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的耳边响起这样一句话:“要是我们结婚的话,来个‘约法三章’吧。”
“什么样的三章呢?”我满怀兴趣地问。
那人一脸的认真相:“第一,不去猜疑对方;第二,不去干涉对方;第三,不去改变对方。”这是列宁结婚前对克鲁普斯卡娅说的,他郑重说道。
“好啊你,把自己比列宁呀!”我取笑他。
那人很认真地回答:“哪里,我是想,伟大领袖都这样,何况我们这些普通人呢!”
领袖的话当然有他的道理!仔细想来,这也并非是制定者专为自己设计的护身符,夫妇双方是可以互利互惠的嘛。
于是我爽快地应约,并义无反顾地和那人一起走进了婚姻的围城。
丈夫还算是恪守诺言,因而我们的婚姻一直波澜不惊。婚后我们聚聚散散不断,因为有“约法三章”,我没有一般为人妻者的那种约束和禁忌,一样自得地做着从前喜欢做的事,不用看丈夫的脸色,也不用担心自己在丈夫面前的举止,更不用去管做姑娘与做妻子的天壤之别。我犹如一只游在婚姻池塘里的鱼,自由自在,怡然自得。
我得意于婚前丈夫倡议的“约法三章”,因为我是实实在在的受益者。
渐渐地,得意之余,也有不悦。面对丈夫日渐显现的拖沓、懒散、粗心、执拗……我由起初的嗔怪到后来的抗议。然而,常常是我忍无可忍,欲想发作时,丈夫都会搬出所谓的“恪守诺言,遵守三章”,无奈我只得偃旗息鼓,不了了之。此时,丈夫总是有些得意有些狡黠地坏坏地笑,恨得我牙直痒痒。
直到有一天,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理直气壮地数落起丈夫的种种令人难以忍受的行径:不听劝谏,我行我素;当面老实,背后谎言;常常酗酒,伤身害体;痴迷彩票,忘乎所以……完了,我义正词严地说,凡此种种,长此以往,家将不家!最后,我严正声明:废除约法三章,保留一章即不猜疑,要干涉!要改变!
一场家庭革命的山雨说来就来了……
也曾激烈争吵,也曾据理力争,也曾苦口婆心,也曾自查自醒;多少次,面对我的喋喋不休,丈夫摔门而去;多少次,面对丈夫的醉态丑相,我夺门而走……
只是,每每过后,在我还愤愤不平、耿耿于怀时,丈夫却已雨过天晴,了无印痕。我主张刨根问底,一定要追究是非对错;他却总是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我说他粉饰太平,他说是难得糊涂……其结果,孰是孰非,仍不得而知。
一次,丈夫神秘兮兮地把一张纸条摊在我面前。我斜视一眼,一行字迹映入眼帘:“通常是,一桩美满的婚姻存在于瞎眼妻子与耳聋丈夫之间……”我佯怒道:“谁说的?真损!”丈夫正色道:“还别说,这看似不中听的话,里面还真透着实在呢!”
那次读到毕淑敏的一段话:婚姻是个小小的联合体,每一对夫妻都需要细致地研究,双方都有着哪些不同的兴趣和特殊的禁忌。对于那些无关大局的事和习惯,明智的办法就是像两个边境不清的小国,各自撤退,以便维持和平共处。
说得多好啊!我把这段话说给丈夫听,我俩一致赞同将此引为夫妻之间的座右铭。
仔细想想,结为夫妻的两个人,不论身份高低、富贵贫穷,都有着各自的生命计划和生活习惯。两个人的生命计划若能够彼此靠近当然好,若能够彼此融合那更好。从某种意义上说,女人与其说嫁给男人,不如说是嫁给男人的生命计划。相反,男人亦然。过日子的实质就是:两个人将各自的生命计划一起放进生命的磨盘里,在岁月的碾磨下,最后达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许多夫妻的好日子就是这么过出来的。
我终于明白:婚姻不是男女双方各自原有计划、爱好、习惯等的简单叠加,需要双方的相互渗透、磨合、扩展,直至融会贯通,家庭大同。而能保证这一结果的只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