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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血千纸鹤

一、惊
叠一千对纸鹤,结一千颗心情,传说中心与心能相逢;
我慵懒地蜷缩在床上,听着老旧收音机里老旧的音乐。
开始并不觉得什么,可是听着听着,我忽然像被这首音乐触到了某根神经,一下子坐起来,咔;地一声把收音机拧了。
外面,是沉沉的黑夜,黑得一发不可收拾。再远一点,星星点点的灯火像是精灵微张的眼睑,从这幢郊区的楼房往外望去,它们更显得遥不可及。
这样更好,这不更像我如今的心境?反正近半个月以来,我的心里就一直没有光明。
伤害,又一次恶毒的伤害
我不开灯,就这样静静地一个人宅在房子里,舔尝孤独。今夜无人人眠,对于我们这届明天就即将毕业离校的艺术院校生而言,它有独特的意义。我没有去参加他们的欢宴和疯狂的party,我甚至不想让自己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夜在他们心目中奉若乐土的艺术学院里度过,我选择了我们四个姐妹在外面合租的这套郊区小屋将自己困禁。
突然,我听见黑暗中传来咔;地一声脆响,紧接着——
我的心不后悔,反反复复都是为了你,千纸鹤千颗心;那首歌居然又唱了起来。

奇怪,收音机怎么自动开机了?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诡异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
我一下把那台收音机扔了下去,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打开房间里的灯。
昏黄的光线一下子洒满这间小屋,两张床,一只书桌,一台电脑,靠墙的角落倚着一只健身用的呼啦圈,一把棕柚色的吉他静静悬挂
一切别无异常。
可是,可是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个不足二十个平方的屋子里,好像还有个人!
我惊慌地四下查看,却毫无所获。我把目光投向地上黑色外壳的收音机,它板起面孔一言不发,再也没有响起。
刚才还因毕业以及近期发生的那件不愉快的事而满腹伤感的我,内心瞬间已被深深的恐怖占据。我觉得这间屋里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黑暗中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帮我拧开了收音机,让那个东西一个劲往耳朵里灌:

千纸鹤千纸鹤
我突然想到,或许今晚我将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间冷清的小屋中,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如果真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或是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我连一个帮手都没有
我冲出卧室,来到客厅,并同时摁亮客厅的大灯,此刻只有光明才让我觉得有些稍微的安全,但是,就在小小的客厅亮起的刹那,我呆住了。
对面雪白的墙壁,一只巨大的千纸鹤振翅欲飞!
它的头高高仰起,翅膀又长又大显得十分古怪,它身体呈黑色,好像正冲着我发出悲唳。
我马上看出来,这只是个虚无的影子。我顺势看向上方,就看到了顶灯灯罩上的它。
这只诡异的千纸鹤轻轻地贴在灯罩上,就像下方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它托住。正当我还没缓过神时,它忽然毫无征兆地动了。
它飘飘乎乎地掉了下来,轻盈得不像是真的。
嗒;一声轻响。
我诧异地走过去,弯腰把它拾起来,只一眼,我的目光就定住了,再也移不开。
只见这只千纸鹤刀刃一样的翅膀上,赫然显现一行血红的小字:
真相只有一个。
我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脑海里一片血光,似乎还有人在惨叫,有人在讥笑,有人在失声痛哭,千百只千纸鹤发出奇怪的悲鸣
二、疑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时间已是清晨。我扭转沉重的脑袋,就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
唉,菁菁,你终于醒了;
紫菁,你可把我们吓坏了,你再不醒来我们可要把你往医院送了。;
我怎么了?;我问几位室友。
你连自己晕倒了都不知道?;孙雯雯吃惊地瞪着眼睛。
昨晚我们回来时被你吓了一跳!你仰面躺在地上,屋里灯火通明;
我这才想起昨晚的事,我一下坐了起来:对了,那只千纸鹤呢?;
纸鹤?又是千纸鹤?;阿楠有点气愤地说,菁菁,那样的人你还记着他干嘛?肖凌那种人有什么好,你还没被他伤够吗!幸亏现在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就是;
我不理他们的抱怨,翻身下地来到外面客厅,可是,任凭我怎么找,也没有找到那只写着红色字迹的千鹤纸。
那只千鹤纸就像压根没出现过。
可是,昨晚的每个细节我都历历在目,这匪夷所思一切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团迷雾。
我记起了千鹤纸上那句话:
真相只有一个!

