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电话号码,不是车牌号,更不是什么彩票的中奖号码,它是我的QQ号码,然而现在,它却像一个阴魂似得缠上我了。
我从网吧里出来已经是子夜了,街上没有什么行人,只有像我一样的那些无所事事的青年游离在酒吧和夜市的门口。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抽着烟,似乎在小声地嘀咕着什么,隐隐约约看到手中的火光闪烁。
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巷子里,说实话我有点后悔,今天是除夕的前夜,本不该出来的,但是一切都晚了。
刚刚在网吧里玩一个叫《英雄联盟》的游戏,这是一种类似于《刀塔》的竞技类杀人游戏,游戏者共分两队,每队各有五位玩家,两队互相厮杀,直到摧毁对方的水晶枢纽为止。在现实社会中,人们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的制约,但是虚拟的世界给了我们自由发泄的平台,在这里杀了人不用偿命,这里我们以杀的人头数最多者为傲,我们尽情地享受着杀人所带来的快感。
这场游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方的队伍里出现了一个挂机的人。他选的是一个勾魂监狱长的角色,名字叫:1194108618,图标依然亮着,这说明他仍然在线,但是他却一动不动像个死尸一样静静地呆在防御塔下。看着双方的人头比差距越来越大,我着急了,我开始咒骂起他来。
我的话语很毒辣,我从他骂到了他的家人,又从他的家人骂到了他,但是他好像没事人一样静静地听着。直到我说了句:你丫的就不是人养的;的时候,他终于回话了,对话框里出现了一行字:你怎么知道?;再后来他就再也没说话了。
游戏很快就结束了,我方惨败。
我一脸愤恨地向其他队友诉说的时候,他们却说了句令我十分诧异的话,他们说队里就没有叫:1194108618的人,再说刚刚选角色的时候也没人选勾魂监狱长,他们只看到我站在那莫名其妙的发了一连串恶毒的话。
我很疑惑,难道他们集体在捉弄我,我打开了多玩盒子寻找到刚刚比赛的记录,但很快就证实了:他们没有说谎,根本就没有叫1194108618的那个人。
我再也没有心情玩游戏了,我登上了QQ号,忽然我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实:刚刚那个人的名字正是我的QQ号码。
好友列表里在线的寥寥无几,黄珊发过来一条信息:在干嘛呢。;这是我三天前加的好友,现实中我们并不认识,我回答说:没事做,上网呢。;她又回了一句:我也没事做;随后她便下线了。
很快就到了12点,我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好友列表发呆。突然,我发现了一个和我的图标一模一样的人他的名字叫勾魂监狱长。我意识到我此前并没有加这个人,而他却突然就出现在我的QQ里,我数了数好友的个数,14个。;我意识到好像突然多了一个,刚刚我看列表的时候还只有13个,我把鼠标移到他的图标上,察看他的基本信息。
姓名:勾魂监狱长;
年龄:114岁;
生日:空白;
国籍:空白;
联系电话:1194108618;
QQ号码:1194108618。
我惊呆了,我意识到这本来就是我的QQ号码,唯一的不同就是网名和年龄。
我很清楚一点,腾讯QQ并不可能存在重号的现象。那么这个人他是谁呢?刚才出现在游戏里的那个人会不会是他?他为什么和我的QQ一模一样?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壮着胆子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是谁?;
过了半天,他没有回答。
我又发了一句:你到底是不是人?;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一句。但是对方却回话了:你刚刚不是都知道了吗?;随后他的图标就黑了下来,他下线了。
从网吧里出来,我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究竟是谁在和我开玩笑呢,自从我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以前的好多朋友都失去了来往。街边的霓虹灯闪着微弱的光,我独自走进了一条黑乎乎的巷子。隐隐的刮了一阵的冷风,我感到脊背微微地发冷。我加快了脚步,巷子里没有行人,很静很静,只能听到我自己走路的声音。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响吓得我打了个冷战,声音是从旁边的公用电话亭里传出来的,可是那里却并没有人。我意识到那铃声很可能是冲我来的,我本能地朝另一个巷子跑去,可是刚跑过去,这边的电话亭里又响了起来,现在我可以肯定那个东西它在找我。我不敢再回头,发疯似得朝家里跑去。
我冲进了楼里,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灯,我讨厌黑夜。站在房间里,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感到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然而,家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我忽然意识到:我得接这个电话,我要问问他到底要干什么,不然他肯定会没完没了。我战战兢兢地走到卧室,拿起了听筒,喂;喂喂;那边没有声音,只有嗞嗞;的电流声从听筒里传出。
挂了电话后我再也睡不着了,打开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报一则新闻:
一名男子因为不满医院的治疗,拿着匕首插了主治大夫七刀,医师立即倒地身亡,随后那名男子又刺伤了一名护士,最后才被警方制服。行凶现场一片混乱,专家正在大腹便便地解说这次事件发生后的警讯,他说:有关单位应该加强对公民的素质教育,以杜绝此类案件的再次发生。
忽然,我从新闻的背景里看到了一行数字:1194108618,那是医院门诊的电脑里出现的数字。我又一次的惊呆了,我知道那家伙此时已经缠上我了,尽管我现在还不知道他是人是鬼,但是我可以肯定他是无处不在的,他甚至可以定位到我的位置,我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第二天便是大年三十了,我给老家的父母打去了电话,父母很牵挂地嘱咐我:在那边要吃好,穿好,多注意身体我一时间泪水模糊了双眼。
外乡的除夕过的更加平淡,噼噼啪啪的烟花过后便是一片死寂。
我打开电脑,登上了QQ,黄珊正好在线,她便发过来一条祝福的信息:过年好,祝你新的一年健健康康,永远快乐。;我又是一阵感动。
后来,她下线了。我看到那个叫勾魂监狱长的人,他的图标亮着,他发过来一张照片说:我昨晚去看过你,你睡着了。我仔细地端详了那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是我,我正躺在床上酣睡,其他的背景和我的家里一模一样。我回忆起,我昨天确实看着电视睡着了,但是进卧室之前,我把所有的门窗都上了锁,他不可能进来啊,再者我住在六楼,他也不可能从阳台上爬进来。但是照片上确确实实是昨晚拍的,我再次惊愕。
你看起来很害怕是吧?;它又说。(鬼大爷:http://www.guidaye.com/转载请保留!)
