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那年,他还只是某剧团的一个演员,没有名气,只能饰演些跑龙套的小角色。即使这样,他也有自己的粉丝,那就是在剧团打杂的她,一个从农村来的女孩。
每次,只要他出现在拍摄现场,她总是跑前跑后,为他整理道具,为他送饭递水,仿佛他是一个主角。对,在她的眼里,他就是主角,她一个人的主角。
剧团里的人时常和他开玩笑,指着她说:“看,你的小媳妇儿又来了。”他往往红了脸,有些恼。尽管暂时饰演不了理想中的角色,他梦想中的舞台依然很大、很辉煌,怎么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命运和这个土里土气的女孩绑在一起。何况,团长的女儿、那个漂亮的大学生,早就对他表示了好感。
于是,他开始想办法躲着她,即使不得已碰面,他也总是冷着脸。她的眼神里多了惶恐和无助,仿佛犯了错的小学生,但她却并不恼,依然尽心照顾他。
那年春天,剧团到偏僻的山区去拍外景,在返回的途中突遇暴风雨。车子熄了火,再也无法前行。天黑了,大家只好打着手电筒,慢慢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不知怎么的,他就掉了队。巧的是,和他一起掉队的,除了农村女孩,还有团长的女儿。
山里信号不好,手机打不通,他们彻底和剧团失去了联系。走啊走,不知过了多久,筋疲力尽的他们终于看到灯光,敲开了一户村民的家门。天亮时,雨渐渐停了,他却发起烧来,全身火一样烫,甚至开始胡言乱语。
村民显得手足无措,说这里太偏僻,根本找不到医生。她翻遍了背包,只找到几袋感冒冲剂,对于发高烧的他来说,显然无济于事。“热呀,热。”反反复复,他只说这几个字,嘴唇干裂而苍白。
团长的女儿害怕了,不停地淌着眼泪。她却冷静地找来好几条毛巾,蘸了凉水,分别敷在他的额头、胸前、四肢。过不了几分钟,她就将毛巾拿下来,蘸了凉水,再为他敷上,反反复复,只盼着他能快点好起来。
但是,整整一天过去,天又黑了,他不但没有退烧,反而渐渐陷入昏迷状态,或许是烧得太厉害,他梦呓一般地说:“冰,我要冰……”村民搓着手,叹息着说:“现在是春天了,哪来的冰呀!”
愁眉不展的她,又一次从井里汲来了凉水,井边的一只大木桶,让她灵机一动。于是,在村民和团长的女儿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她脱去厚厚的毛衣,跳入盛满凉水的木桶中。虽然是春天了,山里的水还是凉得刺骨,她冷得直打战,片刻之后,她从木桶里跳出来,不顾女孩的羞涩,紧紧拥抱着他。身体稍稍变暖,她就果断地再次跳入桶内,重复同样的动作……
天亮时,他奇迹般退了烧,她却昏迷不醒,即使包裹了几层棉被,依然不停地哆嗦着。剧团的人赶到时,他和团长的女儿都像疯了一样,流着眼泪大声喊着:“快点救她,快点儿!”
多年之后,他早已不再跑龙套,成了真正的主角。她落下了怕沾冷水的毛病,他就從不让她洗碗,稍有空闲,总是为她跑前跑后,把她宠得像个公主。一次,他们一起爬山,他拎着沉重的背包,里面全是她喜欢的零食。她跟他开玩笑说:“你现在可是主角,怎么能当‘挑夫’呢?”
他为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只是笑,不说话,心里却在想:那年,你将自己变成冰,给我一次次最冰冷的拥抱。从那时开始,你就成了我生命中的最佳女主角,再也没有人可以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