对了,雯雯,咱们这套房别人有没有钥匙?;
别人怎么会有,当然没有了。;
忽然,我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我快速走到阳台,摸出手机。我终于拨出了那个号码。
喂,是你?;一个慵懒的男声,熟悉而冰冷。
我问你,你有没有复制过我的钥匙?;
无聊。没兴趣。;
到底有没有?;
我说过,没有,没事我挂了。;
等等。肖凌,你听清楚,不是我想找你,而是我必须向你澄清一件事,我怀疑有人暗中潜入我的房间,而且,给我送了东西这个人来去自如,我觉得自己缺乏安全,还有就是,我有理由怀疑,这个人就是你;
凭什么?你凭什么怀疑是我?;他的语气开始咄咄逗人。
纸鹤。;
切!紫菁,我再说一次,我从来就没给你送过

什么纸鹤,从前没有,现在更不会,我一个大老爷们
送什么也不会送那玩意儿!请你不要再自作多情!;
嘟、嘟;他已经挂断电话。
不过,他的这番话却让此时的我突然醒悟,使我不得不重新思考以前固守的那个信念:
是啊,看似多情的他其实却马马虎虎大大咧咧,他怎么会送我千纸鹤呢?都说恋爱中的女孩最傻,傻到居然可以一厢情愿地认为他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愿意为我翘着手指叠纸鹤给我惊喜逗我开心。
我记起来了,在我收到第一只千纸鹤的时候,在校园外的河堤漫步之时,我轻轻对他说:凌,想不到你还这么手巧,说实话真的让我有些惊喜呢。;
当时他似乎一愣,随即笑着说:我让你惊喜的地方还多着呢,你等着看吧。;
是啊,我想起了那只纸鹤上写着的一句话:亲爱的,不要说话,我会默默送你纸鹤,当送到第1000只的时候,你会明白一个你从来不曾真正了解的我。
几天前和他分手时,我提到了纸鹤。他一口否认,我还一直认为,这是他不想承认,要彻底断绝我跟他的来往,不让我再对他存有任何幻想。可是,如今他再次坚决地说出这些话,不得不让我动摇了:
难道,一直送我纸鹤的,果真另有其人?
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
我想起昨晚的种种怪事,突然自动开启的收音机,翩翩而下的纸鹤.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还有,那句话是用红色写成,让我情不自禁想到血
一股凉气嗖;地窜上我的脊背。
忽然,我想到了一个人。
三、杀
和我最要好的朋友阿楠暂时还不想走,她说她想多陪陪我,昨晚又一次的晕厥让我气色显得很差,加之刚出院不久,看来如今的我的确需要休息和好朋友的照料。
正好,有些事我可以单独问问她
中午午饭后,阿楠说要出去处理点事,让我一个人在家好好休息。我刚想叫住她,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深黑色的门后。
我快步上前,把门死死地关住。
经历了昨晚的事,我更加需要安全感。
可是不一会儿,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我又觉得这间屋子里像多了一个人。
屋子里的光线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昏暗了。我在屋子里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仔细搜寻。
卧室里,没有。客厅里,没有。我又走进另一间卧室,甚至还趴下身看了看床底下,也没有。
就在我一转身走出这个房间时,我一眼看到了客厅深黑色的门。我一下子愣住了。
一个男子单薄的身体,紧紧贴在门后面!
他高高瘦瘦,有一种古代书生的赢弱;他戴一副黑框眼镜,又有点像哈里波特,他沉静极了,不说话。他清瘦的脸像涂了面粉一样白。
是你,你怎么来了?;
对、对不起,紫菁,我是来向你解释的;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丁墨,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彻底毁了我;我歇斯底里地吼道。
不是这样的,紫菁。你听我说;他还在喋喋不休地说。
事实就摆在眼前,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其实我拍你真的没有恶意,我怎么可能伤害你!
听,他又在说那件事了。
你是一个有凶痣的人,你是一个有凶痣的人
我的耳边忽然响起那些阴阳怪气的声音,伴着一张张光怪陆离形形色色的世俗的脸。
事情发生后,我就觉得你一定会误解我,事实上;他还在说。
啊——;我大叫一声,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刀!我疯狂地向他扑过去,雪亮的刀刃朝着他的胸膛猛插进去——
啊!;
噗——;鲜血顿时狂喷而出!
奇怪,他居然一点也不躲避,他终于停止絮絮的说话,他古怪地看着自己的伤口,再慢慢抬头看向我,最后轰然倒地。
直到这时,我才看到自己全身是血。脸上,颈上,手上,身上
啊!我竟然杀人了!我成了一个杀人犯!
我手忙脚乱地收拾起尸体来,因为紧张,我觉得瘦弱的他像大山一样沉重。他的手很滑,很细,几次都把我拉得跌倒在地,我猛一使劲——