你到底是谁?;我顾不得回答他,随手又打了一行字。
那边又安静了,它的图标又成了灰白色。我看到那张灰白的相片上的我,照片上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我的头皮开始发冷。
正当我准备关电脑的时候,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1100001110001111110011111111111101110那是计算机里普遍应用的二进制码,我研究了半天,终于发现是这么一句话:吉化镇安居巷114号。
为了弄清楚这件事情,第二天一大早我便打了个出租车前往吉化镇,昨晚气象台说今天有雨,果然在前往吉化镇的路上,雨就下来了。天很阴,今年的大年初一显得格外的冷淡。
汽车在泥泞的小路上颠簸了近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吉化镇,当我告诉司机我要去安居巷的时候他好像很诧异,他把车停在路边收了钱后便匆匆离去了。
穿过一条青石板铺成的街道,我找到了安居巷,这是一条类似江南小镇的古道,青石板铺成的路面由于下雨,显得格外的黝黑光滑,两旁鳞次栉比的土木瓦房交错地排列着,像是一个历经了百年沧桑的老人。
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唯一让我感到不安的是,家家户户的门框上都贴着绿纸黑字的对联,偶尔刮过一阵风,路旁的纸屑便飘飘忽忽地在细雨中飞舞。
一个穿着雨衣的清洁工正在不紧不慢地扫着地。
我走过去低声问道:大婶,您知道去安居巷114号怎么走吗?;
她直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没有说话,然后用手指了指街道的尽头。
不知怎么的,我觉得他的眼神令我很不舒服,空洞洞的好像没有任何的生机,当他转过身的时候,我隐隐约约看到了隔着雨帽的脖子上有个111的编号,这让我十分奇怪。
在街道的尽头,我找到了114号房子,这是一家很阔气的宅子,门旁蹲着两只张着血盆大嘴的石狮,不过好像年久失修的缘故,显得十分的破落。石狮的旁边尽是些青苔,锈迹斑斑的大门虚掩着,我敲了敲门,没有什么人回应。
于是我便推开院门走了进去,院子里的正房门开着,我便走了进去,我一眼就望见一台老式的电脑蹲在桌子上,一旁是颇为壮观的石膏人阵,活像是走进入了兵马俑坑。
这时候,从里边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人,见了我他先是一愣,然后冲过来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臂激动地说:胡博啊,我的死党,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愣过神来,才知道面前的这位是我中学时候的好友,他叫周光槐,上学那阵,他家就在我的隔壁,后来不知到因为什么他父母就搬走了,他也跟着离开了。
一晃十几年就过去了,想不到儿时的同伴今天在这里相遇,我也激动的热冷盈眶。
我滔滔不绝地谈论起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他总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然后和我一起欢笑。这时候,又从另外的一间屋子走出来两个人,我认出来这是周光槐的父母,我顾不得多想便起身和两位老人打招呼,老人很热情,他们殷勤地端出茶水来招待我,这让我很是感动。渐渐地我发现,周光槐对过去的事好像并不熟悉的,他总是呆呆地看着我的眼睛,听我在诉说,然后随声附和。而他的父母也总是缄默着,他们脸上带着微笑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们。
周光槐挥了下手,他的父母便很听从地走回了刚才的房间。我感觉他们走路的样子很是僵硬,在他们转身的瞬间我发觉,周光槐父亲的脑袋上的头皮好像要掉下来,那样子好像是戴着一件并不怎么合身的头套,我还发现他父亲的脖子上也有一行数字,好像是:113。
我正在愣神,周光槐突然问:怎么了?;
没没事;我连忙说。
周光槐盯着我的眼睛呆呆地看了很久,他的目光似乎是在盯着我瞳孔后面的大脑皮层。我慌了神,连忙移开了目光,我指着他身后那一排排的石膏人说:这都是你做的吗?;
他过了好久才笑着说:是啊,总共114个,你看看多么壮观的队列。;
我忽然就想到了小时候的场景,我们两背着书包走在放学的路上,互相谈论未来的理想。我说我未来要做一个大作家,当问到他的时候,他却说了句令我们在场的伙伴都感到惊讶的话,他说他将来要建造许多新的兵马俑。
他忽然又说:听说你最近混的还挺不错的,成了一名恐怖小说家。;他又指了指墙角的书架接着说:你看,那里都是你写的书?;
我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书架上摆的都是《胡博恐怖小说集》,这是我的作品。然而这却让我感到震惊,他一直在暗地里关注着我,而我对他却一无所知,我所了解的他,也还是十几年前的那个毛孩子。
