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刘老头最近遇到了烦心事,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既不能同旁人说,又不能一次性彻底解决。
这事是从一个周一的晚上开始发生的。周一晚上,刘老头照例检查了一遍办公大楼,关好了办公楼的大铁门,可是躺下后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对劲。大约夜里12点钟,刘老头闻到了一股越来越重的油漆味儿。半夜三更,这办公楼里怎么会有油漆味儿呢?他开了灯,从七楼一直检查到一楼,都没发现异样,可是那气味却越来越浓。
刘老头打着手电筒,开了大铁门,那油漆味正是从大门外传来的。不是这办公楼里出的问题,刘老头就放心了。他正要关门去睡觉的时候,手电筒微弱的光晕照见了大铁门上的几行清晰的字,银灰色的,刚刷上的大字还滴着油漆——“贾局长贪污受贿”。
刘老头慌了,当门卫十年了,看来这几个字是要砸了自己的饭碗了。他急忙进屋找来了汽油,端了一盆清水,奋力擦洗起来。
可是忙活了大半个钟头,那字却仿佛长在了铁门上,怎么擦洗都不褪去。刘老头筋疲力尽了,他颓丧地望着那几个字,一筹莫展。
忽然,他想起了自己屋里还有两瓶防锈漆,还是上次单位刷办公楼栏杆剩下的。刘老头赶紧找出刷子和那两瓶漆来,正好,也是银灰色的,刷刷刷,嗨!大铁门焕然一新,那可恶的字迹终于消失了。
腰酸背疼的刘老头几乎一夜没睡,待新刷的大铁门风干时,单位的领导和同志们来上班了。第一个进门的就是贾局长。
“嗬,一夜之间,大门换颜色啦!”贾局长望着刘老头笑着。
刘老头胆战心惊地对贾局长笑笑,“大门有点锈,还剩一点防锈漆没啥用处,我昨晚闲得慌,刷了一遍。”
贾局长赞许地拍拍刘老头的肩膀,“不错不错,你辛苦了!”
刘老头惊魂未定,自己的衣食饭碗可都全仗着这大门啊,出点差错,可就全完了。可是到底是谁写的呢?不管是谁,都不能让贾局长知道,否则那结果不是明摆着吗?
刘老头和大门较上劲了,有事没事就守着铁门,魂不守舍的,报纸送错了办公室,汇款单给错了对象的事情时有发生。可是哪能怪刘老头不忠于职守呢?为了防止恶意刷大字破坏铁门的事情再次发生,可怜的他几乎夜不能寐,整夜披着破棉袄坐在大门旁守护着,连厕所都不敢上。
可是连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啊。一天晚上,吹了冷风,刘老头拉肚子。前后不过五分钟,刘老头裤子都没来得及系紧,那可恶的油漆味再次光临。
这次是红色的油漆,刘老头慌了。
连夜跑到油漆店去拍门。卖油漆的老板骂骂咧咧地说刘老头三更半夜买漆发了神经病,但还是卖给他了,但警告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否则吵醒了瞌睡,再多钱都不卖。”
又是半宿挥汗如雨的劳作,刘老头的一把老骨头要累断在铁门上了,这次铁门变成了鲜艳的、耀眼的、崭新的红色。
早上领导和同志们来上班时,刘老头注意到了,贾局长这次看见铁门换了颜色没笑,还皱了一下眉头。
刘老头赶紧解释道:“十一国庆节要到了,刷点红色,喜庆。”
国庆节还早着呢,但贾局长没说话,摇摇头进去了。
刘老头急啊,局里的同志们已经对他近日的表现开始发牢骚了。开水送得不及时,报纸和信件收发总出错,白天总看见他打瞌睡。他一天比一天焦虑,连续多天彻夜未眠,他这把老骨头简直就要散架了。可是马上就是周末,单位的人都不上班,案犯极有可能再次作案,万一铁门上再出个问题,可比这牢骚要严重一百倍。
下午,刘老头请了个假,出去了一趟。他取了存款,直接去了油漆店,黄的、绿的、红的、白的、蓝的、黑的每样买了一桶。
五颜六色的油漆买回来了,刘老头高枕无忧,终于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他把闹钟提前了两小时,这样即使门上有字,针对字迹的颜色,重刷一遍大门也还是来得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