天哪,我居然把他的手给活生生地撕断了!
我一下子傻眼了,手中拿着那条血淋淋的断肢,愣在了原地。
哎哟紫菁!你弄痛我了!;一个不满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他慢慢地坐了起来
啊——;我尖叫一声,眼前的一切骤然消失!
我这才发觉,此时的我正躺在床上。
梦,又是那个梦,接连几个晚上,这个梦都如恶蛆一样纠缠着我!
我坐起来,心里更加不安。
是的,我可以逃避现实,逃避人们怀疑的眼光,却逃脱不掉良心的谴责。我杀人了,是我杀了丁墨那个可恶的家伙!
天快黑的时候,阿楠回来了,她发现我脸色苍白。
菁,你怎么了?;
我长久地看着她,不说话。
菁,说啊,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肖凌;
我摇了摇头,那个想法在心头挣扎。不错,阿楠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的我就像大海中的孤舟,前方一片黑暗,我看不到那盏指路的灯塔,我的心冷如死灰,我的前途,我的希望统统化为了泡影。
那么,我不相信她又能相信谁呢?
阿楠,我,我杀人了!;我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这句话。
不会吧你,你杀了人?;阿楠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的眼泪如潮汐一般汹涌而出:对,其实,有件事我骗了你们,我不敢说!就在我住院前那个晚上,我杀了丁墨,我恨他!;
阿楠的表情更加奇怪,她一把抓住我: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是我亲手杀死他的呀!;
可是,;我看到她的嘴唇在哆嗦,可是前天傍晚,我还在梧桐林边看到过他;
一听阿楠这句话,我顿时整个人都蒙了!
四、兆
现在,让我来理一理。
今天是6月18号,昨晚,也就是6月17号,收音机无缘无故自己开了,唱着那首老歌《千纸鹤》,然后我看到了带字的纸鹤神秘出现在客厅,可是后来却不翼而飞06月16日晚,阿楠看到了丁墨。而早在6月13日晚上八点左右,丁墨来了宿舍,我一气之下杀死了他,在尸体处理完后我突然病发——我天生贫血,有突发性晕厥症。当我醒来时自己已经身处医院,是几个朋友送我进的医院。
现在阿楠说她16号看见了丁墨,这怎么可能!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把那把锃亮的水果刀深沉地扎进了他的胸膛!
在医院那两天里,我断断续续听朋友们讲到,美术班的丁墨不见了,他已经几天没到学校。我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想,他已经永远不可能再出现了。
那么,16号阿楠所看到的,难道是丁墨的鬼魂?
阿楠,当时你听到丁墨失踪的事有什么想法?她们有没有怀疑到我?;
丁墨失踪?我不知道这件事啊。;
啊?;
我没听说过这件事。事实上我接你出院那天刚刚从S市回来,我去参加了艺校联办的音乐创作大赛。;

然后,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菁,这么说,那天我在梧桐林看到的,是;
她一下用手捂住了嘴,没有勇气说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味道,整个屋子里死一般安静。我们都没有说话。
紫菁!;她冷不丁叫了我一声。
什么?;
尸体!丁墨的尸体呢?;
我我把他剁了;
她用一种恐惧的眼神盯着我:然后呢?;
然后?;我喃喃地重复一遍,仔细搜索那段不愿回想的记忆。突然,我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你怎么了?;
痛!我的头好痛!;

看来,这件事对你刺激真的挺大;
头昏脑胀之际,我明显听出了她话音不对。我看着她,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出了一丝陌生的阴冷。
整个晚上我们都没怎么说话。我有一种感觉,好像这个阿楠离我越来越远。
是的,她面对的是一个杀人犯。
我忽然有点后悔把这件事告诉她。
那么,她能不能帮我守住这个天大的秘密f?
惨淡的月光从窗户投射进来,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她的鼻翼发出均匀的呼吸。不知名的虫子在外面吱吱地叫着,和平而安宁。
我下床,轻轻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忽然有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以下的事情就像电影里看到的那样,我慢慢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我的手在雪白的墙壁上投下巨大的阴影一
不一会儿,她就停止了呼吸。
而做完这一切后我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是的,没有什么比知道自己杀了人更加恐怖,我居然又杀人了,而且是残忍地扼死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然后,在极度恐慌中,我猛然睁开了眼睛!
屋子里安安静静,果然有月光从窗户投射进来,疑是地上霜。
那层霜轻轻地覆在阿楠白皙的脸庞上,她安然无恙。
我几乎快要哭出声来,我连忙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下来。天哪,我到底怎么了?
隐隐中,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五、幻
从艺校出来,我简直不能用任何言语形容我当时的心情。
今天,在阿楠的陪同下,我终于鼓起勇气去了美术班赵德坤老师家。赵老师是该班的班主任,在学校乃至美术教育界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字辈,我们向他详细了解了近几天丁墨的情况。
其结果是,事实与我说的完全相反!
6月13日后,接连两天里,丁墨的确没有再到过学校,也没有请假。不过,16号下午,他突然又回来了,他找到了赵老师,说自己想退学。他是美术系大三的学生,还有一年才能完成学业。赵老师好言相劝但都无济于事。
这孩子似乎有很重的心事,好像受到过严重的打击,可是,他什么话也不对我说,只说自己想退学。在所有老师和同学心目中,他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赵老师如是说,言语中流露出一丝惋惜。
看来,你应该去医院,;走出校门,阿楠一脸焦虑地看着我说,不过,你应该开心才对,因为这至少证明,丁墨没死,你没有杀过人!;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看出来,她的笑容里掩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我们去了我上次住院的主治医师那里了解情况,然后在他的介绍下去见了一位心理医生。
我终于了解到一个真相。

