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江县的糊涂大老爷活该倒霉,他找到杜老幺的名下来啦!
那是在乾隆皇帝手里。杜老幺坐在树下啃洋芋,糊涂老爷来了:“杜老幺!看你穷得襟挂襟,纽挂纽,你的名声还不小哪!远近四方都说你心窍足得很,本县倒想试试你的功夫哪!你敢跟本县打官司么?”
杜老幺说:“我吃哒洋芋没事干哪?我哪里敢跟大老爷打官司呢?”
糊涂老爷得意得很:“谅你也不敢啰!走呀!我们的官司算打定啦!”
杜老幺问:“这是哪儿话呀?”
糊涂老爷:“本县服硬不服软!你先要是认承打,本县就不打啦;可你答的是不敢哪!本县就要寻不敢打官司的人打官司!跟你说清白,输你把本县的乌纱帽打掉;打不掉呵,你就别想啃洋芋啦,就算捏在本县的手板心里啦!”
杜老幺慢慢站起身来,咕咕哝哝地说:“看来这场官司躲不脱啦?”
糊涂老爷催逼着:“走呀!”
杜老幺却一屁股坐下来了:“唉!”
县官老爷问:“你是怎么啦?”
杜老幺说:“没得盘缠钱呢!打官司得到荆州府,我半文钱都没得,怎么敢上路呢?”
糊涂老爷得意的嘿嘿直笑:“半文钱?你有半文钱就敢上路呵?”
杜老幺答:“那当然啰!有了钱就少为难唦。”
糊涂老爷一拍胸:“本县给你半文钱!”一调头吩咐手下:“来人哪!跟他斩个半文钱来!”
快得很,钉锤凿子“砰”地一下,一文铜钱斩成了两半边。糊涂老爷跟杜老幺甩了半边:“拿去!”
杜老幺接过半文钱就走。两个人一走走到荆州府,杜老幺果然告了枝江大老爷一状。你猜是怎么告的?四句话——
身为百姓父母官,
目无王法好大胆,
乾隆通宝劈两半,
不斩也得先撤官!
那个糊涂老爷的乌纱帽当时就被摘啦!
有一次,杜老幺爬长坡,和县官、商人走在一起了。三个人顶起太阳走呵,背起太阳爬呀,肚子饿空了,喉咙冒烟了,前头还有十几里路上坡。三个人都没有力气了,都想弄点吃的喝的。
路边一只岩屋。岩屋里住着一个老婆婆。三个人寻进屋,老婆婆一看就明白了。老婆婆说:“我这里水有一缸,你们要喝好多就喝好多,现成的饭只有一碗,这给谁吃呢?”
杜老幺说:“一人分一点子吧?”
商人说:“屁话!哪有你的份呢?我跟他二一添作五哪。”
县官几声干笑:“嘿嘿,他不消做得指望,你也不消打得算盘。三个人里头本县为大,这碗饭归本县吃。”商人说:“出鬼哒!你说你为大,我还说我为大呢!你要说出个一二三来!”
县官说:“也罢,本县说了再吃不迟。就说个父母官的官字吧——
评是非靠这个字,
断曲直靠这个字,
读长学为这个字,
排上下看这个字。
要是没得我这个官宇,
贵贱大小都分不清白。
本县为大!”
县官说完就要抢饭,商人气吼吼地拦住了:“哼,你还没得我大呢!”我说个金银财喜的金字——
吃离不得这个字,
穿离不得这个字,
当官为的这个字,
敬我图的这个字。
要是没得我这个字,
做官有个屁的意思!
我为大。”
商人说完也要抢饭,那碗饭早已被杜老幺抱在怀里了。杜老幺说:“你们哪有我大哟!我说个种田的田字——
木头支起是字(果),
青草盖起是字(苗),
木支草盖是字(菜),
无木无草是字(田)。
要是没得我这个田字,
当官的、发财的,都得翻起白眼饿死!
我为大。”
不消说,饭被杜老幺吃了。那两个翻起白眼看看哪!
附 记
杜老幺:据说历史上实有其人,原名“志公”,排行老幺,故名杜老幺。约生于清乾隆年间,五峰县人。一生当长工、帮短工,背脚、烧炭、赶仗(打猎)、放排、瓦匠、饼匠、响匠(吹鼓手)、木匠等活路他都干过。他能言善辩,机敏过人,经常出奇制胜,使财主、贪官受到意想不到的惩罚,因而深得民众喜爱。其趣闻轶事在五峰一带的汉族、土家族中广为流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