脚,只掉树叶不断树干吗?”罗淦冷笑,说:“这有何难?”说毕,飞起一脚,然而,树叶没掉,树干却又断裂倒地。刘昌说:“后生,再练练吧,只要你的功夫到家了,我还会重用你的。我这里是只缺人才不缺岗,皇恩浩荡,你们遇上了好年代,英雄大有用武之地。明年再来,好吗?”

  不怨天不怨地,只怨自己功夫没到家。罗淦躬身抱手,转身又上了高高的武功山。 经老师傅点拨,四季下来,罗淦腿功又有了长进。 眨眼工夫又一年,他又来到刘昌门前揭下了告示。刘昌也不食言,果真还在广招腿功高手。 这年,刘昌在比武时,奇怪地要求应聘者必须穿上三寸厚的鞋靴比试。罗淦家穷,从没有见过、更没有穿过这样的厚靴,所以,尽管他腿功有了长进,但不能适应穿厚靴踢腿,穿上人就晃悠,这样,三下五除二,三轮下来,他又被淘汰。 愿赌服输,罗淦也没什么好说。刘昌则小心安抚道:“后生,不要着急,明年再来,真金不怕火炼,你这样的好功夫,还怕没人抬轿子来请吗?要不,我介绍你去朱王府里当差?”罗淦说:“我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别处银子再多我也不去。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在江湖上行走,名声第一。这不是我个人的脸面,更关系到武功山的声誉。” 罗淦边走边抹泪,别人哪知晓,当年,罗妹因他比武失手,不能赚足银子还债,被债主抢去当了丫头。想到这,罗淦心如刀割,当即决定,穿厚靴苦练,明年再来。 春来秋往又一年。这日,罗淦再次来到刘昌门前。 然而,罗卫万没想到,这年,刘昌招人的比赛规则竟换成了赤脚!这届前来参赛的高手们一时傻了眼,赤脚踹门、踢树,脚趾、脚骨都有断裂的可能,但为了银子,众人还是咬牙冒险一搏。罗淦则暗喜,因他自小上武功山练功开始,师傅就一直令他赤脚练腿功,先踢泥块、沙包,再踢土砖、竹竿,然后踢门板、树干……歪打正着,罗淦早练就一双铁脚板。比武开始,别人一个个都痛得嘴巴直歪,有些还断了脚趾,有些见状索性退出比赛。最后罗淦上场,光着脚丫子,众人一瞧都惊呆了。原来,他那一双铁脚板五趾一样粗平,就像一把平整的铁铲,一脚踢去,那樟树叶纷纷落下,撒了一地。刘昌鼓掌叫好:“此乃铁脚,天下第一脚也!佩服佩服。” 自然,这年,罗淦正式应聘上任,俸禄也比前几任要多得多。终于有钱把妹妹赎出苦海,罗淦高兴得一夜没睡。一月后,罗淦领了银子动身回武功县老家,一心要把水深火热中的妹妹接回家。

  罗妹叫雪梅。这日,见是哥哥来接,很是惊讶:“哥哥,你哪来银子赎我?”罗淦只说:“妹子,哥哥在县衙当差,有钱了,这两年让你吃苦了,哥哥没关照好你。回家吧,以后再不会受人欺负。”两年来的辛酸一时涌上心头,雪梅抱着哥哥大哭不止。 罗淦将妹妹接回了家,妹妹又替哥哥操心起来,四处张罗打听,想给哥哥成个家。然而,众家女子一听说是罗淦娶亲,一个个都一口拒绝。雪梅觉得这事很是蹊跷。 一日,罗淦正在衙门当班,雪梅找来说:“哥,你这差事别做了,跟我回家事农吧,哪怕讨饭我们也不赚这几个缺德钱。”罗淦听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妹子,你这是为何?” “你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你当的什么差?” “仓斗级(仓库的出纳)呀。” “这就没错。你的坏名声都传到老家了。县太爷收百姓税谷时,叫你朝每只斛都踢一脚,你知道么,一脚下去,辛辛苦苦一年的农民该多交多少税?” “淋尖踢斛,这可是当今朝廷规矩,踢斛掉下的稻谷,都是损耗数。” “你踢一脚,一斛多收一斗,百姓多交五分之一赋税,名义上是损耗数,实则进了贪官腰包。” 罗淦听完惊诧万分。什么“仓斗级”,原来是贪官们的帮凶,难怪逆来顺受的百姓对他恨之入骨!消息传到他老家武功县,四邻的女子都躲避三舍,醒悟过来的罗淦这时很是后悔。 为查清真相,罗淦找到刘昌,厉声问道:“你每年替县衙招收有腿功的武士,到底是为何?不老实,我踢断你的肋骨。” 刘昌见罗淦一脸怒气,怕他动手伤身,只得老实说:“就是做仓斗级呀。” “头一年你要招踢树掉叶的,第二年又要厚靴踢树,第三年又要赤脚踢树,这是为何?” “头一年县衙要有内功的后生,一脚重重踹过去,不但斛上面的稻谷会掉落下来,而且斛内也会低一层,这样,百姓又得多加稻谷把斛垫平。第二年又要穿厚靴踢斛的后生,是因为县官们研究发现,穿厚厚的官靴踢斛,仓斗级们敢用劲,一天踹多少次也不伤脚,这样更能多踢些稻谷下来。第三年改要光脚踢斛的后生,那是皇上派清官海瑞来了,他为防淋尖踢斛害民,朝廷的老规矩又改不了,所以他只能明令仓斗级赤脚踢斛,踢斛伤趾,仓斗级们便不敢使劲了。壮士,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县衙官吏们鬼点子多哩。”

  罗淦恍然大悟,只怪自己从小上武功山学艺,不知黑暗官场的弯弯绕,才一时走错了路。 明白真相后,罗淦立马辞职,跟着妹子回了武功县老家,靠种地打柴度日。虽然日子苦一点,但乡亲们知道罗淦一身正气,三月后,便有女子上门攀亲。 次年,罗淦在故乡开了家武馆,教授四邻后生。天下第一铁脚的真功,得以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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