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认同苏格拉底的名言:“当心,繁忙的生活导致人生荒芜!”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美国唯一一个有时间的人。
如果你在街上邂逅我,我有空和你聊天。如果你邀请我喝茶,我会欣然应允,去细细品味一杯。如果有饭局,我定然准时赴宴,在餐桌上娓娓而谈,尽我做客人的本分。
不过,援引英国玄学派诗人约翰·多恩的诗来说,“一切快乐皆为虚幻”。当别人似乎都没时间的时候,有时间之人的问题是,他变成了一座孤岛、一颗流浪的行星,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人们从何时起变得如此忙碌了呢?有时,我认为是当购物不再是必需或偶尔的乐趣,成为一种消遣形式之后。其他时间,我归咎于电脑和智能手机,因为它们创造了永远无法满足的欲望,无论我们多么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移动盛宴、怎样不停地敲击键盘。这些设备已经成了“时间的无底洞”,仿佛黑洞吸收光线般吸走时间。
并非总是如此。
从前,我们往往用悠闲时光点缀日子、季节、年岁。例如,星期天是休息的日子,处处满是暂停营业的商店和空空荡荡的高速公路。一条不成文的规则是,给别人打电话应该在晚上一个特定的小时。还有,假期要给家庭时间空出来,而不是逛商场。
用活动填充每时每刻的强迫冲动被称为“美国病”。那句预料之中的回答我早已习惯——当我碰到一个朋友问候他“最近好吗”时,他准回答:“忙极了!”
其中一个突出的例子:前不久,我发现一位老朋友正匆匆赶往要去的地方,我叫他的名字。他于是停下来和我打招呼,但从他看手表的肢体语言告诉我,我耽搁他了。“我看你赶时间的样子。”我说,“但是,我们为何不一起叙叙旧呢?”
他咬着嘴唇,面露难色。“等6月吧,那时我应该有空闲的一个小时。”在继续赶路前他回答。
“可现在才3月!”我提醒他。
“几个月后,我们再联系。”他回头喊道,“现在我非常忙!”
其次,也许我的问题是,我是一个拥有太多美好回忆的怀旧者。我成长于一个心里没有确定的目的地,散步只是为了散步的年代。回想当时,晚上我松弛地躺在沙发上阅读,周日驾车旅行,间或做点家务活。所有这些悠闲的消遣赋予我时间的自由,可以停下来使一张熟悉的脸庞浮现眼前。那时的那个我依然驻留体内,而且惊奇地观察着如今这个应接不暇、纷纭混沌的世界。
我完全认同苏格拉底的名言:“当心,繁忙的生活导致人生荒芜!”罗伯特·弗罗斯特的诗题则更为简明扼要:“我可以给时间所有。”最近爆发的所谓“慢运动”,维基百科所做的解释是:“倡导减慢生活步调的一场文化变革。”
因此,我毕竟有了志趣相投的同道,一个也许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我将正式加入“慢运动”,但我犹豫,唯恐它像任何组织一样对我的时间提出过度要求。
无论如何,6月来临时,我都会邀约那位老朋友一起叙叙旧。当然,如果那时他仍有时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