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局长管着城管局,丈夫李志明又当着区长,别人看着她人前人后挺风光,其实,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得了空就只想喘口气儿,根本顾不上风光。
这天,袁局长又在外面忙了一整天,下班回家时,忽然在家门前的楼道上看见一个可疑的人,这个人一张脸满是烟灰,一头乱发,手里还拎了只鼓囊囊的破袋子,他一见袁局长上来,眼神儿忽闪几下,迅速把身子挪到楼角的暗影儿里,还把脸对着墙皮,不让袁局长瞧见自己的模样。
袁局长见这人眼生,又是这副打扮,心里就有了警惕,故意提高声音喝问:“你是干什么的?你找谁?”
随着她这一声喝,立刻涌出来一群邻居。
哪知道这家伙根本不怯场,连头都不抬,满不在乎地说:“你们这是在干啥?我来找我们村的毛贼!”
袁局长大吃一惊,嚷道:“原来你还有同伙呀!快,快去个人到我家看看,是不是还藏了人!”
就在这时,袁局长家的门开了,她丈夫李志明探出头来,困惑地望了望门外:“怎么回事?我听到好像有人在找我?”
有位邻居连忙说:“李区长,这个人说要找他们村的毛贼,却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李志明一听就咧嘴笑了:“谁找我呀?”跟着他伸一下舌头,接着说,“毛贼是我小时候的绰号。”
邻居们一听,“哄”一下笑开了:“哈哈,李区长小时的绰号叫毛贼!”
袁局长哪里知道丈夫有这么难听的绰号,她觉得很难堪,不禁涨红了脸,扯了一把丈夫衣角:“你开什么玩笑?你怎么会有这么难听的绰号?我可是一点也不知道。”
那个站在楼道角落的人一听,嘀咕说:“这绰号能让你知道?这是他小时候跟我一块偷红薯得来的……毛贼,你说是不是?”
李志明一听那个人的声音,立即满是惊喜地扑上去,一把抱住那个人,不住地摇晃:“哎呀,正亮,原来是你呀,你什么时候来的?快,快进屋里坐。”
袁局长一听正亮这名,马上想起来了,丈夫蛮早就跟她讲过,正亮是丈夫小时在村里关系最铁的哥们,那阵子生活困难,肚子经常吃不饱,正亮没少从牙缝里省下口粮接济丈夫,丈夫好多回提起正亮,都说要报答他,可三十多年过去了,也没把正亮邀来一次。哪晓得今儿个来了,还被当成了坏人……想到这里,袁局长觉得很不好意思,她放下板着的面孔,讪讪地走上前,请正亮到家里坐。
正亮却不买袁局长的账,死活不肯离开那个楼道角,说:“你们家我就不去了,只要你们还记得我们这些穷乡下人,就行。我的事办完了,这袋红薯留给你们吃。”说着,他就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李志明。
李志明急得眼睛都湿了,说:“你为什么连我家的门都不进?总不成就为了喊我的绰号才来的吧?”
正亮“扑哧”一声笑了,说:“没错,我今儿个就是专门来喊你绰号的。你可别以为我小心眼儿,我来喊你绰号,是因为你老婆前天在后市街,大声嚷嚷着喊我的绰号!”
袁局长吃了一惊,连忙细一看正亮,嗨,这不是后市街那个卖烤红薯的吗?他一年前就在后市街摆烤炉卖烤红薯,经常占用人行道,他用的那种烤炉能推着走,见了城管执法的就推着跑,袁局长对他很头疼,撵过他好几回。前天下午,袁局长带着几个城管队员突击检查后市街,正亮一看城管来了,推起炉子就跑,袁局长追不上他,就在后面大喊:“站住!有种别当‘逃兵’!”围观的市民听了,全都哈哈大笑。
于是,袁局长小心翼翼地问:“你的绰号叫’逃兵‘?”
李志明一听又笑了:“可不是嘛,那时候我们一起去偷生产队的红薯,为了掩护我们,他总是被人追,他逃得比兔子还快,谁也追不上他,守护的人气不过,就给他取了个’逃兵‘的绰号,一来二去的,就叫开了……”
正亮说:“我这绰号跟你一样,也是好多年没人叫,可我现在跟你不一样,我喊你’毛贼‘,谁信?她一喊我’逃兵‘,别人就笑弯了腰。我进城一年来,每天都像在打游击,让她手下的人追得像逃兵,咱乡下人到城里谋生,咋就没一块地儿?你毛贼不也喜欢吃烤红薯吗?”
李志明听得心里沉甸甸的,他思谋了一会,说:“好,今晚我就搞个意见出来,明天一早交区上讨论,好好规整一下,让你们这些从乡下进城的人都有个固定的地儿,不让你们再被撵着逃。”
袁局长红着脸,给正亮鞠了一个躬,说:“正亮哥,对不起,我不应该撵你,更不应该喊你的绰号。要不,你也喊喊我的绰号吧,以前,村上的人都喊我’丑丫头‘!”
满楼道的人听得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