在上次的晕厥中,我的头受到剧烈撞击,后来虽然很快可以出院,但因为出事前我情绪上有过激反应,情感上又受到过挫折,于是出现了选择性失忆的情况,加之我内心对丁墨怀恨在心,于是自然将这段记忆的空白在大脑里进行重组,于是出现了杀人记忆。
对,我明白了,躺在医院里,听到朋友们谈论丁墨没来学校的事实,无意间更巩固了我已经杀死了他的幻想。
没事,好好调整心态,很快她就会恢复丢失的这段记忆。;心理医生自信地说。
那医生,像她这种情况,有没有可能会无端地产生一些离奇的幻想呢?;
这个也有可能。;医生沉吟片刻说。
阿楠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瞬间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阿楠,你是不是想说,前晚我遇到的诡异事,收音机自动开启,带血字的千纸鹤,其实都是我的幻想,那些事根本就不存在?;在走出医院之后,我开门见山地说出了她的想法,虽然我很不情愿说出幻想;这个词。

好了,别想了,菁。;阿楠轻松地冲我笑笑说。
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她又补充一句。
可是,我还是看出来了,她并不信任我,她的眼里满是心疼的忧伤。
朋友就是朋友,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她仍是保护着我那点可怜的自尊。
直到这天晚上一
大概是凌晨一点,不知什么原因,我突然毫无征兆地醒了。一睁开眼睛,我就看到黑沉沉的夜,房间里似乎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没有月光,没有风。
可是我忽然觉得冷,冷得莫名其妙,然后我就听到客厅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吱——吱!;
我一下警惕起来,这是什么声音?
对面的床铺安安静静,黑乎乎一片,她似乎睡得很沉。
阿楠,阿楠I;我焦急地喊起来。
吱——吱!;外面那个声音还在响。
好一会,阿楠被我吵醒了。她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我叫醒她的意思:
紫菁!外面什么声音!;
她也听见了!不是幻觉I我一下紧张起来,我又想起了那个晚上。
难道,今晚又有什么古怪?
六、真
于是我们瑟缩着下了地,悄悄向外挪步。终于走到门口,我慢慢拉开了通往客厅那道门,一股冷空气顿时扑面而来,那个奇怪的声音突然停了。
我更诧异了,于是摸索着打开了客厅的大灯
啊!;阿楠突然一声尖叫,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再也不能动弹。
千纸鹤,成双成对的千纸鹤,密密麻麻的千纸鹤,铺天盖地,没有五官,脸色苍白,它们一齐扑棱着刀刃一般的翅膀,哗啦啦自天而降!
这这是怎么回事?;阿楠声音发颤。我快步走上去,捡起地上一只纸鹤,就看到了这一行字:
我的心好痛。
我马上捡起另外一只,写的还是相同的字,我发疯一样抓起一大把:
我的心好痛。
我的心好痛。
我的心好痛。
我一下跌坐在地。
忽然,我像是明白了什么,我惊慌失措地爬起来,跑向卧室。一阵翻箱倒柜之后,我打开了一个大大的塑料盒。
在这个盒子中,我收藏了一直以来都以为是凌肖送我的纸鹤,即便现在都没舍得扔掉,可是奇怪,先前这个塑料盒里满满一盒子纸鹤,如今居然一只也没有了!
快,阿楠,帮我把这些捡起来!;我跑回客厅,俯身开始捡地上的纸鹤。一只,两只,三只
当我们一只不少地拾起这些纸鹤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一共有1000只,居然比平时多了一只!
我清楚地记得,就在我从信箱收到第999只千纸鹤的时候,肖凌向我提出了分手。

