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上个月和朋友爬了一次泰山,深刻地体会到年龄和意志力成反比这句话的含义。爬到一半的时候,我就觉得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朋友们起初还会互相帮衬,到了后半程,往往谁也顾不上谁了。
有个朋友曾经跟我说,爬山的乐趣从来不在风景,光是那些形形色色的路人就够他写本书了。以前我不相信,这次深深地体会到了。
我们一路和一群大学生同行,像是一个社团在组织活动。
刚上山的时候,每个人都精力充沛,有说有笑。其中,一个热情活泼的男孩引起了我的注意,他背着一个双肩包,手上还拿一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食物,看上去很沉。
可他还是一路招呼着落后的同学,帮他们拿东西,不时询问大家要不要休息,俨然是个大家长。
朋友在一旁赞赏:看看现在的九零后,哪像传说中的那么自私自利,反倒是我们这些自诩老友的人,自顾自地爬山。
想想有点惭愧。
困境中见人心,爬山时更是明显。个人的体力和意志力相差甚远,想要一起到达终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想有这么个热心肠在身旁,爬山应该会变得容易一些。
可是,我错了。从中段开始,剧情出乎意料地反转了。
每个人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个个垂头丧气,步履艰难地前行,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这时,那个热情的男孩的脸突然变得很丑,谁和他说话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一边走一边埋怨身旁的女同学为什么要带那么多东西,满满的好意最终变成了沉重的包袱。扔下觉得丢脸,不扔又觉得疲惫,所以只好愤怒。
这时,一个一直默默无闻的男孩突然走了过来,笑着给他递上一瓶可乐,接过他的背包,拍着他的肩膀说“快了快了”。
看着他大汗淋漓的样子,我忍不住感叹,一个人的修养,要看他疲惫时的模样。舒服的时候,大部分人乐善好施;唯有身心疲惫时,还能体谅到别人的苦,才是深到骨子里的善良。
<02>
有些人,只要一累,眼里、心里就只剩下自己,不仅不能指望他们给你加油打气,还得忙着安抚他们的坏脾气。而另一些人,无论多疲惫,都懂得体谅你的不容易,即使不能帮你分担,也不给你添麻烦。
个中差距,可见一斑。
日常生活里,这样的人也不少见。逛街、吃饭、开车,总能看见吵架的人,而且越忙碌的地方,吵架的人越多。那些平时谈吐不凡的所谓高端人士,一旦疲惫,就暴露了修养高低。
几乎每次坐长途飞机,我都能遇上对空姐不依不饶的乘客,他们明知道空姐有很多无法逾越的规矩,有很多无可奈何的难处,还是不加收敛地把怨气都发泄到她们身上。而让他们理直气壮的唯一理由就是:我累了。
这不是幼稚的巨婴心态,说到底还是修养不够好。神清气爽的时候,每个人都愿意出手相助,唯有精疲力尽时,才能看出一个人的修养。修养越好的人,自控力越强。所谓自控力,无非就是不要用你的遭遇惩罚别人。
<03>
我们老板有一条金科玉律:不要在深夜发邮件,不要在睡不好觉的时候见客户。
所以,每次客户不必要的加班要求,他都会推掉。然后,早早地把我们轰回家睡觉。他总说,睡不好觉的时候,三观容易扭曲。我想他大概知道,疲惫的时候,容易暴露本性。
这几年在职场,我见过不少血淋淋的教训。
合作多年的商业伙伴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谁也不肯退让一步,相识已久的老同事因为一点意见分歧就脏话连篇,也有不少人勤勤恳恳工作了许多年,最终败给了一个没睡觉的夜晚。而这其中大部分的悲剧是在人最疲惫的那一刻发生的。
有个老同事有一次悄悄地跟我说,要想知道一个人适不适合组队,周五晚上见。
为此,我仔细观察过周五晚上加班同志们的表现,果然是洋相百出。有人在电话里歇斯底里地和家人吼叫,有人因为菜品不对和外卖小哥没完没了吵架,甚至还有人埋怨同事笨手笨脚害他大周末还要加班。
可这些人白天明明就是一些不计较得失、不冲动行事的精英。想想真令人唏嘘。
也有些人明明已经熬了好几天,还能笑着走到你身边来问,需不需要帮忙。这样的人就是神一样的队友。
我经常问办公室里一这样的大神,如果我真的累到忍不住发飙怎么办。他只说了四个字:自己待着。
当然,修养好的人不是神,他们也会疲惫,也需要安慰。可是,他们懂得在疲惫的时候,先处理自己的伤口,而不是随便把自己的坏情绪丢给别人。
很多人说,筋疲力尽的时候,人的行为举止是不受大脑支配的,情绪、心境,乃至看待世界的角度都会变得消极暗淡。但正是这种艰难的时刻拉开了人与人之间的段位。就像爬山,前半程每个人都意气风发。唯有力竭时,才能看出差距。
而这种差距不是你能以多快的速度攀上顶峰,而是你以什么样的姿态到达终点,因为这个姿态,就是一个人深到骨子里的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