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7点28分,我打开我的手提电脑,把我的Email都扫看一遍。此时的我还没有离开床,但这并不妨碍我越过被子把手提电脑拉过来。查看完Email,我点开我的Facebook主页,以防我错过任何朋友的新消息。此时我发现,我13岁的小儿子以及Facebook上的其他好友都在线,我马上给我的小儿子留言:“离开那该死的电脑,立刻下楼吃早餐!”没多久,小儿子匆匆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我今晚要晚点下班”、“你的棒球训练取消了”、“能麻烦你把我所有的杯杯碟碟从你房间里清出来吗?”……这些家庭成员间普通的话语交流按道理来说动动嘴皮子就能传达,在我们家,却全部通过Email发出,因为我知道比起面对面的交流,这种无奈的交流方式更能保证信息能到达他们的脑袋里去。我的家庭已经陷入不再说话的危机中,且它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的危机现象。
似乎几年前,我们一家人还经常围在饭桌前聊天、谈心,比如周末去哪里度假好、考试得到什么成绩有什么奖励,孩子们也毫不避讳地将他们青春期的烦恼、对父母管教的不满和抱怨等向大人倾诉。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突然意识到这些孩子把我们夫妻俩也拉进了他们的高科技世界。面对面交流已经逐渐失灵,现在,我必须像他们的朋友那样用短信、电话还有电脑才能跟他们沟通。
早餐前的手提电脑,随时随地的手机联络,睡觉时耳朵塞着的iPod,越多电子小玩意出现,我越担心我的儿子们会有一天完全丧失讲话的动力。一旦离开了这些高科技产品,他们顿时像被绑住了手脚蒙住了眼睛,变得不知道该干什么好。有一晚,我们所在的街区因为电力故障陷入了黑暗,孩子们遭受到不小的打击。伴着蜡烛还有不见停息的雨,他们在这恐怖的情况下妥协了,纷纷上床睡觉。没有了电他们什么事都干不了。
我是否应该抵制这无可避免的科技进步?还是应该顺应潮流,只在孩子们对着屏幕的时候跟他们交流?毕竟通过这些冰冷的机器接触,我还是了解到孩子们生活的另一面,那些鲜少在家人面前展露的一面。
Facebook就是我了解孩子们社交生活一个非常好的渠道。我最小的儿子已经接受我成为他的好友,因此他就没有东西可以对我隐藏了。可是,年长的两个儿子不肯让我成为他们的好友,怕我通过Facebook监控他们的日常生活。尽管我还是可以不声不响地隐藏在他们那数千位不知道哪里来的朋友当中,通过加其中的几个为好友来远距离地监视我的孩子。在这个庞大的虚拟社区里,我从他们随时更新的信息中,了解到他们平时都热衷于什么娱乐,交些什么类型的朋友,甚至是选女朋友的眼光。而这些,都是平时他们不可能与父母面对面交谈的。
我曾经还一度担心手写体也成为濒临灭绝的物种。孩子们的作业现在都用电脑完成,几乎不需要动笔,所以偶尔一次收到他们给我的便条,上面潦草得无法辨认的字迹总让我以为在看某个不知名国家的文字。
这确实让人担忧,但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自己孩子的网络作品,会觉得希望并没有破灭。他们其实能言善道,知道如何表现自己,只是已经不习惯口头表达。上个月,我叫我大儿子把他最新的英语写作作业Email给我,我从没想过那些美丽的词汇和语句可以出自我儿子之手。这让我稍稍感到欣慰。
丽莎·华纳是一个教育专家,她说:“我们已无法将妖魔塞回到瓶子里去了,当代人的交流方式已经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变化,任何一个家庭都不能活在离开了科技的泡沫里。做家长的必须先检讨自己,孩子们最初的交流方式都是从父母身上学习的。如果父母们除了依靠这些新方式去交流外,也坚持保留传统的交流方式,比如每周一次的家庭聚会;每天对孩子们送上一个亲切的拥抱或亲吻之类的肢体语言;醒来后第一件事不是去打开电脑,而是去打开孩子们的房门看看他们是不是还在梦乡。这样,在迅猛发展的科技面前,我们才不至于恐慌得怕丧失了人与人的真实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