紫菁,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你知道我这个人,就一个死心眼!其实你也知道,我对什么事都追求完美,我
紫菁,你不要误会,我们还是可以做普通朋友凶痣?不,我不是个迷信的人。可关键是,如今这种局面让我真的很难堪你知道吗,你根本不知道我的朋友都对我说些什么;
肖凌冷漠的表情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忽然,我想起了我收到的第一只纸鹤上写着的一句话:
当送到第1000只的时候,你会明白一个你从来不曾真正了解的我。
如今,这些纸鹤刚好1000只。既然这些纸鹤不是肖凌送的,那这个人又是谁呢?他为什么还不现身?
难道这个人就是丁墨!
我越想越肯定这种判断,因为据他交代,他曾经跟踪我整整两年!
我的眼前浮现起他猥琐的样子:高,瘦,黑框眼镜,颈上挂一架相机,笨嘴笨舌,少言少语,成天没精打采,老气横秋,根本没有一个年轻人的朝气和活力。
一个词,阴郁。
这些事,莫非都是他在搞鬼!从13号开始他就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自从16号到过赵德坤老师家里要求退学,他就再也没有在学校出现过。他躲在阴影里,隐藏在人们的视线之外。他想方设法弄到了我的房门钥匙,然后开始精密地布局

班上的同学没一个人喜欢他,都觉得他这人很古怪。说不定,这个古怪的人有某种特异功能
突然,我的脑海电光石火般一闪——
是你!你怎么来了?;一打开门,我就看到他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后。
对、对不起,紫菁,我是来向你解释的;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丁墨,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彻底毁了我;我歇斯底里地冲他吼道。
不是这样的,紫菁。你听我说;他喋喋不休地说。
不是这样的?那还能是怎样的?上个月郊游在浣花河你救起我我还当你好心,谁知,你却趁机给我拍照;
不是我;他动着厚嘴唇说不出话,脸色铁青。
那些照片,无论背景、情形都和当天一模一样!你有什么好狡辩!更可恨的是,你居然还把这些照片放到校园网上;我的屈辱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
一直以来,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吗?;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以为,你以为你很伟大,很光明,很了不起是吗?天哪,你连自己在别人心目中是种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你是想说你喜欢我对不对!你是想说你要追求我对不对!!;我更加愤怒起来,我极尽嘲讽地冲他吼道。
不是。;他呆呆地吐出这两个字。
我满腔怒火地瞪着他,他低头,转身,然后慢慢走出了我的视线。
愤恨、委屈、羞辱瞬间如汹涌的海潮淹没了我,我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十一、殇
夜已渐深,我独坐窗前,沉思良久。
窗外滴答地下起雨来,云哭了。
我把那个塑料盒虔诚地捧出来,我知道,我捧的是一千颗心,或者说一个愿望。
我一股脑儿把它们全倒在桌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堆积如山。我的脑海里想象着那个阴郁的男孩,他翘着笨拙的手指,时不时扶一扶哈里波特式的黑框眼镜,叠着女孩儿家的玩意儿。他的思想干净,心如止水。
他甚至从来没对我说出一个爱字。
忽然,我脑海里灵光一闪,像是明白了什么。
我快速地开始一只只拆开这些纸鹤,然后就看到了纸内标着的数字。l、2、3
果然,这些纸不是简单的白纸,这些纸上藏有秘密!

只是,这些拆开的纸上全是些奇奇怪怪的鲜红色痕迹,断断续续,像是一条条蚯蚓,看不懂是什么。我仔细分辨,发现那些红色的东西竟然是血!

我把它们拿到地板,开始按照上面的序号开始拼排,1、2、3轮到换排,它居然明确标写着第二排、第三排
我惊呆了,我看到了一幅缜密的血色拼图!我开始手忙脚乱地拼接起来,那张纸越来越大,越来越宽,最后竟变成了两张床单那么大,而上面的红色蚯蚓逐渐演变成了这样一句话:
紫菁,希望不会吓到你,因为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最后能够让你震惊的,或许仅仅是我昙花般的生命。我不能一直保护你,可是我希望,在你今后的日子里,永远都不要受到任何伤害
丁墨。www.guidaye.com
每个字都很大,很红,血色欲滴。
我的眼眶突然湿润了,眼前用心血写成的字迹幻化成一团团赤红的火焰,深深灼烧着我的心!
外面雨声渐骤,空旷的夜空扯下重重雨帘,似要洗净世俗的一切尘埃。
静水流涡,下面是何等的激越奔涌。丑怪的贝壳,身体蕴藏的竟是血与泪包忍的珍珠。
丁墨!;我站起身朝着外面叫,我跑起来,我跑出客厅,跑到走廊,跑到楼下
丁墨!丁墨!;
可是,他不可能再出现,他不可能再听到我说任何一句话,前几天曾让我无比恐惧的那种感觉不可能再出现,我再也不会觉得我身边像多了一个人。
只有我自己,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自己,独留在这个满是伤害的世界。
我失落地仰望天空,雾霭沉沉。哭泣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更加没有哪一颗是属于那个微不足道的阴郁少年。
我跌坐在地,全身乏力如同散了架。
天地之间一片凄迷,我看不到那个天堂。
可是,我知道,他一定在冥冥之中注视着我,他透过镜片的目光安静、圣洁,不带一点世俗的杂质。当然,会一直陪伴我的,还有那1000只泣血千纸鹤带给我的一个小小的愿望。

