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蔡大脑袋辞去公职离婚到北京大学读博的理由,一般人绝想不到,他是为长寿跑到北京去的。电话里我问他你到北京读博跟离婚碍不上呀?他说我就是要离哦选了德国古典哲学,这东西深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读出来,别瞎耽误老婆了,我们俩是好说好散的。
他说我估摸着我自己在这个地方活到60顶天了。我跟老婆说,她不理解。蔡大脑袋原在那边一个媒体单位上班,单位不错。他人缘不怎么好。他这个人爱较真,偏执,人还磨叽。平时低眉顺目的,偶尔用眼的余光看人一下,能让人心里打个激灵!这不是一头活狼吗?!一头被困在笼里走来走去的狼就是这种眼神。他那个老婆烦大脑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也是天可怜见!这回终于得了一条活路。两人这么多年也没孩子,把财产分割一下,你左我右,马上相逢无纸笔,互道珍重,各自抱拳而去。
去年老何在北京工作。我打电话问他,你见着大脑袋了吗?他说见到了。我问老何,大脑袋现在在那里干吗?他说这个傻×在北京看天悟道呢。我说他疯了吗?老何说据我观察他脑子正常得很。老何说他原来在重庆不是有好几套房嘛,留了两套给老婆,存款也归老婆,他自己还有钱在北京买了一套房。我都不知道他这些钱从哪里来的。在北京买的这套房现在租给人家在住,一个月收入好几千,现在就靠这个钱过活。我问那他自己住什么地方?老何说这狗才精明,自己又租了一个小屋住。说小屋保暖,水电一个月算下来,要省不少钱。他自己说现在租房这个钱,他一个人吃不了喝不了的。太知足了!最重要的是他在北京能找到人跟他讨论德国古典哲学。他说大脑袋拍了好多北京秋天的云彩的照片,一大堆堆在小餐桌上拿给他看,兴奋得直哼哼!说:“你看看!你看看!北京的秋天多美呀!你看看这个叶子黄得跟金子似的。”中午他留老何吃炸酱面,一人一大碗,还有一筐小黄瓜,几瓣紫皮蒜,一瓶二锅头,小黄瓜蘸酱,吃得哧里哧喽的。
老何说大脑袋端着碗,上嘴唇沾着点酱汁,他从碗边上抬起眼睛问老何:“我现在感觉他妈的太幸福了!太知足了!我为什么不愿意待在重庆啊?一个原因是热,一个在那里没人跟我谈古典哲学。他妈北京什么人都有,在这边我觉得不孤单,没有那种把我当傻×看的眼神。大家各忙各的,谁也不管谁。待在这边我觉着舒服。”他说他这叫“万人如海一身藏”!老何说在京城日用品、蔬菜什么的,还比下面城市便宜。如果不上饭店,没有什么应酬,几千块钱也确实够了。
蔡大脑袋把手圈成一个“九”字,跟老何说:“我觉得我在京城,我能活到九十。你信不信?我敢跟你打赌!”老何说我不跟你赌,到时候我都不在了,你没地方拿赌金去,老何去年在北京住了一年,回来跟我说那里空气相当不好,一年也就秋天那么几天能看到天的颜色。明天老何又要出差到首都去,我让他带了一方很小的砚台给大脑袋,这是大脑袋问我要的,他说要磨墨写字,抄《金刚经》,修身养性,调理心性。愿大脑袋在京城寿登大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