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汉患了重病，这些天一直在昏迷中度过。这天，他终于清醒过来，他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便将老伴和儿子叫到床前。
张老汉断断续续地开了口，老伴见他吃力，忙说：“老头子，你就放心吧。你的身后事，你不是早都交待清楚了吗？”
张老汉直摇头：“可是我还有一些心里话没说。我这一生，做过三件愧事，如果不在临死前说个明白，恐怕我是不会瞑目的。”他好一阵喘息，才慢慢说：“这第一件，有关我的工作。其实，我只有初中文凭，当初找工作处处碰壁。后来我看中了一家很有实力的企业，可人家要求职员最低是大学生。我没有办法，便找了个办假证的，给我伪造了一份大学文凭。这份工作我干了大半辈子，成了我的铁饭碗，可想起来实是心中有愧。”
张老汉忍不住咳了起来，老伴急道：“老头子，快别说了。我……”
张老汉却不听，撑着说：“第二件错事更令我惭愧。工作不久，我和同事小王的关系最好，是形影不离的铁哥们。小王喜欢买彩票，每期都要到单位门口的投注站买几注。有回他出差，生怕错过大奖，便写了几个号码托我为他买。真巧了，其中一注就中了十万。我一时鬼迷心窍，决心昧下这钱，就对小王撒谎说忘了买。为这事，我和他反目成仇，这些年每当想起，都觉得太对不起人家。”
忽然，张老汉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老伴一边给他捶打后背，一边说：“你快别说了，听我说……”
张老汉急得连连摆手：“让我把话说完。老婆子，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还记得我们谈恋爱之初，我给你写的那些情书吗？唉，那时我知道你爱浪漫、喜欢有才气的男孩，可我根本没什么才华，为了追求你，我只好抄写国外的一些爱情小说……就这样，我俘获了你的芳心，婚后我露了原形，你问我为何才华不再，我还骗你说是被家庭琐事消磨。其实这事一直在拷问我的良知，婚后这些年我从没真正快乐过……”
他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老伴终于忍不住了，泪流满面地哭喊：“你听我说……”
“不，先听我说，再不说我恐怕就没机会了，”张老汉转向儿子，流泪道：“你要记住：做人切不可有贪念，不要为眼前的利益而蒙蔽，而做出令自己悔恨的事。爹就是个反面典型，千万别步我的后尘，好吗？”他见儿子连连点头，才双脚一伸，平静地去了。
儿子扑到他身上放声大哭，老伴则跌跌撞撞地跑出屋，泣不成声地嘤嘤说：“死鬼，为什么总拦着我，不让我说？你算是去了心事，我的心里话又去跟谁说？天啊，你希望儿子不要学你，可问题是、是、他是你的儿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