一、惊
叠一千对纸鹤,结一千颗心情,传说中心与心能相逢;
我慵懒地蜷缩在床上,听着老旧的收音机里老旧的音乐。
开始并不觉得什么,可是听着听着,我忽然像被这首音乐触到了某根神经,一下子坐起来,咔;地一声把收音机拧了。
外面,是沉沉的黑夜,黑得一发不可收拾。再远一点,星星点点的灯火像是精灵微张的眼睑,从这幢郊区的楼房往外望去,它们更显得遥不可及。
这样更好,这不更像我如今的心境?反正近半个月以来,我的心里就一直没有光明。
伤害,又一次恶毒的伤害
我不开灯,就这样静静地一个人宅在房子里,舔尝孤独。今夜无人人眠,对于我们这届明天就即将毕业离校的艺术院校生而言,它有独特的意义。我没有去参加他们的欢宴和疯狂的party,我甚至不想让自己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夜在他们心目中奉若乐土的艺术学院里度过,我选择了我们四个姐妹在外面合租的这套郊区小屋将自己困禁。
突然,我听见黑暗中传来咔;地一声脆响,紧接着——
我的心不后悔,反反复复都是为了你,千纸鹤千颗心;那首歌居然又唱了起来。

奇怪,收音机怎么自动开机了?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诡异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
我一下把那台收音机扔了下去,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打开房间里的灯。
昏黄的光线一下子洒满这间小屋,两张床,一只书桌,一台电脑,靠墙的角落倚着一只健身用的呼啦圈,一把棕柚色的吉他静静悬挂
一切别无异常。
可是,可是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个不足二十个平方的屋子里,好像还有个人!
我惊慌地四下查看,却毫无所获。我把目光投向地上黑色外壳的收音机,它板起面孔一言不发,再也没有响起。
刚才还因毕业以及近期发生的那件不愉快的事而满腹伤感的我,内心瞬间已被深深的恐怖占据。我觉得这间屋里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黑暗中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帮我拧开了收音机,让那个东西一个劲往耳朵里灌:

千纸鹤,千纸鹤!
我突然想到,或许今晚我将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间冷清的小屋中,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如果真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或是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我连一个帮手都没有
我冲出卧室,来到客厅,并同时摁亮客厅的大灯,此刻只有光明才让我觉得有些稍微的安全,但是,就在小小的客厅亮起的刹那,我呆住了。
对面雪白的墙壁,一只巨大的千纸鹤振翅欲飞!
它的头高高仰起,翅膀又长又大显得十分古怪,它身体呈黑色,好像正冲着我发出悲唳。
我马上看出来,这只是个虚无的影子。我顺势看向上方,就看到了顶灯灯罩上的它。
这只诡异的千纸鹤轻轻地贴在灯罩上,就像下方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它托住。正当我还没缓过神时,它忽然毫无征兆地动了。
它飘飘乎乎地掉了下来,轻盈得不像是真的。
嗒;一声轻响。
我诧异地走过去,弯腰把它拾起来,只一眼,我的目光就定住了,再也移不开。
只见这只千纸鹤刀刃一样的翅膀上,赫然显现一行血红的小字:
真相只有一个。
我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脑海里一片血光,似乎还有人在惨叫,有人在讥笑,有人在失声痛哭,千百只千纸鹤发出奇怪的悲鸣
七、谜
我终于找回13号晚那段迷失的记忆,原来丁墨曾经亲自上门向我解释偷拍我的那件事。
那件事这样的:上个月周末和几个朋友郊游时我不慎落水,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岸边的草地上,四周安安静静,几个朋友不知道跑哪去了,只有丁墨紧张地坐在我面前搓着手,我注意到他胸前挂个相机——这是这个学美术的家伙一惯的标志,然后,他告诉我是他救起了我。
其实之前我就认识丁墨。在大学校园有两种人最容易受到瞩目,一种是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而另一种则是声名狼藉口碑很差的倒霉鬼。肖凌属于前者,而后者自然非丁墨莫属。他不爱打扮,穿着十分朴素,不喜欢和人交往,成天举着个相机沉溺其中,时不时还在学校出点洋相。
关于丁墨,有一件事很奇怪。据同室的男生讲,他几乎可以连续几个晚上不睡觉。无论春夏秋冬,天冷天热,他也总是第一个起床,然后长时间坐在那儿发呆,不知道头脑里想些什么。还有就是,他经常玩失踪。班上搞集体活动或是朋友聚会,他总是神出鬼没,走人连招呼也不打一声。所以长此以来,大家都觉得丁墨无足轻重,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

