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我们当地的奇人,就必须要提一提雅尔雅门沁的张六子。张六子的大名我不知道,只是因为他在他们家族里大排行排老六,所以大家都叫他张六子。张六子早年丧母,继母对他也不好,动不动就又打又骂,造成了张六子从小的十分自闭,后来长的大点了,大概十五六岁的时候,硬是被他继母给打傻了,从此雅尔雅门沁也就多了个六傻子。
张六子傻了之后也不去上学了,整天就在村里面闲逛,要不就是去后山溜达,他继母也懒得管,还成天盼着张六子丢在山里才好呢,可惜事与愿违,张六子每次进山都能顺利的走出来。
初中毕业那年,我和朋友去雅尔雅门沁玩儿,就遇到了张六子。张六子正一个人蹲坐在村口的石头碾子旁边,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口中还念念有词的,看着挺稀奇的,因为张六子平时不怎么说话。
“四哥,你看六傻子,今天居然还说话了。”跟我一起来雅尔雅门沁的张超说。
“人家只是脑袋有点毛病,又不是哑巴,说话有啥稀奇的。还有啊,别老六傻子六傻子的叫,张六子疯之前,可是比你聪明多了。”我还是习惯叫他张六子,不太喜欢人们对他六傻子的这个称呼,因为这个称呼歧视的意味太浓了。
“嗯呢,我以后注意,嘿嘿。”张超笑着说,“哎?四哥你看,六傻子手里那的好像是钱!哎呦!”
我见张超又叫六傻子,顺手就弹了他一个脑瓜崩,疼的张超捂着脑袋“哎呦哎呦”叫个不停。不过我朝张六子看过去,看他手里好像还真的拿了一个硬币似的东西,好像真的是钱。张六子的继母可是刻薄的出名,要是知道张六子偷拿家里的钱出来玩儿,回家肯定又会把张六子给削一顿,我想了想,就过去想劝劝张六子,让他抓紧把钱送回家去,省着受那皮肉之苦。
“六子,玩儿啥呢?”我走到石碾子旁边坐下,跟张六子打着招呼。
“四哥,嘿嘿,钱!”张六子傻里傻气的向我扬了扬手里的铜板,没想到他还能记得我,看来脑子只是疯了,还没犯浑。
这时我才看清,张六子手里的确实是钱,只不过并不是我们现在所用的钱,而是一个铜板,是一枚圆形方孔钱,也就是古代用的那种天圆地方钱,对于这种铜板,我们当地统称为“大钱儿”。因为张六子只是摆了一下就继续低头玩儿他的大钱儿了,而且上面字迹十分的模糊,我也没看清楚究竟是哪朝哪代的了,而且就算看清楚了,我也不一定认识,我知道的皇帝也就是清朝的几个,和电视上经常播的一些,其他一概不认识。
“六子,这大钱儿咋这么好看呢?给四哥看看呗。”我哄着张六子说,一边把手伸到他面前。
“行!”张六子显然对我还是比较信任的,也不犹豫,直接把手里的大钱儿放在我的手心上。
我拿起大钱儿看了一会儿,上面锈迹斑斑,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字,而且也已经残缺不全了,边缘的地方已经被铜锈腐蚀了不少,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个圆形方孔钱,估计再过些年,这枚大钱儿就全都成铜锈了。
“六子,你这是在家里拿的吧?快点送回去,要不你妈该打你了。”我把大钱儿交还给张六子,好意的劝说道。
“不是,这是我的,不是家的。”张六子听我说把钱送回家,立马就不干了,一把把大钱儿捂进了怀里。
“六子,四哥跟你好不好?四哥可喜欢这个大钱儿了,你能不能把大钱儿给四哥啊?”既然他不同意,我也不能用强的,只能换个方法,把大钱儿要过来,然后送回去,也免得他回家挨罚。
“好!可是。。。”当我问到跟他的关系时,张六子毫不迟疑的回答,可是关于给不给我大钱儿,他却有点犹豫。
“关系好你都舍不得给我个大钱儿,这也叫关系好?以后王老五他们欺负你,我可不帮你了。”我吓唬张六子说,因为智商上的事情,张六子没少被周围村子的孩子欺负,每次我遇到,都会把那些孩子撵走,所以张六子对我还是比较信任的。
“四哥不生气,给你。”张六子有些不舍的把大钱儿交到我手里,还不忘了嘱咐我说,“这不是家的,不让妈知道。”
“行,我不告诉你妈。”说完,我就带着张超往雅尔雅门沁村里走去,张六子则一个人坐在石碾子旁边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并没有食言,我确实没有去告诉张六子的继母,而是找到了张六子的父亲,跟他说在村口看见张六子那个东西玩儿,怕他弄丢了,就要过来给他们家送回来。可是张六子的父亲拿着那个大钱儿看了一会儿,却说不是他们家的,说他们家根本就没有这么个玩意儿,还问我这东西是个啥?估计是他平时见到的大钱儿都是保存完好的,这种已经锈的快没了的大钱儿,他可能以前从来没见过。
