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骑摩托车上班,他骑自行车上班,他习惯每天分别时,一手推车,一手轻揉她的短发重复这样的话:过马路时当心,慢点骑。
她总生气地拿开他的手:不要再把我当作小孩子,好不好?他在她微嗔的表情里,踏车而去,一脸明媚。
夏天来临时,她的头发已经长长了,迎着风能飘起来,他想再像已往一样揉她的头发,她就躲开了,随着—声清脆的引擎,她很快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外,淹没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半个小时后,也就是当她刚坐到办公桌前喝水的时候,他的电话准时来。她说:什么事?他说:没什么事。她说:没什么事,你打什么电话?他嘿嘿两声笑就挂了电话。她一向毛毛糙糙,骑车疯了般,他是担心她呀。
中午下班时,他的电话又来。她说:又有什么事?他说:没什么事。她说:没什么事你打什么电话?他说:我有三个字一直想对你说。她的脸分明有点红晕,她瞟了瞟同事,压低声音说,说吧!他深沉了半天才慢悠悠地说:慢点骑!
她实在太年轻。嫁他时,她22岁,他32岁,她长于江南,他生在江北,她玲珑纤瘦,他粗壮厚实。更重要的是,她爱他,他也爱她。
两年后,她遇见—个能让她为之舍弃一切的男人。包括爱,包括幸福,包括他们之间的一切一切。她毅然决然。
分手的那天,落了些雨,转身背离时,他说,过马路时当心,慢点骑。她吸了吸鼻子说:这样的话,你说了两年,我真的听够了,你不能说点别的吗?他仰着脸笑,他不回头,他怕不小心跌落了眼泪。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当他一次一次不由自主地拨通她电话的时候,才想起,她已经不再属于他了,会有一个男人爱她,胜过自己。
若干天后,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忍不住打电话给他。她说:我在想我把什么丢了时,被车撞倒的,直到撞倒的那一刻,我也没想起来我丢了什么,可是现在,我想起来了。我把我自己丢了。
他不知道这样的时候,自己还能说些什么,眼睛湿润,鼻子发涩。最后,他还是对她说:以后过马路时当心,慢点骑。她在电话那端,失声号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