当我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阿楠时,阿楠问了我一句:菁,丁墨是不是喜欢上了你?;
难说,不过丁墨这种人,如果他真的喜欢一个人,可能也未必说出来,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应该也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他吧。;我说。
不过这个丁墨的确挺古怪的;阿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然后她看着我:关于上次他救你那件事,我倒有一个疑问。;
什么?;
你落水时,我们都在营地那边,他怎么会那么巧发现你落水了呢?;
我追问过他,他向我承认了一件事,他说他一直在跟踪我。;

跟踪你?;阿楠张大了嘴巴。
对,他说他跟踪我两年了。;
这个变态的家伙,跟踪狂!;阿楠骂了一句。
是啊,当我知道这件事时,也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他两句,因为他毕竟救过我,所以我并不好对他发作。当时我的感觉就是,原来这两年里,我的身后一直有那样一双怪异的眼睛在盯着我,而我却浑然不觉,就像我的衣服后背沾了一条毛乎乎的虫子,它在我的身上爬上爬下,一呆就是两年
不过,你说起跟踪,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觉得最近这里好像;
好像什么?;我突然有点紧张。
好像还有个人。;阿楠看着我的眼睛,我觉得咱们这房子不安全,还有,昨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楼下有个黑影一闪而逝,你晕倒那晚,我也看到了,我跟孙雯雯说了她还不信。;
原来,阿楠和我有同样的感觉,这不是幻觉,它真切地发生在我的生活中!
是丁墨那个家伙!;我叫道。
他像个影子在跟着我,监视着我的一切,他来去自如,他向来爱做一些古怪的事,他没有睡眠,他常常一个人发呆
现在我们应该找出这个丁墨!;阿楠坚决地说。
八、等
从市区赶车到清河镇不过四五个钟头车程。一路上我和阿楠都没怎么说话。
当我们渐渐走近这个叫古堰子;的村落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一股乡村特有的宁静气息笼罩着我们。
弯曲的羊肠道、空荡荡的晒谷场、田地、像人一样蹲踞的草垛以一种无比陌生的面孔迎接我们两位不速之客。我放眼望去,依稀看到几丛瓦房,傍着苍山在沉沉暮霭中孤独特立,不声不响。
不难看出,这个村子住户不多,让人隐隐觉得有一种荒凉之感。这近半个钟头路程走下来,我们没碰到一个路人。
按照纸条上写的地址,我们费了好一番心思找到这里。今天下午,我们好容易遇到当地一个老乡,在他的详细解说下,我们终于知道,丁墨的老家就在前面不远了。
阿楠,你说,丁墨会在老家吗?;
碰碰运气吧,我们也只能来这里找了,反正在学校是肯定找不到他的。即使在这里没找到,我们也能够从他家里了解些关于他的事吧,至少,我们可以把他骚扰你的事跟他家长说说!;阿楠仍然表现得有点气愤。
说话间,我们已经绕过一堵巨大的青色石崖,突然,阿楠站住了。
怎么了?;
菁,我觉得背后好像有人;阿楠声音有点不对。
我一惊,连忙回过头去。夜幕已经垂下,但仍可以看到前方数十米的距离,小路像尾巴一样在我们身后蜿蜒。

