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的那个夏天,我和新婚的妻子怀揣梦想来到这个城市,豪情万丈地要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开辟我们幸福的新生活。
初来乍到,囊中羞涩的我们特意在老城区的筒子楼里租了一间老式小屋。房子是西向的,只有朝西的一个小窗,所以岛城的风尽管凉爽,却无法吹进来。尤其到了下午,大片的阳光晒进小屋,蒸笼一般。
那个夏天,为了添置一台电扇,我每天提前一个小时起床,然后步行六站路去单位上班,下班后再步行回家,目的是节省两块钱的车费。
当时,我应聘在一家影视公司做文字编辑,单位就在台东。那时候,贯穿岛城的第一条东西快速路刚刚开通,我每天就沿着快速路两侧的人行道疾步如飞。偶尔兴起,还会高歌一曲,如今想想,倒也很有几分酣畅。
因为怕妻子伤心,当时我并没有将步行上下班的事告诉她。直到两个月后,她给我的皮鞋上油,无意中发现快要磨透的鞋底儿,聪明的她即刻明白了一切,随后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泣不成声。
我双手捧起她的小脸,一边擦拭泪花,一边笑着说:“这有什么可哭的,如此既节省了开支,又锻炼了身体,而且再往大了说,还环保哪!”
我嘴上尽管这样调侃着,但心里还是瞬间掠过一丝无奈的悲凉。人生中有些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同样是步行上下班,倘若真是只为了锻炼身体,那另当别论,可我唯一的目的就是省钱,所以看到妻子落泪,难免心生酸楚。
其實,妻子当时也做了一件类似的事情,我虽心知肚明,却一直并未揭穿。就是有一阵子,一向不问厨事的妻子突然对杂志上刊登的一些生活小知识感起了兴趣,尤其那些自制小咸菜的做法,并立马付诸行动。她兴致勃勃地从早市上买来黄瓜、红萝卜,然后切条、撒盐,再配上蒜片、姜片进行腌制。
当时,妻子在我们租住房附近的一家商场干服装导购,为省钱,午饭都是自带。于是,那段日子,她的午餐基本就是一个馒头就着自制的小咸菜。
我惟恐一旦捅破,碰疼了她那颗“小心翼翼”的爱家之心,便故意佯装不知情,还要对她的厨艺大加赞美:“夫人这小咸菜腌的,简直胜过鱼香肉丝!”
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把晚餐整得丰盛一些。
就这样,那个夏天,磨透的鞋底儿加上自制的小咸菜,我们新婚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有爱情温暖着梦想召唤着,倒也没觉得有多不堪。至今每每忆起,除了心酸,留存心底更多的还是甜蜜,以及对那个“特别夏天”的深深感恩与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