“啊,那可能就是六子在外面捡到的,我寻思他在家拿的呢。要是捡的就好了,叔你忙着吧,我给他送回去就得了。”我见张六子的父亲不认识这个大钱儿,估计真的是张六子捡回来的,我就跟张六子的父亲告了别。
“这疯子,说不定在哪捡的呢,一天到晚往家里捡破烂儿,不用送回去,四小子,你找个地方撇了得了。”张六子的父亲对于儿子成天什么都往家里捡,十分的不满。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退出了张六子家的大门口,领着张超就往村口,寻思着把大钱儿给张六子还回去。
“六子,这个大钱儿四哥不要了,还给你吧。”我把大钱儿托在手心,交给张六子。
“不行,给你了就你的,我不要。”没想到这个张六子居然还是个一根筋,说什么也不要了。
结果我俩就商量了半天,不管我怎么说,他就是不肯收回这个大钱儿,正在我俩僵持不下的时候,张超从我身后绕过来,一把拿走了我手里的大钱儿。
“你俩都不要,那就我要了吧,好歹也是个古董,说不定还能卖钱呢!”张超一边端详着大钱儿,一边对我和张六子说道。
“放下!”这是我在说话,因为张六子对此并没有什么概念,只是傻愣愣的看着张超,因为他跟张超不是很熟悉,又见张超抢东西,可能心底里还是有一些惧怕,没敢出声。
“嘿嘿,四哥,我放那儿了。”听到我的怒喝,张超也是一个激灵,附近几个村子的孩子都知道我打人是心黑手狠,打人都只打脑袋,而且不见血不撒手,张超也听出我语气里有些生气,连忙把大钱儿扔在石碾子上。
“四哥不生气,给他吧。”没想到我这一喊,倒是把张六子吓的不轻,有两次为他出头,把别的孩子给打趴下几个,他每次都是十分的害怕,生怕我连他一起打,而且他看张超是跟我一起来的,他也知道我俩是一伙,于是就求情说道。
“你小子长出息了,都敢直接明抢了是不是?”我一边拍打着张超的脑后勺一边说,吓的张超一动也不敢动,脑袋上直冒冷汗,“想拿也别白拿,这大热天的,买几个冰棍儿去吧。”
张超听我这么说,也知道我同意他拿大钱儿了,只不过得给张六子买个冰棍儿吃,算是跟张六子换的。他想想,换的说出去总比抢的好听,尤其是对方还是个傻子,于是连忙跑到小卖部买了三根冰棍儿。我们三个人坐在石碾子上吃着冰棍儿,张六子吃的小心翼翼,他都不记得上次吃冰棍儿是哪年的事儿了。
“四哥,你说这大钱儿能卖多少钱?”回家的路上,张超一边摆弄着手里的大钱儿,一边问我。
“你小子掉钱眼儿里了?这破玩意儿,字儿都看不清了,估计都不值你那三根儿冰棍儿的钱!哈哈。”我笑着对他说。
“那不能,前年有人来村里收大钱儿,最便宜的还给了五块钱了,我看这个年头这么多了,咋不也得十块钱啊!”张超继续自己的发财梦。
到了村里,我就和张超分开了,回到家里洗漱睡觉,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张超的父亲就跑到我家来了。对于张超父亲的到来,我有些诧异,而且他还点名是来找我的,更是让我稀里糊涂。
“四小子,你跟叔说说,昨天你跟小超干啥去了?”张超的父亲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就问道。
“没干啥啊,就去雅尔雅门沁溜达一趟。咋的了?”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说。
“哎呀,小超昨天晚上回家还没咋地,今天早上一起来,人就魔怔了,跟中邪了似的。我寻思问问你俩昨天是不是干啥了,唉。”张超的父亲结果我父亲递过去的烟,深吸了一口,皱紧了眉头。
“魔怔了?不能吧,昨天我俩五点多就回家了,太阳还没落山呢。”我也顿时就清醒了,吃惊的问道。
“说的就是啊,昨天晚上回家小超跟俺们吃饭还啥事儿都没有呢,今天一起来,人就疯疯癫癫的了。”张超父亲几口就抽完了一支烟,我父亲连忙又递过去一根。
“那抓紧领小超上医院看看啊,别耽误了。”我父亲帮张超的父亲点上烟,说道。
“对,我这就领孩子上医院,四小子,你要是想起来啥,可得告诉叔一声啊。”说完,张超的父亲就跑回家,领着张超去县里的医院做检查了。
作者寄语:有一些故事短篇两三千字写不完,可是又写不了长篇几十万上百万的字,所以只能拆分开来写在短篇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