他转过身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得,他说:你先在这里待着,我一会儿就出来,我要送给你一样东西。;说完他便朝里屋走了进去,在他转头的瞬间我又看到了他脖子上的一行数字:114,这让我更加迷惑了。
我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想着他会送给我什么。猛然间我看到了他的电脑开着,我好奇地探过头去,电脑里密密麻麻全都是二进制数字,虽然它们都是由1和0组成的对话,但是我看懂了,那上面全都是我和他的对话。我在他另外的一个文件夹里看到了张至今想起都让人毛骨悚然的图片,那是一排排由活人身体排列的石膏人俑阵。那些人目光呆滞,眼神空洞,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
我数了数总共115个石膏人,在那照片上面,我看到了巷子口的那个清洁工,看到了周光槐的父母,看到了周光槐,最后我竟然还看到了自己,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脖子上的数字:115。
我吓坏了,我预感到了一个巨大的圈套,而我自己竟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而那个阴谋的背后,是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在操控着。
我朝着周光槐的里屋看去,里面黑漆漆的。
我清楚,他们可能正在想一个怎么制服我的对策。此刻,我做了个明智的决定:趁他们还没有出来之前,赶紧逃离这里。
我发疯似得推开院门,朝家的方向跑去,耳边凉风嗖嗖地吹过,我不敢回头,没命的朝前跑去。我不记得我跑了多久,也不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坐上了公共汽车,我只知道那一次我仅仅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跑过了一百多公里的路程。
回到家,我气喘吁吁地呆在卧室里,这时候门铃突然响了。透过瞄眼,我看到周光槐正站在那里,他手里拿着一个写着115的标签,他隔着门朝我说:胡博啊,您怎么了?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你看我把要送你的东西都带过来了。;我知道你在里面,开开门好吗?;他又接着说道。
我死死地顶住房门,努力平复了下心情之后,强装镇静地说:你到底是谁?;
我是周光槐呀,老同学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就不认得我了啊?;他在外面说道。
不对,你不是他。;我说,你连他小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我怎么会相信你?;
他不再说话了,我从瞄眼里看到他的脸色一下就白了起来,他的面部开始抽搐。
你赶快离开这儿,不然我就打110了。;我警告他说。www.guidaye.com
110是什么?;他好像在努力思考,他的思绪很可能还停留在计算机程序中。
我更加确信了,门外站着的这个东西,他不是周光槐,也许他根本就不是人。
终于,他发怒了,似乎马上就要原形毕露,他发出了像野兽一样的嚎叫声,他的脸部抽搐的更厉害了。它的面部开始变形了,头顶上的头发一撮撮地掉落到地上,眼睛,眉毛,鼻子,嘴巴全都挤在一起,他像蛇蜕皮似地慢慢褪掉遮盖在他身上的那个皮囊。
我开始颤抖起来,我抓起电话迅速拨通了110,我一字一顿地告诉了警察这里的情况,他们说马上赶来。
我还是忍不住想看看门外的情况,这一看吓得我魂飞魄散。我看到它的头皮破裂了,它的身体里密密麻麻的挤满的全是数字:1001111010101110000011111110000011111000011,它们像无数的蚂蚁,又像掘了堤的洪水一般从他的皮囊里涌了出来,那些数字顺着瞄眼,顺着门缝,顺着电话的听筒,顺着电视屏幕,甚至顺着天线里,爬了进来。眨眼工夫,地板上,床上,衣柜里,凡是房间里的空间都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它们沿着我的鼻孔,耳朵眼,嘴巴爬了进去,我感到它们在蚕食我的骨髓
凌晨时分,电视里播报了一则新闻:傍晚时分,市警察局接到一个恐怖小说家的电话报案,他说有人要杀害他,警察连忙赶到现场,却发现他正趴在电脑前聊天,而房间一旁立着一个真人那么高的石膏像。那个作家他告诉警察,很可能有人报了假案。
警察们咒骂着那个不知道是谁的报假案的人,愤愤地回到了警局。只有一位细心的警察发现了个令他奇怪的事,他看到那个坐在电脑前的小说家的脖子上隐隐地出现了一行数字:115,而且那个作家的头皮像是刚刚才被缝上。
但是后来他很快就否认了这一点,因为有关专家出现在了电视新闻里,他大腹便便地说:政府应该努力提高公民素质教育,以杜绝此类报假案的现象再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