可是,没有人。
我们彼此互看了一眼,又继续往前走,可是我知道,我们的心里都开始变得不安起来。荒郊野地,两个弱女子,全然陌生的环境,不怀好意的跟踪者
又走了几步,我突然定在了原地。第六感告诉我,我们的后面真的不对劲!
我猛然转过身去,就看到在刚经过的草垛后面,一个瘦长的人影一闪!
这个草垛簇拥着一棵高大的槐树,就像一个高挑的舞女宽实夸张的裙摆,而这个人影,就躲在裙摆后面。
是谁!;
没有人应,只有远处田间的夏虫低低鸣唱:吱——吱——;
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几步冲上去。我向那草垛探出头去——
丁墨!
只见他影影绰绰地站在后面,脸色像涂了面粉一样白,垂手直腰的姿势就像一支标杆。他愣愣地看着我不说话。
你干什么!;我被他吓了一跳,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同时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我的心口一阵狂跳:难道他一直都在跟着我们?
我在保护你。;他嚅嚅地说。
什么?;我没听清。
我问你丁墨,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冲他嚷道。
这时阿楠已经跑过来,我回头冲阿楠道:快,丁墨在这里!;
哪里?;她焦急地问,我觉得不对劲,一回头
人呢?
他跑了!
走,我们去他家!;我愤怒地说道。
我们更加急切地向前走。终于,几分钟后,一座老宅子出现在我们面前。
应该是这里了。;阿楠说着,就走上前敲门。大门是陈旧的木板做的,在竹林的遮掩下黑乎乎,她把木门拍得啪啪响,同时叫起来:有人吗?这里有人吗?;
不一会,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中年妇女探出头来。
请问这是丁墨家吗?;我问。
你是?;
我是他同学,我叫紫菁。;
紫菁?;她念了一遍,然后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你的名字。你们进来吧。;
她知道我的名字?我心里有点纳闷,但还是和她一起向宅子里走去。这个院落不大,屋檐下有一口石磨,旁边还有一口井,房梁上接着一串串结实的玉米棒子,这是典型的农家小院。
丁墨在家里吧?;我边走边问。
嗯,他在屋子里等你呢。;
等我?
九、死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堂屋前。她轻轻把虚掩的门一推,同时回头冲我们说道:你们进来吧——;
我们迈步就走了进去,同时一抬头看向屋里。
我一下子愣住了,一股凉气自后背倏地冒起来!
房子正中,挂着一张大幅的黑白照片。旁边神龛点着烛台,供着几只苹果,还端端正正放了一台照相机。照片里的人,竟是丁墨一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高高的鼻.梁,清瘦的脸庞紧紧闭起的笨拙的厚嘴唇,脸色像涂了面粉一样白
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鸣呜呜——;背后那个妇女突然哭了起来,那声音撕心裂肺凄婉悲怆,你终于知道来看看他啊,你知不知道,我们墨儿临死都咽不下这口气呀;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所措。阿楠已经上前扶起了她。这个妇人像失水的青藤一样虚弱乏力,她好似已经全然没有了骨架。
墨儿是个苦命的娃啊!是我害了他!早知他有这个病,我就不该把他带到这个世界,让他活受这份儿罪;她哭得呼天抢地,一口气就快接上不来。
我们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她已经张着嘴说不出话。
阿楠从屋里找到水壶,给她倒了点水喝下去。好一会儿,她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脸色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见她情绪有所好转,我们再次向她问起了丁墨,我们终于了解到关于丁墨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丁墨从小就患有一种怪病:咯血。在医学上这个病症也无法解释,不过,当时医生断言他活不过二十岁。在他六岁那年,他的父亲与母亲离婚,这位父亲答应给孩子抚养费,然后就抛下了这个家庭远走他乡。
丁墨渐渐长大,他活得很辛苦但很懂事,这对悲情母子相依为命。丁墨很孝顺,在家努力为母亲分担所有家务,可是,同其他正常孩子一样,他也有自己灿烂的梦想,他喜欢画画,喜欢摄影,他还想读大学
就在他考上大学的第一年,他无意中知道了自己其实患上的是绝症,他的性格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越来越阴郁,越来越不想和人说话。他曾经几次想过退学,但害怕让母亲伤心,他活得很痛苦。
一个知道自己死期的人是什么感受?他每天大概都在默数这个没有悬念的倒计时

有一天,丁墨向我说起了你,我知道,这个孩子;妇女说,同时脸上似乎强挤出一点笑,记得还是他上大一的时候,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他怎么说?;不知怎地我心里那个讨厌的丁墨似乎越来越模糊。
他说,妈,怎么我在学校见到一个女孩子,我对她有一种和对你一样的感觉呢?我问,是什么感觉啊,他红了脸说,就想像保护你一样去保护她;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头涌动,我的眼眶忽然有点湿润。
他是什么时候去世的?;阿楠问。
6月17号。那天他一回来心情就很不好,脸色很难看下午,他的病情突然恶化了,他一个劲地向我说对不起,说可能没法给我尽孝道了,然后就开始咯血;妇女的声音哽咽了。
17号?我猛然想起,这不正是我遇到诡异事那天吗?当晚,收音机自动开启,奇怪的纸鹤翩翩而下
那个纸鹤上留有一句话:真相只有一个。
他是想暗示我误解他了吗?
阿姨,丁墨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有。;说着,她从椅子上站起身,走进里屋,不一会儿拿出一个相册。
他临死时说,有一件事他放不下,他叮嘱我,如果一个叫紫菁的女孩来找他就把这个交给她,如果她没来,就没必要再留下这个相册了,他说得很无奈;
我从她手中接过相册,然后慢慢打开,我开始走进这个苦命少年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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