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体育课,我在操场边的树上看到一只灰灰的蜘蛛嵌在树枝里,我以为那是化石,于是异常兴奋地想,我竟然在活的实体中发现了化石!我第一时间想要找人分享我的惊喜,可回头却发现方圆一米之内并没有人,顿时热情减半,再把头转回来时,那只蜘蛛不满地动了一下,以此来抗议我所提出的荒谬的化石理论。
同样的事情曾两次发生在我小的时候。第一次我叫来了爸妈,他们佯装对此感兴趣,第二次我叫来了朋友,朋友说好恶心应该踩死它。没人分享我的惊喜,无论是对蜘蛛蚯蚓还是西瓜虫。
全社会都在谴责我们这一代人自我中心,但这难道全是我们的错吗?我们从小就只有一个人,一个人发现这个世界,一个人享受这种发现的惊喜,因此我们也只会从自己的角度来看待问题。比如我曾经无意问吃进一只小飞虫,我尝到那是甜的,于是我固执地认为虫都是甜的,因为并没有任何人和我探讨虫是否是甜的,也没有人会进而告诉我拉美地区盛行食用昆虫,只会有人说:你怎么干这么恶心的事!
我们靠着自己学会很多事情,无论那是对的或者错的。
小时候想当个木匠,觉得摆弄手工是件快乐的事,可是因为怕大人说我没出息,因而信誓旦旦地说要当科学家。长大后想学修理乐器,基于同样的理由我对外宣称时省去了“修理”二字。十几年的应试教育把我摆在了一个急功近利的位置,周围的人不是想成为百万富翁就是想嫁给百万富翁,我的关于手工艺人的梦想只能就此深埋,然后露出一个淑女的笑容,告诉别人我要考个好大学嫁个好老公。其实我只是想当个小手工艺人,有大量时间可以给我研习古籍经典,静听高山流水之音。独生子女背负了太多的希冀,多的已容不下自己的梦想,我一直为此难过。
让我难过的有许多事。几年前弄堂附近来了四五个瞎子,他们不停地奏着很俗的音乐来乞讨,我走出弄堂的时候给了他们一点钱,回来时再次停下脚步,可我发现有个瞎子睁开了眼,看到我在看他,又马上闭上了眼。我顿时无比难过,不是气愤,是难过。
今年五月,我和几位教友陪同一位法国神父前往重庆南路的教堂,路过天桥时遇到不少乞丐,那位法国神父给了他们很多钱,一位教友想阻止他,他十分清楚他们是骗子,但我及时拦住了他,我知道那位好心的神父知道真相后一定会非常难过的,一如几年前的我。
走下天桥时我郁闷无比,瞥见卢湾区的小洋房在阳光的沐浴下骄傲地看着我,在栅栏外的法国梧桐和栅栏里的香樟树的遮掩下若隐若现,一副春深似海的架势。我忽然很庆幸没有生在这样的地方,而是生在了一个鱼龙混杂的弄堂,不然我很可能只会关心施华洛奇的手提包卡迪亚的首饰露华浓的粉底范思哲的衣服香奈尔的香水以及去北海道旅游。现在的我,学会的更多。
我向上帝祈祷拥有一切事物,以便能享受人生。
可上帝却赐给我生命,好让我享受一切事物。
《圣经》中写:爱是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是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生活是海洋,惊喜是波浪,如果挣扎会下沉,那放松才可以徜徉。命运让我遇到这些事,我会顺从,会铭记,并且相信,我会得到命运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