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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弃用的棋子

  高三那年我以两分之差被挤下了独木桥,可我却固执地认为别人能上大学只是运气比我好而已。怀着这样的心情,我开始了我的“高四”生活。当人家“头悬梁,锥刺股”准备卷土重来的时候,我却跟一帮狐朋狗友东游西逛。
  
  那年的一二-九歌咏比赛改变了我的一切。在比赛前一周的班会课上,班主任老黄兴奋地对大家说:“好好练歌,这次我们的队形很新颖,是我花了两个晚上用围棋子一粒一粒排出来的。”同学们都很纳闷:“是什么队形啊?”“这是军事机密哦,到时候男生一律穿黑毛衣,女生穿白毛衣。”老黄说。
  
  到了比赛那天的下午,老黄把我们带到教学楼下面的台阶上排队形,只见他拿着一张纸对着上面念道:“一号站这儿,二号站这儿,三号……”最后叫到我时,他对我说:“你跑到50米以外去看看我们的队形。”我跑到远处看时,傻眼了:只见那白色的“1、2、9”3个数字在庄重的黑色背景映衬下是那么醒目。“我看到了!”我飞快地跑回来告诉同学们这个情景,他们也很意外,异口同声地说:“不愧是数学老师啊!”老黄用手托着下巴,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
  
  比赛那天,我穿好借来的黑毛衣赶到会场。这时我才想起老黄还没安排我站哪个位置呢。我在人群中找到了他,他干笑了两声说:“那次我用棋子排好队形之后才发现我们班多了一个人,若加进去的话就把整个队形打乱了,我看你平时很喜欢到外面逛的,所以就……”“够了!我成了一枚你弃用的棋子,对吧?”显然,我的反应这么激烈超出了老黄的预料,他试图解释什么,但我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其实我向来对学校的那些活动没多大兴趣,但一想到我是老黄一枚弃用的棋子时,我就怒火中烧。坐在会场最暗的角落里,我不停地问自己,同时也第一次自我反省:你不是一直都觉得自己很伟大或即将伟大吗?其实你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不过是人家一枚弃用的棋子而已。你深信未来不是梦,但在理想与现实之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台上,同学们一出场就赢得了雷鸣般的掌声,特别是那紧扣主题的“1、2、9”,给了评委们很好的印象。理所当然,我们班荣获了第一名。领到奖状时,同学们欢呼雀跃。但是,欢乐是他们的,与我无关,我一个人静静地走出了会场。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人知道我是怎样学习的,或许清晨开宿舍门的老大爷知道,或许深夜厕所里那只发黄的灯泡知道,或许周末后山那张石椅知道。当我有丝毫的懈怠时,我就会想到我是老黄弃用的棋子。我可以忍受别人打我骂我,但决不能忍受别人瞧不起我。
  
  当我收到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我并没有很多的惊喜,因为老黄的班上考出了6个重点生。庆功宴上,老黄坚持要和每个人碰杯。轮到我时,他什么话都没说,我也什么话都没说,他只是用手搭着我的肩,我也用手搭着他的肩,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我很吃惊自己不像以前那样恨他了,或许因为他使我明白了: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如果你没有干出成绩,那么,你永远是受人摆布的棋子,甚至是一枚弃用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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