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典型的北漂,与人在大兴一个商住两用的小区合租了一套小三居。租住的房子是新的,在11楼,一个月两千多,价格不低,里里外外也很干净。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房子临街,每天都是在嗡嗡的汽车声中入睡,在嗡嗡的汽车声中醒来。开始住了两个月还相安无事,事情就出在第三个月。
半夜,我和同租的伙伴睡得正香,忽然头顶传来一阵阵放电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晰。伙伴睡觉比较轻,打了个机灵醒过来,东看西看,确定我们房间的电脑已经关好了,然后看了看楼上,叹了口气。我看了看时间,正是午夜12点。
在外面租房住总有这样那样的不愉快,我们也没有深究,继续使劲睡。但电影的声音太大了,睡着都能被吵醒,更不要说入睡了。
同伴忍无可忍,穿着睡衣爬起来,去敲隔壁合租房间的门,隔壁住了个单身女孩,每天下班回来都半夜11点,长期习惯熬夜。然而,她却急口否认在看电影,据说她也被这莫名其妙的电影声吵得睡不着。
就这样,我们在烦躁与莫名其妙中,听着电影的音乐和对话声,掐着手指数着时间。直到凌晨三点多,落幕的声音想起,电影结束了,世界一下子安静了,我们也草草地睡了一会儿。
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然而这只是个开始。在以后的时间里,几乎每个星期的这一天半夜,都会响起放电影的声音,这声音就像一个小虫子,使劲往人耳朵里钻。晚上睡不好,白天没精神,我的工作效率低了很多。
终于有一天,我们忍受不了了,有天晚上在声音响到两点多后,我披衣起床,半夜不好敲门,就把左邻右舍的门挨个听了一遍,但每家都很安静,人们都在睡梦中,没有一丝异样。我断定这声音一定是楼上传过来的,于是穿着睡衣乘电梯上楼,到了我家正楼上的房间。当看到房门后,我失望了,这房子似乎很久没有人住,门把手上落满了灰尘,连门和地面的缝里都是尘土。为怕打扰到别人,我迟疑了一会,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门里死一样的寂静。我心下很奇怪,这么大的声音,怎么到了楼道里,就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呢?难道这栋楼的门隔音效果都这么好吗?
同一时间,合租伙伴下楼站在楼下向上观察,据他说,哪个房间开着灯或者有亮光,就一定是哪个房间在半夜看电影。然而,除了我们这间屋子,整栋楼二十三层,没有一个房间在午夜两点有亮光发散出来。
这件诡异的事情,让我们琢磨了很久。
有一天,和门口保安闲聊的时候,我们把这件事情讲给他听。保安听了大吃一惊,说:你们楼上那套房子已经空了将近一年了。我们都觉得很诧异,在这寸土寸金的帝都,一套普通两居的租金都在六千多,这么好的一个赚钱机会,竟然还有人把房子空这么久。接着,保安给我们讲了关于这套房子的事。
在几年前,这栋楼刚开始建成时,上市价格只有两万多,一开盘就被人抢购得所剩无几。有这样一对未婚小夫妻,本来已经准备买房子结婚,但手头上的钱怎么也没有凑够。无奈之下,只好先付了首付款,按揭买了房子,剩下点钱勉强还可以结婚用。夫妻俩连借带啃老,凑了点钱,把房子简单装修了一下就住进去了。
大概因为买了房子,还有一堆外债,两口子压力越来越大,恰好在这个时候,女主人又怀孕了。为偿还债务,养活孩子,男主人开始无尽无休地加班,经常半夜12点到家,第二天又早早出门了。渐渐的,两口子的沟通越来越少,甚至一天到晚连面都见不了几次。为了不打扰怀孕老婆休息,两个人分房睡。为了排解压力,男人经常会在半夜回来打开电视,一看就是一晚上。
随着沟通减少和男人对妻子关怀越来越少,感情逐渐淡了,到了后来,两个人有点心情不好、工作不顺利就开始吵架,从开始的小吵到动手。直到有一天,怀孕八个月的妻子拖着行李回了娘家,再也没有回来,这套房子才算清净了。当时这栋楼的入住率还不高,只有零星几户人家,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十几天后,几个偶尔路过这层楼的装修工在楼道里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而且这味道越来越浓。当人们撬开门锁进去的时候,发现男人半躺着死在了沙发上,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变臭了。面前的茶几上,还摆着发霉的鸭脖子、十几个空了的啤酒瓶子,有一个瓶子里还有半瓶酒。他的手里,还死死地攥着电视遥控器,而电视却已经是关闭的,大概临死前,男人感觉身体异常,怕电视长时间开着出危险,硬撑着关闭了;再也许,是他恰好想关了电视去休息;又或者,是因为死人手指蜷缩,恰好按在了关机键上总之,电视如何关闭的,恐怕永远没有人知道了。
后来人们推测,他是因为长期熬夜、酗酒、压力大等不良生活方式造成的心肌梗塞,当时正是半夜,只有他一个人在家,缺乏救助,就这样突然死了。
后来,这套房子又继续空着,但楼上楼下的人会在半夜偶尔听到很大的电影声音,虽然严重影响了人们的睡眠,但很少有人敢推门去看。有时新搬来的人不知道,就上去敲门,但从来没有人应答,再加上这种噪音不是每天都有,事情过去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听完保安的叙述,想想我曾半夜趴在门上听动静,背后不禁冒起一阵凉气。
又过了几个月,陆陆续续的看到装修工人出入,听说这套房子又换了新住户,在重新装修。不知道换了什么样的人住,但从那儿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听到过夜半电影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