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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窥的代价

  偷窥的代价是什么?是眉毛被粘到了墙上!
  
  1993年,我在深圳搞建筑。建筑本来是男人的天下,但我们建筑队有十多位女工,其中,我们请的施工员也是女的,姓杨。
  
  因为有女性的缘故,用模板搭建厨房、浴室的时候,就不得不多盖了一间女浴室。
  
  哪知道有天傍晚,杨工浑身湿漉漉地闯进了我的办公室,惊恐地大叫:“洞,有个洞。”她的脸色苍白,好半天,才将话说完整了:女浴室的木板墙上,被人钻了一个洞,有人偷窥。
  
  我随她去女浴室,果然,在后墙上,靠近厨房的角落,被人挖了鹌鹑蛋那么大的一个洞。我非常生气,分析来分析去,觉得只有厨房做饭的小柴可能性最大。因为当时,整个建筑队的工人都在工地上加班,只有他留在工棚这边。
  
  想到有可能是小柴,我就更加生气。因为他以前是个民办教师,可以说,是我同情他,看他无处可去才给了他这个工作的。
  
  但毕竟没有证据,所以我也不能说他什么,只是当晚将所有的民工召集起来,训斥了一通。训斥的时候,我时刻注意小柴的表情,他一直低着头,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他有点心虚。
  
  当天夜里,我就让人将女浴室墙上的那个洞用水泥糊上了。
  
  但过不了几天,又有个女工来找我了:“队长,浴室的那个洞又被人戳开了。”
  
  我发誓要揪出那个人来。当天,我没有让人将那个洞堵上,决心要抓他个现行。
  
  那天是浇灌楼面。浇灌楼面是一件很苦也很持久的工作,中间不能歇工,停下来了,先浇的水泥凝固了,后浇的水泥就不能与其粘合,所以那天从早到晚工人们24小时工作不能间断。我的建筑队有四个组,每个组三十来人,所以安排四个组轮流作业。
  
  那个偷窥者是有预谋的,因为整个晚上将不断地有人从工地上撤下来,所以,一整个晚上都不断地有女工去洗澡,他戳开那个洞,就是要抓住这个的机会。
  
  我一直在工地上督工,直到第一组撤下来时我才跟着回来,我到女工浴室后墙的拐角处躲着,希望能抓到那个偷窥者,但是没有人。我再去工地,第二组撤下来时,我又跟着回来,这一次,我一到女浴室的后墙处,就望到了一个人影在那里晃动,那里没有灯,但我还是认了出来,那就是小柴,真的是小柴!
  
  我厉声问他:“你在这里干什么?”他听出了我声音里的愤怒,结结巴巴地说:“这里凉快,厨房里太热了,我出来吹吹风。”
  
  “到这里来乘凉?饭不用做了?你不知道每一个班组的工人下来,都要吃饭补充体力吗?”
  
  他嗫嚅着:“在做呢。”说完就跑了。
  
  我真的非常失望,却一时下不了开除他的决心。他干活是卖力的,过去厨房里是两名女工,他来了后,一个人就将全部的活揽下了。更主要的是,我觉得他可怜,他要是离开这里,不一定能找得到工作。我对自己说,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去木工那里拿来了一瓶强力胶,到墙外面,将那个洞的四周涂上了厚厚一层胶水,因为里面有可能会有女工在洗澡,四周黑漆漆的,我并不敢往洞里看,只是侧着身子用涂胶的软刷将那些胶涂在上面。做完这些,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小柴,你要是再犯,就怨不得我!
  
  我又去了工地,这一次因为用电负荷太重,工地的电线烧掉了,大家一阵忙活,到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我才从工地上下来,又累又饿,浑身像散了架。我跟工人们一起去厨房吃宵夜,并叫人将监工老黄找来商量接下来的工作,突然,我发现,给我盛宵夜的小柴怪怪的,仔细看才发现,他右边的眼睛上面光光的,没有了眉毛,而且还破了皮,红肿着。
  
  我愣住了,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洞上我涂的胶水。这就是偷窥的代价啊,你小子活该!
  
  从厨房出来,我对老黄说:“明天早晨,你让出纳将小柴的工钱给结了,让他给我滚蛋!”
  
  第二天中午我才晃晃悠悠地来上班。杨工一见我就问:“你怎么将做饭的小柴给开了,多好的小伙子啊。”我说:“我只想给你一个交代!我不是说了吗,我会将偷窥的人揪出来……”
  
  杨工听说完,惊得叫起来:“天啊,你误会了。小柴不是偷窥。昨天,他听说女浴室墙上的那个洞又被人凿开后,他帮我们将那块有洞的木板卸了下来,与他厨房墙上的一块木板对换了。他说,这样,人家就不能偷窥了。而他,昨天晚上要通宵做饭,热得受不了,就到屋后面来吹吹风。他不是偷窥我们洗澡,他是在从洞里察看灶间的火啊。”
  
  我飞奔到女浴室后面去,那个洞还在,我往洞里望去,哪里望得到女浴室,望到的,是锅碗瓢盆。
  
  女浴室和厨房并排相连,左边是女浴室,右边是厨房,中间只有一板之隔,又是在黑夜,这一调换,根本没让人觉得那个有洞的木板移了位置。
  
  洞口的胶水上粘满了眉毛,黑黑的,根部带着点点的小白点。我有点后悔自己的草率,我冤枉了一位好人,我很想将他找回来,但是,后来再也没有小柴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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